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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县里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黄师爷怒气冲冲带着人到赵家,打着查找罪证的旗号,翻找赵家的钱物。
因为之前听了安然的话,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埋地里了,衙役们又出工不出力,黄师爷如何找得到?他心中恼恨,见柜子里有几匹好布料都不放过,想要抱走。
安然见了,故意带着疑惑的声音大声道:“这布料是我贺伯父送的呢,这也是罪证吗?这能证明我爹爹犯了什么罪?原来我爹爹犯的罪就是收了亲戚的礼啊!黄师爷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过年我们什么礼都不收了。对了,黄师爷你过年难道就没收过礼吗?”
黄师爷恼恨地瞪着安然,见是个五六岁的丫头,便吓唬道:“小丫头少开口,不然把你抓起来关到大牢里。”
安然心中冷笑,面上表情却疑惑着道:“我朝律法不是规定,未成年的孩子可以不受家族连累获刑吗?黄师爷什么时候把我朝律法都修改了?”
黄师爷被安然噎了一下,恼恨道:“你个黄毛丫头知道什么律法?我们大人说的就是律法!”
安然立即拍手大声叫道:“在场的叔叔伯伯可都听清楚了?黄师爷说,他家大人说的就是律法。我倒是要问问了,难道你家大人是皇上不成?皇上金口玉言可当律法,难道卢大人想要谋朝篡位当皇上?”
这话可把黄师爷吓坏了,也把其他人吓了一跳。我的妈呀,就因为一句话,就能联系到谋朝篡位去?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别看赵举人家这姑娘年纪小,那张嘴可是不得了啊,动不动就给你扣一顶大帽子。
于是,所有人都盯着黄师爷看。
黄师爷面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他恨恨地盯着安然,恨不得将她唇边那抹轻蔑的冷笑撕碎。不过一个六岁的黄毛丫头罢了,她居然敢栽赃他这么一个天大的罪名。
“来人,把这个小丫头给我抓起来!”
衙役们看着他没有动。严格说来,师爷只是代县令大人处理政务,是没有权利直接吩咐衙役办事的。更何况,黄师爷现在明显就是恼羞成怒,毫无理由的抓人。这赵举人好歹也是举人,没准什么时候就翻身了,这得罪人的事情,他们能不做还是不做的好。
安然冷笑道:“黄师爷,我劝你最好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向卢大人解释刚才那句话,不然卢大人多半会把你交出去以脱罪的。你那一句话可把你家大人害惨了!你以为抓了我一个小孩子,你就没事了?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呢!”
黄师爷怒不可竭,又下令:“给我砸,砸了赵家!”
衙役们都奇怪地看着黄师爷,没有动。
安然又道:“黄师爷,我朝律法上哪一条写了官差可以将疑犯家里砸了的?你可不要知法犯法,反而连累办事的公差。你取证就取证,找不到罪证就要把百姓家砸了,这可不像官差办案,这是强盗进村呢!”
“你,你,你等着!你们赵家这次完蛋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黄师爷将手中抱着的布匹用力扔了出去,带着人就走了。
外人都走了,赵家人却慢慢围过来,一脸激动地看着安然。
安然安慰大家道:“奶奶,娘亲,三婶,你们不要怕,今天黄师爷来我们家不过是想顺些钱财,这说明我和小姑父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你们放心,过不了多久,卢大人就会把爷爷爹爹他们放回来了。”
话虽这样说,其实安然心里也没有底。她最担心的是卢大人狗急跳墙,把他们全都杀了,来个先斩后奏。
幸好卢晨星虽然是个无法无天的,却丝毫没将赵家这些女人孩子看在眼里,而黄师爷回去也不敢提自己在赵家被个小丫头用话拿捏住的丢脸事。
安然想着那个狐假虎威的黄师爷,真是又蠢又笨,不知道卢大人上哪儿找来的,她怎么觉得那黄师爷好像特别恨他们赵家呢?
第二天顾胜武来的时候,安然就拜托小舅舅调查一下那个黄师爷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何这样恨他们赵家。
就在黄师爷带人来赵家的第三天,赵家门前又来了人。不过,来人没有进门来,只在门口嚷嚷着要退婚。
安然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大堂姐的未婚夫许家来人,要退亲的。这也不奇怪,家里多年的姻亲这个时候都要跟他们撇清关系呢!更何况那刚刚定亲的许家。
容氏打开门,将许家送的聘礼连同婚书都扔了出去,又请门口的衙役帮忙把孙女的婚书和八字取了回来。
那许家看门口的衙役对赵家还颇为礼遇,不觉有些迟疑。县里不是都在传赵举人在乡试上作弊,还买卖试题,赵家一家要完蛋了吗?怎么看起来不大像啊!
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许家取回了婚书和聘礼,也就和赵家断绝了关系,放心地走了。
安然担心地看着堂姐安淑,怕她难过,却不料安淑反而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面对祖母婶娘的疑惑,她才轻声道:“听大哥说,那许家的少爷不是个好的,为人轻浮,是青楼的常客,家里已经有好几个通房了。”
容氏一听,立即就怒了:“什么?你娘当初挑挑拣拣的,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家?
