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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狠不下心,于是问她:“怎么了?”
悠悠无辜把手里的饼举给他看:“一点都不好吃。”
靳知远沉默了数秒,眼神中慢慢渗出了笑意,慢条斯理的打开手中的包装盒:“哦,那怎么办?”
她便凑过去,轻轻蹭他的衣服,一脸讨好。
靳知远看着手中沉沉一盒干粮苦笑,豆沙馅的饼,他素来敬而远之的甜食。阳光轻轻洒到谷底,她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吃蛋糕,于是一点点的暖起来。
回去的路上,毕竟是往上爬,悠悠脚步慢了下来。于是走几步停几步,更多的时候连话都不愿意再说,只是拄着登山杖,被靳知远拖着往上走。见到出口的刹那,欢喜的丢下了登山杖,笑眯眯的不肯离开:“一定要纪念一下。”
周围没有人,她便拉着靳知远,头倚着头,靠在石碑边自拍。
靳知远按快门,她就说:“你喊个一二三。”
后来去看相机里的照片,两人的头发还被雾水沾湿着,愈发显得黑亮,她靠在他的肩旁,笑的文静,倒是靳知远,露齿而笑,因为是自拍,镜头离得近,似乎连那丝飞扬的神情也一并记录了下来,将往日的沉稳褪得一干二净,分明有着风华正茂疏朗气息。
沿路返回的时候,悠悠已经无心看景了,小腿一阵阵的发麻,似乎筋骨都蜷在了一起。这是倒想起了昨晚,靳知远替她轻轻按摩小腿的肌肉,再转头看他,开始羡慕常常锻炼的人,到底经得起折腾。
靳知远并没有看她:“没多少路了,回去帮你放松一下。”
好不容易回到了宾馆,他让悠悠躺在床上,足足替她按摩了半小时,这才问她:“去吃饭吧?”
悠悠翻了个身,棉被洁白柔软,她随意的一卷将自己裹了起来,已经沉沉睡了过去。靳知远哭笑不得,轻轻替她拢好,又将空调温度略微调低一些,起身去宾馆的餐厅。
山上的东西是挑夫们一趟趟运上去的,本就奇贵,加上又是冬天,餐厅的一份蔬菜都卖到了天价。他只随意要了两个菜,吃了碗米饭,买单要走。却在大厅上遇到了几个女生,他轻轻移开目光,本就隔得远,是在大厅两侧,偏偏那个女生大声向他招呼:“师兄!”
他便停下脚步,礼貌的回她:“你好。”
那个女生还没走到面前,一只手已经无声无息滑进了自己臂弯。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头微笑:“怎么不睡了?”
悠悠抬头向他一笑,乖巧的摇摇头:“饿醒了。”又抿嘴看着那个已经走到面前的女生:“嗨,这么巧,一起去吃饭吧?”虽然是轻声对着她说的,语气却分明丝丝缠绕着靳知远。女生微微错愕,大约也看出了两人的浓情蜜意,只匆匆打了个招呼,便追着同伴走了。
也不过片刻,她便松开手,霎时间似乎冷静下来,趔趄着步子往回走,边走边抱怨:“靳知远,明天情人节,怎么还到处招蜂引蝶。”
因为第二日要早起看日出,两人睡得很早,房间中只剩下了地灯一盏,光线舒缓柔和。他只说:“我不认识那些女生。”悠悠听得清楚,黑暗中却什么也看不清,她向来直接,只是撇了撇嘴:“我不喜欢她们。”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可是却都觉得安心,说出来的只是轻微如草芥的一点极小极小的事,而晶莹透明的心灵之间只需要这样轻轻的一抹,彼此之间干干净净。
情人节的凌晨,墨色浓得化不开的黎明前夕,石阶上只有匆忙的一溜脚步声,每个人都裹紧了大衣,混在人群里低头往上爬,只有一支支小小的手电光亮,在夜色中胡乱晃着。
像是灯光一点点的在打亮,慢慢牛乳白的云雾开始在眼前蒸腾,山风已经将爬山带来的热度慢慢吹散。
然而在云雾如水银般冽滟,如柳絮般轻柔的时候,还有谁在乎身侧的寒意?
最终金子般闪耀的色泽渗进了云雾缭绕中,而此刻恰好是预告的日出时间,就是这样神奇,竟似毫秒不差。灿灿的阳光慢慢的铺洒开,金银交织的如同丝滑的绸锦。
他的唇轻轻掠过悠悠的脸颊,气息拂过,亲昵的像是在等待什么。悠悠移回目光,微微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都是一样清新的气息,都是一样被冻得冰凉的唇,身后是那轮鲜亮饱满的新日。
回宾馆的路上,天气有些放亮了,看完了日出,人人都放缓了脚步。靳知远接了电话,便和悠悠一起落在了众人身后。他声音略略大了一些,微微皱了眉:“什么时候?”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便沉默的听着,不时的嗯一声,最后挂了电话,向来熠熠生辉的双眼竟也有了丝焦灼,他简单的说:“我爸病了。”
悠悠“啊”了一声,“严重么?”
