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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第一次相处超过一柱香的时间。
那时
清风吹上树梢,树影摇曳,隐身枝叶里的席君逸挺拔的身形随着起伏的树枝晃动。
席君逸远远的就看见白彦海绕过拱门,穿过池子的小桥……
想起封亦麒现在的状况,为了不让白彦海有走近主屋前空地的机会,他扬手,一枚柳叶镖就钉在他靴子前一指处。
停下脚步,没有惊慌、没有害怕,白彦海只是依前几次经验判断,无奈的看向从远方树上几次跃近,最后轻巧落在院内的席君逸
“我来了八次,也看过你用八种暗器欢迎我了。”
上次是银针,上上次是十字镖,上上上次是袖箭,再上次是飞刀…这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荣幸吧!”席君逸淡淡的回应他,身影晃动逼近,最后停在白彦海身前一公尺处。
缩短的距离让白彦海有机会清楚看见他还沾着水珠的湿润肌肤,错愕的眨眨眼,他这才看清楚席君逸今天的打扮。
“你……”他傻眼,只因为他不得体的打扮。
席君逸全身上下只穿了条藏青色长裤,而包括那条裤子在内,席老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寸干的地方,水珠正顺着他的肌肉纹理流下,麦色的肌肤散发健康的色泽,毫无赘肉的身躯隐含了无限的爆发力,扎在脑后的长发一样湿透,几撮浏海贴在脸颊边,让他看起来有些不同于以往内敛的狂野。
“怎么?”浑然不觉自己有哪里不对劲的席君逸皱眉看着他活见鬼的表情。
怎么?有人规定他不能洗澡吗!?
“你……”他还是那个字。
“怎么?”他背后是有鬼吗?还是头上突然长了两根角?
“你……”努力深呼吸。
“怎样?”席君逸开始有些冒火了。
你你你你你,他不说清楚谁知道你什么你!?
“你这是什么样子!”他总算吼出梗在喉咙的话。
什么样子?
很好啊,一袋柳叶镖、一袋锁喉针、一条缠在腰上的软珠绳……虽然携带的武器不多,但基本应敌绝对没问题了。席君逸低头打量自己,确定没有不对的地方,然后抬头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瞪向白彦海。
“洗澡。”
“啥?”什么洗澡?他们现在谈的跟洗澡有什么关系!?白彦海疑惑。
不得已,席君逸只好再多费口舌解释。
“我在洗澡,”为什么他每次只要和这小子搭上边就得花很多心思在说一些没意义的话?
“哦……抱歉,打扰你了……”习惯性的道歉,想想又不对,“等一下,就算是洗澡也不可以就这样跑出来吧?万一来的是个姑娘家怎么办!?你会坏了别人名节的!”还好他今天没带小师妹来。
“哼!”名节?他会干脆的送她一刀再洒上一把黄土来歌颂贞洁牌坊。
贞洁有个屁用,死人就是死人,名称再好听也仍是死人骨头一把。
“喂喂喂,你在想很奇怪的东西对不对!?”白彦海看穿他的思绪了。
“哼!”懒得理他了,可偏偏罗煞和他师父还在疗伤……目光游移在门板和白彦海身上,席君逸迟迟不肯下决定。
“怎么了?”白彦海怔怔的看着他,深怕自己又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诡谲的气氛蔓延,半晌,就在白彦海想硬着头皮告辞前,席君逸自己开口道,然后转身走进树丛。
“你,过来。”
“嘎?等、等一下……”怎么说走就走?
急急忙忙跟上,随着他的脚步在树林里绕来绕去,最后走到一个小溪,而溪边大石上还放着他早先褪下的衣物和武器。
不再搭理白彦海,席君逸忙着做最后的梳洗,然后也不擦干身上的水,就这么往大石上一躺,决心来个“自然烘干法”。
白彦海沉默了片刻,终于确定他并不打算搭理自己。
“我打扰你了吗?那我先回去,等一会儿再过来好了。”
“不用。”睁开眼看着站在原地的白彦海一脸窘蹙不安,席君逸不免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那么可怕。
他是杀人,但和杀起人来表情邪佞的罗煞、血红色长发飘逸的血魄及凶残的绝魂比起来,他应该只称得上是冷淡而已。
那,为什么这小子那么怕他?
“坐。”他往旁边移了移,空出一块地方给他。
“谢谢。”
哔!苍羽从空俯降,停在席君逸身边的大石上,马上得到席君逸温柔的抚摸。
坐在他旁边,白彦海看着波光潋滟的水面,呼了口气,“方便聊天吗?”
一直沉默只会让他不自在。
“嗯哼。”不正面回答,席君逸闭上眼。
他可以把这当作同意吗!?白彦海耸耸肩,自顾自的开口。
“你从这里听得见有没有人到小轩?”
“嗯。”
“说得也是,你武功很高……”白彦海赞叹。
武功很高啊……这话他听过很多次,多数是不怀好意和忌妒怀恨,但钦佩赞叹的倒是第一次听到。
只是……面对这种时候他该怎么反应呢?若是恶意找碴还可以身体力行的反击,但单纯的直述……
在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情况下,他选择了沉默不答腔。
“你和封亦麒本来就认识吗?”
