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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搭他腕脉,脉象已乱,是垂危之象了。
林墨汐脸色惨白,抓了小绪的肩道:「我不是叫你好好照顾他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小绪抹了眼泪,抽泣着说:「你走后,公子更是不吃不喝,我怎么劝,也最多吃一点点……药更是不喝的,我急了,求他喝,他就只会淡淡一笑,说一句生死有命,叫我拿走……我,我又不能逼着他喝……」忽然眼中闪过一丝怨恨,瞪着林墨汐道,「都是因为你对公子太坏,公子才会心灰意冷,生无可恋。我第一次见你,到你最后离开凝碧宫,公子总是用那种眼神看你,很温柔,很悲哀,很无奈。你从来不在意他,你只有在想利用他的时候才会对他温柔对他笑。你现在知道,想对一个人好,而他又偏偏不理会你,是个什么滋味了吧?」
小绪一口气说到这里,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滚了出来。林墨汐呆呆地站在原地,怔了。
想对一个人好,而他又偏偏不理会自己。
「我还记得我最初到凝碧宫时,公子每天最操心的,就是你不肯吃东西。公子每天就哄着你,劝着你,你理也不理,睬也不睬。只是,你是有意,公子是无心。」
林墨汐喃喃道:「无心?」
小绪恨声道:「公子被你伤透了心,伤碎了心,怎么还会是有意对你不好?」
林墨汐一个踉跄,退坐在榻沿。回过头去看凤致的脸,他的面容很宁静。安静得就像是在熟睡。林墨汐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死对你而言,真的就是件好事吗?你已厌倦了这般活着,也厌倦了跟我的纠缠?
凤致对于自己的纠缠,常常是无奈一笑,那笑容中的淡泊与空虚,林墨汐此刻才渐渐开始理解。
非是已不爱,只是情已冷,心已灰。感情还沉淀在心里,只是已是一潭死水。或是死灰,无法复燃。
门口有响动,是仙剑门的长老之一,擅医术。林墨汐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长老来得迟了一步。
长老搭了凤致的腕脉,皱眉不语,林墨汐摇了长老的手臂求道:「救救他,我不能让他死!」
长老叹了口气,道:「墨汐儿,药石无力,回天乏术。世上最无法医治的一种人,便是自己想死的人。以凤致的武功根底,不论是生了什么大病,都不当如此。是他自己在找死。」
林墨汐呆住,望了长老,又回头去看凤致。「不、不……我不要他死……」
小绪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尖利地响了起来:「公子就是你害死的!」
林墨汐狂叫一声,长老喝道:「小绪住口!」拍拍林墨汐手背,温言道,「墨汐儿,生死有命,你就不必强求了。让他去吧。」
林墨汐拼命摇头,长老看他半日,道:「其实,你若真想救他,还是有办法的。」
林墨汐眼中一亮,方才死白的脸色也泛了红,颤声道:「什么办法?」
长老一字字道:「寒月芙蕖。」
林墨汐一震。寒月芙蕖本是至宝,武林中人对此贪慕,都是为了其中那笔偌大宝藏。实则寒月芙蕖本是仙葩灵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寒月芙蕖本是续命神物,即使是如凤致这般元气散尽,危在旦夕之人,也一样救得回来。只是,墨汐儿,要看你舍不舍得了。」
林墨汐默然,自从得了寒月芙蕖那日起,他便日日以己鲜血养那仙花,才能保得花血色鲜艳,一如当日生在枝上般色泽如生。如今便是在等次年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便可凭那寒月芙蕖,寻得那笔宝藏。
现在距八月十五不过月余,但凤致命在顷刻,是无论如何也熬不到那时候了。
小绪冲上来,拉着他一阵乱摇,道:「你还考虑什么?你还舍不得那见鬼的寒月芙蕖?你当日是怎么逼公子跳下山崖,替你摘花的?现在你为了贪图那笔宝藏,就可以不在乎公子的性命了?」
长老喝道:「小绪,不得对盟主无礼!」
林墨汐却一脸茫然,对小绪的举动也毫不在意,只是挣脱了小绪的手,走到榻沿,去抚摸凤致的脸。凤致的脸很凉,凉得让林墨汐心中更是发冷。
林墨汐贴近凤致耳侧,轻唤道:「阿致,阿致。」
小绪冷笑道:「你叫他,他也听不见的。公子早已对你是心死心灰了,公子碰见你,算他这辈子倒楣!凝碧宫凤三公子,何等潇洒高华之人,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如今谁会信这个形销骨立,久病将死之人会是凤三?这都是你害的!」
林墨汐恍若未闻,只是将头靠在凤致肩上,柔声道:「阿致,以前是我错了,不该那样对你。我知道伤了你的心,你原谅我好吗?以后你要我怎样我便怎样,我再不会让你伤心了。」
长老见他目光散乱,忙挥手止了还想说话的小绪。林墨汐站起身,像梦游似地向门外走去。
不时回来,手中已多了一朵血红莲花,正是寒月芙蕖。
林墨汐捋起衣袖,露出左腕。白皙肌肤上,全是深深浅浅的伤痕,这大半年来,他日日以己血来养这仙葩,也不知划了多少道口子,流了多少血。