他似乎不经意看了看远处的群山,声音带了凉意:“还不清楚。”
坐了缆车赶到山下旅店,不过是清早,整个小镇似乎刚刚睡醒。靳知远异常沉默,偶而浅浅皱起眉看时间,悠悠坐在他身边,一张张的翻看相机里的照片,看旅店门口的人来人往,明明替他心焦,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直到他拉她起身。快步走向门口的一辆车子,脱口就问司机:“我爸的病怎么样?”
老王安慰他:“靳总没事,就是高血压忽然犯了,现在控制住了。”
靳知远顿了一顿,略带歉意:“王叔叔,麻烦你了。”
车子开得极快,靳知远又接到了姐姐的电话,这才慢慢舒展了表情,低声对悠悠说:“对不起。”
悠悠摇了摇头,没有接话,忽然觉得口拙,只是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空调打得暖,可是他的手,冰凉若瓷。
车子在Z大绕了个弯,放下悠悠,掉头去了文都市。校门口早就不是离开前门可罗雀的样子,保安立得笔挺,进出的学生带着新学期特有的朝气和愉悦。
恰逢正午,出校门去吃饭的学生们将一整条街都堵了,似乎只有悠悠一个人逆着稠稠人流,艰难的背着包走回宿舍,反反复复只是想到他离开时微笑的关照自己好好休息,只字不提别的。她明明知道他在担心,可是侧过脸去看他,却只留给她沉默。偶尔也会看她一眼,无声的一笑,似乎在安慰她,可分明连眼角眉梢都是清冷。
回到寝室的时候,居然空空荡荡,可是各人的行李都在,想必也是外出吃饭了。悠悠一点都不饿,慢慢爬上了床。隔了一会才记起了什么,在包里寻摸了半天,终于将手机掏了出来,轻轻压在枕头下边。
梦境干净透亮得就像日出时那些浮云,糖果色般让人觉得美好。直到手机一阵阵的在耳边震动,悠悠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就去按接听。
似乎那个梦境的美好真的弥散开在现实之中,连电话那头的声音都分外的悦耳。可以想见的,电话那头的人,微笑的时候,若桃花般,有璀璨四射的光芒。
靳知远的父亲并没有大碍,他在电话里很放松,只是说马上就会回来。
她放下电话,想要重重的躺回去,却被一双手拽住了,熟悉的八卦语调:“别睡了!都过了晚饭时间了。”杨秋敏饶有兴趣的踮着脚尖,使劲的想把她拖起来,悠悠由得她一直在掐自己的胳膊,闭着眼说:“亲爱的,我凌晨三点起床看日出。”
还是被拖了起来,似乎人人都对情人节的日出感兴趣,非要她讲个清楚。
清凉冰冷的气息,耳膜鬓厮的轻吻,那都是不能说的,只能在夜半寂静,又偏偏失眠的时候,轻轻咬着被角微笑。小小的寝室,有恬美的睡眠气息。她不是睡不着,只是回忆起电话里靳知远的语调。悠悠知道,他只有真的放心的时候,声调会带着闲散,就像要用语气拂过她额前的散发。
那时候太年轻,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开心,其实并不是为了携手拥吻的缠绵,只是觉得快活,得知对方无忧无虑时由衷的快活,见到那双眼睛不再忧虑而重新闪耀的快活。快活的时候,谁会来深究原因?而不快活,才能让人一遍遍的去回忆,抽茧剥丝的去寻觅,可是等到恍然大悟的时候,却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出口了。
第二天下午靳知远就回学校了,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悠悠问起了他父亲的病情,他一脸轻松:“没什么事,我爸忘吃了降压药,结果流鼻血,怎么也止不住,把我妈吓的。”他放下碗筷,只是微笑:“真对不起,本来想爬山下来,结果连迎客松都没看成。”
悠悠张了张嘴,似乎想起了什么:“哎,一会把照片给我传过来。”
最后叫两个人都目瞪口呆的是,靳知远问她:“相机不在你那里么?”悠悠难得很肯定:“在旅馆的沙发上我就塞回你包里了。”
那是一款很薄的卡片机,也不知是过年哪个长辈送的,顺手被他带出来,还是崭新的。悠悠比他着急,只是连声的说要再回去找找。靳知远很早就放弃了,他从家来,简简单单一个包,多一件少一件心中了然。
到底还是找不到了,连旅店都打电话去了,还是没有。
悠悠很有些难受,因为那样多拍得漂亮的照片,一起不见了。仿佛没有了见证。靳知远只能安慰她:“没事,我们下次再去一趟,补回来。”
大二下学期,悠悠要考专四,靳知远的GRE考试早就报了名,于是每天极规律的去上自习。
这天正好谭阿姨放假,他去敲靳维仪的房门,想问她吃什么。门本就半开着,靳维仪正在打电话。他的姐姐,向来处事不惊的姐姐,此时声音竟有些颤抖,带了恼怒,几乎是用半提高的调子说:“我爸不是这样的人。”又过了很久,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她隔了很久,终于放下了电话。从门缝间望去,她略有些失神,低头呆呆的望着手机。
靳知远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坐在姐姐对面的沙发上:“怎么回事?”
姐弟俩的表情这样相似,沉默的望着彼此,靳维仪并不想瞒着弟弟,直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