“嗯。”
“师出同门?”
“一半一半。”席君逸的口气有些诡异。
门在哪里!?根本是十大恶人胡乱教,他们胡乱学,到最后个个各有专精,说是同门似乎也不太对……
话题再度中断,过了一会儿,白彦海不屈不挠的继续努力开启新话题:
“三年前是你救了他吗?”
三年前那伤,若没人搭救,封亦麒应该是不活了。
这话开始的没头没尾,席君逸却知道他在指什么。
“顺便而已。”依旧是那句老话。
看出席君逸不想被人道谢,白彦海又转了话题。
“……你的手伤好一点了吗?”当初为了救助差点跌落崖的柳煜扬和封亦麒,他单手撑住两人体重,因此拉伤了筋脉,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嗯。”早就没事了。
“你这几天还是没吃厨房准备的膳食,不合胃口吗!?”他注意过每每撤下去的食物动都没动。
“我不吃别人准备的东西。”
长久以来的经验让他不碰非经自己之手的食物,过去惨痛的教训让他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敌意不明的人。
“那在客栈点餐呢?”总不可能也不吃吧?
“那种小店只会下蒙汗药。”一点用都没有,迷香和蒙汗药对他们来说跟一杯女儿红的威力差不多。
“……啊!”
白彦海总算听出他是怕正道人士下毒害他了。
“听出来了?”这次口气中有些同情,似乎在奇怪他怎么这么久没发现。
“你……厨房是各派女眷在帮忙!”白彦海皱眉,觉得受到污辱。
“她们不会是听命行事的吗!?”
“正派不用毒!”他喊冤。
“你真以为是这样!?”席君逸诧异的看他。
“当然,我们向来行得正、坐得端,难道不是?”白彦海反问。
“你知道十八年前十大恶人榜上的阎王使为什么会被逼下断崖吗?”他边陪苍羽玩边问。
搞不好武林各派放眼望去真正行得正、坐得端的只有他这耿直到单纯的白大侠而已。席君逸淡淡的想着。
“因为他被三大派围攻……”
他知道阎王使,一个在江湖上名气鼎盛的大恶人,曾和血妖狐、冷血修罗一起并列于二十年前的恶人榜,最后跌落断崖,生死不明。
“是因为他被崆峒派下化筋散,又中了青城派掌门涂了剧毒鬼泣血的一剑。”
那次以后,江湖上盛名百年,倍受各方敬重的龙岛退出江湖,血妖狐与冷血修罗则杀遍在场的正邪两方,然后跟着销声匿迹。
“嘎!?”瞪大双眼,白彦海哑口无言。
“那些人把事实扭曲了对吧!?”真可悲,竟然被灌输错误的知识教育。反观十大恶人虽然对他们残酷,但教导的好歹是事实。
“真的?”
他心底有种很奇特的感觉,他仪点也不怀疑席君逸会骗他,也不认为从席君逸口中说出的话会是假的,听到这种说法,当然他并不至于说在那边狡辩什么说是要除恶所以逼不得已之类的话,他只是无法接受从小听到大的铲奸除恶的故事背后,竟然有第二种版本。
“千手佛也是被当年衡山派的千金迷惑,挨了一刀见血封喉。”可怜千手佛一世狂人,最后被心爱的女人干掉。
可悲就可悲在对方根本就没动情,只是奉父命以美人计为武林除害。而千手佛一辈子唯一一次为了她想改邪归正,到头来只是自作多情。
但,就算到最后,千手佛都没有伤害他,只是看着她的容颜死去……这样的感情,是愚昧还是痴傻?
“你认识?”
“嗯。”千手佛是十大恶人的朋友,却为了她和十大恶人恶言相向,硬是不准他们伤害她的家人和门派。
得知千手佛死讯的当天,十大恶人狂笑了一整夜,却也杀了一整夜的人,然后在尸山血海中看着他们四人,告诉他们这就是相信正道人士的代价。
“……为什么你和封亦麒好像都比较偏向邪派人士?”
“同类吧。”全武林的人都一样奸诈,一样杀人,一样勾心斗角,但他们至少比自命清高得的人好一点。
“啊?”同、同类?
“哼。”轻扯唇角,他很满意白彦海摸不着头绪的表情。
这家伙真的是华山派大弟子吗!?没受到正道人士假仁假义的污染,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最自然的反应换言之就是没脑袋,只凭本能行事。他下了结论。
“喂,你在偷笑吗?”白彦海怪叫。
他平常不至于用这种口气说话,实在是有人的嘲讽太明显了。
“总算看出来了。”这小子的反应神经有必要加强。
“姓席的,你不要太过分喔!”涨红的脸让他粗声粗气的抗议一点魄力也没有。
“嗯哼!”
“喂~~~”他差点蹦蹦跳。
清风拂过,流水潺潺,其中混杂着两人的低语交谈,伴随着鸟鸣啁啾,有一点悠闲,有一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