就看人家有钱是不是?她到底是找女婿还是卖女儿?要不是我亲眼看着她生下你来,我都怀疑她究竟是不是你亲娘?幸好现在退亲了,要不然可不是要把你往火坑里推?这个惹祸的蠢女人,当初就该一封休书休了她!”
顾宛娘和何氏也暗自感叹,对安淑来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只不知道这一次他们赵家能不能平安渡过。
紧接着,顾胜武又来了,虽然没有大牢里赵家男人的消息,但却将黄师爷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原来,那位黄师爷就是之前向大堂姐提亲被拒的那个秀才,曾经给人当过师爷的。因为他经常背着主家收受贿赂,被主家发现以后撵了回来。这次卢晨星上任没有带师爷,他打听到有这么个人曾经给人当过师爷的,便请了黄师爷。
听到这些,赵家人忍不住又是一阵感叹,不知道当初王氏都选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是东西。
之后,顾胜武几天就来一趟赵家传递消息,可惜的是顾家住在县城里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不过,这个时候,没有消息也可以算作是好消息了。
皇宫里,卢俊彦跪在地上,心下颤抖,知道这次的事情只怕惹恼皇上了。但他不能认啊,这么大的罪认下来,卢氏一门怎么担当得起?
“皇上容禀,那钱鹏阳与林之轩大人有姻亲,就算不是贿赂也是私情……”
卢俊彦还要说下去,杨昊很干脆地说了两个字,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杨昊冷冷地说了两个字:“证据!”
卢俊彦头冒冷汗,心里真是后悔死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初侄儿走的时候不是跟他说得好好的,让他拉拢那个赵世华的吗?怎么他不但没拉拢,反而要把人家满门抄斩?好吧,他也有错,看到侄儿已经把事情办成这样了,又确实是一个打击李氏一党的机会,他和大殿下一商量,就激动了。他们以为只是个举人,就算皇上曾经很赞赏过那个赵世华,也不过是个寒门举子罢了,至于林之轩和钱鹏阳,为官多年,难道就真的那么干净?总能找到证据的。他现在请求批复的也只是赵世华乡试作弊一案,还没到林之轩和钱鹏阳呢,皇上怎么就这么大反应?
卢俊彦脑瓜子不断地转着,仔细筛选着哪些确有实事可以当作证据的。
“经调查,钱鹏阳之子,去年泸州乡试举子钱锐,在考试完毕之后第五日曾拜访过林之轩大人,并送上了默下的试卷,而后便志得意满地回合江县了……”
杨昊冷哼一声道:“你不是说林之轩早就把试题给钱锐和赵世华看了吗?那他又何须在考试后才把试卷默下了给林之轩看?他早早的写好了让林之轩给他修改了不是更好?”
卢俊彦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哼!那赵世华真要早就知道了试题,他至于经史部分错那么多吗?他只要经史部分稍微好上一点,他就是当之无愧的解元!卢俊彦,直到现在你都还想着欺瞒哄骗眹,想要冤杀眹的栋梁之材是不是?眹告诉你,要是赵世华真的死了,眹就让你卢氏一门为他陪葬!”
杨昊怒了,倒不是他真的就那些在意喜欢一个尚未谋面的举子,而是恼恨世家权大,妒贤嫉能,还妄想一手遮天,完全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在杨昊看来,这是卢氏对他帝王权威的挑衅,不可饶恕!
“皇上,皇上饶命!皇上恕罪!是,是合江县令偏听偏信,断案不明,臣为私情想要为他掩饰,臣罪该万死!但卢氏一族对皇上忠心耿耿,请皇上开恩呐!”
卢俊彦见皇上震怒,甚至连诛杀卢氏一门的话都出来了,如何不怕?想起太宗朝的窦氏一门被清洗打压时,三天一道圣旨,一道比一道要命,最后窦氏一门真真是血流成河啊!据说窦氏直系子弟,就没有一个活下来的。想当初,那无忌公子可是文官领袖,完善了科举制,直到现在都在沿用。那时,各大世家就连皇室中诸多王孙公主都对无忌公子推崇不已,不还是在太宗皇帝一怒之下就诛杀干净了?直到现在也没人清楚窦氏到底是为什么惹怒了太宗皇帝。后人猜测,也不过是功高盖主四个字罢了。
而现在的卢氏虽然底蕴深厚,却没有太出色的人才,如果皇上真的要对卢氏动手,谁有办法扭转乾坤?
卢俊彦怕了,只能认下罪来,只能舍弃侄儿,以保卢氏满门。
杨昊见他认错,怒气却一点都没消,不过想着后宫中的卢贵妃和大皇子,才算法外开恩,随后下旨:“刑部尚书卢俊彦,徇私枉法,迫害忠良,革去刑部尚书一职!合江县令卢晨星,妒贤嫉能,屈打成招,栽赃陷害,不配为一县之主,革职查办!”
第二天,杨昊又下了两道圣旨,将刑部依附于卢俊彦的几两名侍郎以及卢氏家族在吏部和工部任职的两名官员一道撤职。杨昊甚至连理由都懒得另找,直接说卢氏一族欺君罔上陷害忠良,有不臣之心,因此卢氏一族的子弟全都得革职查办。
卢俊彦回到卢府,可被族人埋怨坏了。好好的,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