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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们很谈得来。」
「他做这行,怎么样?」
「段衡是个人才,他悟性高,眼光又好。」
乔四「嗯」一声,转头看着青年:「你会有出息的。」
看那两人并肩而立,都眉目清朗,风神俊秀,的确挺般配的一对。如果把他们一并收了,倒也是种艳福,说不定更有情趣。
乔四才刚这么想完,立刻也就觉得这样挺没意思。他已经不再对这种事情有兴趣了,游戏似的欢爱让人觉得腻,也空虚,他想要点别的什么。
段衡回了他一句:「谢四爷。」
乔四又「嗯」了一声,再看一眼青年的脸,便走开了。
他觉得段衡现在这样真是过得挺好的。
段衡的确不再需要他了,所以那时候会定得那么干脆。
要把段衡逼到非得来求他不可,他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段衡逼不得已才来投靠他,听他的话,他想着也觉得很乏味。
害怕他或者有求于他才听他话的人,已经太多了。
他想要的是别的什么。
肩膀蓦然被人一拍:「老乔。」
乔四回过头,是个老朋友,当年也是一起血淋淋打拼过来的,是个作风长相都颇粗犷的人。
「你怎么会来这里?」
朋友咧嘴一笑:「我那小白兔喜欢热闹,又想看明星,就带他来了。」
朋友年纪比他要大不少,日子过得比他以往更糜烂一些。那些陈年旧帐,随着年月过去,都被一笔一划记在脸上了。
明友的五官二十年前也算是好看的,然而到现在,两颊都陷了进去,眼睛跟牙齿又显得凸,眉眼之间就有了点猥琐的味道。
「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容易讨好,都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发脾气了,这样也不高兴,那样也不高兴。」
明友牙疼似的咂嘴,「要亲热一下他就说头疼,娇贵得跟什么似的。」
乔四说:「这种脾气的,养着都费劲,不如换一个。」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他呢。反正这些孩子个个都是得拿东西哄着,换哪个还不都一样。」
说话问,那长得几分媚气的孩子转过头来了,朋友就笑嘻嘻地,要做个现在年轻人流行的可爱表情,撅了嘴去跟他打招呼。结果那孩子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又把头转回去了。
朋友「唉」地一声:「你看吧,他又不高兴了,真难伺候。」
乔四皱起眉:「你太惯着他了。」
「没事,我知道他心里嫌我呢,我还听他打电话跟朋友骂我这老头多思心。」
朋友嘿嘿一笑,脸上略微的有些自暴自弃的狰狞:「那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得乖乖躺床上去让我碰。」
「……」
「包养就是这样了,我求色,他求财。别的那就不用想了。」
乔四没反驳什么,他知道其中的道理,自己跟朋友也是一个样的。他们都是这个位置上的人,旁人眼里的大金主和老色鬼。
只不过他现在宠爱的这个,比朋友的那个,要有出息有内在得太多了。他想着也有些高兴。
乔四都走到门口了,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四爷!」
回过头,看见段衡正从人群里挤过来,等到了他面前,额上都有些汗。
乔四望着他:「是有什么事?」
青年喘了一下:「刚才忘了,施宸他想要您一张名片。」
乔四「哦」一声,想了一想,才伸手探进怀里,摸索了一下。
段衡把名片接过来,道了声谢,大概是出于礼貌,又说:「我送送您吧。」
乔四让他陪着出了大门,一出门,外面的景象让两人都为之一怔。不知道从哪来了一准人,黑压压聚集在门口,安静里有点埋伏的意思。
段衡一出来,现场瞬间就劈里啪啦炸开了,热油飞溅的油锅似的。记者们抢着提高嗓门喊话,过多嘈杂对乔四那敏锐的听力来说是种酷刑,他一时耳里只剩嗡嗡声响。
「段衡,段衡,请你说两句!」
「听说你一直是被包养,是真的吗?」
「对那些照片你打算怎么解释?」
乔四耳里嗡成一片,也不知道段衡说了些什么,站在段衡身边,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就亮了好几次闪光灯,这伤眼的光线弄得他皱起眉,抬手挡住眼,不由恼怒地想他的保镖们怎么还不过来。
却不知道媒体和粉丝组成的人墙,即使是他那些身经百战的保镖,一时也苦于难以突破。
混乱里有些闪光灯几乎闪到乔四脸上去了,乔四正待要发怒,突然有人说:「就是他!」
「照片上的人就是他!」