小绪见了他手上纵横的伤痕,也闭上了嘴。每夜子时以鲜血浇花,一日两日,十日八日也罢了,这上百的日子如是,也捱了不少苦。
长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墨汐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一次错过,便又是二十年了。」
林墨汐闭了闭眼睛。「我知道。」
二十年,确实太长了。长得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去等待了。天知道二十年之后又会如何?总不比眼前的来得实在。侧转头去看凤致,那死灰般的脸色让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一滴滴鲜血,滴在寒月芙蕖上。已逐渐变成洁白的莲花,又被一点点地染成血红。
血莲盛放。
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朵花已被摘下经年。
林墨汐把花瓣揉碎,如同红雨纷坠,心里有淡淡的悲哀,如雨丝蔓延。
就因为这朵花,逼了凤致为自己采来,才让他对自己最终绝了念。凤致在跃下悬崖之前,未尝不希望自己唤住他。如果自己那时候肯叫住他,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自己是被迷了心窍呢,还是什么?得了盟主之位,得了寒月芙蕖,日思夜想的却是凤致。当日在凝碧宫中,日日夜夜对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此时却是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
林墨汐叹息一声,幽长渺渺。
人或许真的要到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林墨汐捏开凤致紧闭的嘴,把红雨般的碎花一点点地送进他口中。然后倒了一杯凉茶,噙在自己口中,凑近凤致的唇,慢慢吻了下去。
你替我摘的,我现在还给你。
你替我摘的是朵完整的盛放的鲜花,我还给你的却是碎尽了的花。你给我的是一颗完整的心,我却生生地把它弄碎了才还给你。
让我再补一次吧,好么?
泪水沿着林墨汐的眼角,缓缓滑下。他慢慢将头靠在凤致胸前,听他的心跳声,似是永远不想抬起头来。
身后的长老长长地叹息一声,小绪早已呆在那里,茫然地看着,说不出话来。
林墨汐呆呆地用手支了下巴,坐在窗前。房中灯火早已熄灭,只有点点星光,透了纱帷而入,映在林墨汐眼中,也是星光闪烁。他也不知这般呆坐了多久,就一直维持了这个姿势不动。手边的一杯茶,也早已凉透。
他眼中有血丝,凤致服了寒月芙蕖后,虽然呼吸已均匀,气息也已沉稳下来,但一连昏迷了数日也未醒来。虽然长老一再劝林墨汐放心,说是寒月芙蕖药力太强,凤致如今身体虚弱,经不得折腾,只是晕迷几日,自会醒来的。
林墨汐却不放心,日日夜夜地便守着,小绪虽然恨他薄情,但见他这般,却也看不下去,端了茶饭来叫他吃,林墨汐却碰也不碰,最后小绪无奈,把长老叫来,长老劝了半日,守着他吃,吃了两口,又发怔。这般过了七八日,人也消瘦得紧,走起路来都是飘飘悠悠的,几乎比凤致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呻吟,林墨汐如梦惊醒,忙冲到床边,只见凤致微张了眼睛,一时间有些神智不清,盯着自己看了半晌,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林墨汐心中仿佛被揪紧了似的痛,见凤致脸色虽然仍然苍白,却已非那死灰般的颜色。放柔了声音,道:「阿致,你好些了吗?」
小绪听到房中有响动,冲进来一看,喜得什么似的,扑到榻沿连叫公子,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滚了出来。
凤致睁开眼,对着小绪微笑了笑,有些艰难地伸手拍了拍小绪的手背,温言道:「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还哭?不怕人笑话。」
林墨汐道:「小绪,去给公子端碗参汤来。」
小绪这才想起凤致这些时日来一直都没吃什么东西,忙答应苦,奔出门去。凤致叹了口气,道:「墨汐,何必糟蹋那些好药了?说了叫你别管我的。」
林墨汐数日未眠,无日无夜地守着他,换来的却是他的冷淡神气,一时间急怒交集,跺了脚道:「我不管你?我不管你,我不在乎你,我不把寒月芙蕖给你当药服下,你现在早到了黄泉了!就不会对我冷言冷语,摆脸色给我看了!」
凤致看了他一眼,微惊道:「寒月芙蕖?八月十五将至,你的心愿也即将得偿,你却把它给了我,你难道愿意再去等二十年?」
语声淡淡,听在林墨汐耳中却几成了讥刺,一时间只气得眼泪险些迸出,怒道:「我当然不愿!二十年,天知道是什么样,天知道还开不开!我为什么把它给你?我不想你死,我不让你死!你却好,一般地对我冷言冷语,不理不睬!你对小绪都是轻言细语,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一个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