「包养你的就是这位吗?」
现场一片哗然,乔四才意识到他们指的是自己。这些人大概没有一个知道他是谁,现在却逮着他一阵猛拍,争先恐后把麦克风塞到他嘴边来,推搡里麦克风甚至戳中他的下巴和脸颊。
乔四长到这岁数,还从未被人如此冒犯过,过度的恼怒已经令他变丫脸色,面前的人们却因为无知者无畏的关系,无一后退。而他的保镖们还在挣扎着挤过来的路上。
他乔四竟然会被一群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困住,伸展不开手脚,这简直不可思议。
令他也难以招架的骚乱里,一双胳膊仲过来用力搂住他,护着他往前挤,有个声音在回应那片嘈杂:「对下起,无可奉告。抱歉,请让一让。」
底下除了媒体,更多的是段衡的影迷,都是容易被煽动的年纪。段衡这一搂,大概是传达了错误的讯息,那以青少年为主的喧闹群体顿时就失控了。
乔四耳膜几乎要破裂,眼里是一张张通红的情绪激烈的脸,他甚至感觉得到杀气,粉丝的狂热令他吃惊。
幸而保镖终于赶上来接应,酒会的保安也出动维持秩序,强行在情绪激愤的人群当中分出一条路来。乔四略微松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要在这片激烈的恨意和鄙夷里往前走。
而不等他迈出两步,人群中有个什么东西飞过来,乔四没能看清那是什么,就觉得额头上重重一痛,眼前黑了一黑。
四周安静了一下,大家都因为这暴力袭击而有了片刻的迟疑。
乔四抬起眼,先看了看摔在地上的破损了的瓶子,再对着人群从左至右缓缓看了一圈,寻找着那个扔出瓶子的人似的。
血从他头上流下来,模糊了视野,面容分外可怖,神色阴沉。一时没有人敢再出声。
大家从狂热里稍微冷却下来,终于觉察到这个人的阴森,不管是不是扔瓶子的人,都悄悄把脚往后退了一步。
「四爷?四爷?」一块手绢用力按在他额头上,胳膊也把他搂紧了,「你没事吧?」
而后乔四听到那声音在骂:「你们他妈的凭什么啊?!关你们什么事?!我X你大爷……」
乔四等缓过来,便推开青年的手,也拿下那手绢:「够了。」
保镖们诚惶诚恐扶着他,他就在那一千人等的伺候里,坐进车里去了。
段衡在车外站着,脸上通红,胸口还起伏着,对着车里说:「四爷。」
乔四只看了他一眼,就让车窗升了上去。
而后就只能看见段衡的嘴形,却听不见声音。
车子回到住处,得到通知的医生已经在等着了。伤势并不重,只是乔四皮肤薄,皮肉受苦,血就流得厉害,处理过了也无大碍。
包好伤口,乔四就皱眉在软榻上靠着,面容阴沉,不发一词。
乔博送了新熬好的药汤进来,伺候着他喝,边小心冀冀道:「四爷,今晚的事,您看是要……」
乔四连眼皮也不抬,慢慢把汤喝了,漱一漱口,再接过手绢擦干净,而后才说:「这点事都不知道怎么解决,我养着你们干什么?」
乔博忙应了一声,出去了。
乔四躺回那一堆皮毛里,皱着眉闭上眼睛,他现在是伤号,要静心养伤,那些鸡零狗碎的琐事不需要他亲自伤神。
过了一阵,乔博又进来了。
「四爷,外面等着的那些人……」
「我今天不见客。」
「我跟他们说过了,他们等到现在,还是不肯走,非要见四爷您……」
乔四有些厌烦,几乎懒得答话,怏怏地:「你跟他们说,别把我惹烦了。」
那些在外边诚惶诚恐着的,是几家报纸杂志的老板以及相干人等。没那个本事,就别在太岁头上动土:事情闹大了再来向他求饶,他怎么会让他们好过。
乔四不理会闲杂人等生死,自顾自上床去睡了一觉,半夜却被额头的痛感弄醒,有些不悦,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些事情,一时也难入睡,就把乔博叫来:「他们都走了?」
乔博回答:「段衡还在。」
年轻人还真是有耐性。段衡现在不必靠他吃饭了,用不着像以前那样提了颗心伺候他,但出了事,就还是很识趣,赶着来道歉。
「你叫他回去。这事和他没有千系,帐不会算到他头上。」
段衡等这一晚上,等的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句话。
乔博去了一趟又回来:「四爷,他想见您,看看您的伤怎么样了。」
乔四闻言不由轻轻一哼,略觉可笑,也带点赞赏。段衡尽管已经不在他手下了,也还是牢记他是不可得罪的,行事一贯的周全谨慎,是人才。
他觉得没什么好见的,见了面也无话可说。这种利益攸关的见面,不是探望,而只是应酬。
但终究深夜无聊,躺了一会儿,便说:让他进来吧。」
青年的模样让他有些意外,大概是熬到半夜,显出点憔悴姿态来,眼睛微肿。
走到床边,便略微弯下腰:「四爷。」
乔四裹在绸被里,披了毛领丰厚的大衣保暖,半靠在床头,算是特别起了身来接待来人。
「四爷的伤还好吗?」
乔四「嗯」了一声:「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