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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出门走了不短一段路。见龙邵文脚步慢了下来,嘴里打着哈气,付伟堂说,“阿文,你没有烟瘾啊!怎么突然哈乞连连?这附近有几家烟馆,要不要进去尝尝四川烟土的味道?”
龙邵文说:连日的应酬,整天睡不上一个囫囵觉,突然感觉困的厉害,找一家门面宽敞一点的烟店,咱们进去歇歇,顺便看看能不能取到经。
“去聚雅轩吧!”蔺华堂指着路的前方,“我路过几次,见生意不错,说不定有独到之处。”
龙邵文说:你路熟,这就走吧!
聚雅轩的规模虽不是很大,但里面雅座,散座一应俱全。烟馆的堂倌见三人穿着非同寻常,赶紧恭敬地把他们向雅座请,龙邵文跟着堂倌进雅座粗略看了一下,觉得陈设一般,比起龙升的那几家烟馆来说,是小巫见大巫。他觉得毫无可取之处。就对堂倌说:还是去散座吧!
堂倌马上就将弓着的腰直了起来,随意地向前一指说:就在那里,自己进去吧!
龙邵文见堂倌前后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知道世上势利之人极多,也不值得跟他计较,直接就朝散座走去。
散座是一间大屋子,屋子里有一个大土炕,土炕上铺着破旧竹席一张,已经磨的发了白。竹席上有不少烟鬼,佝偻着身子,背靠背侧躺着,就像罐头沙丁鱼一样,蜷缩在那里吸烟。堂倌则蹲在炕的下边,给客人烧烟。
龙邵文见炕上的一张小桌子旁无人,感觉还算清静,直接走过去坐在旁边,马上就有一名堂倌跟着过来,“你是先要酒菜?”
龙邵文不明所以,怔一下,说:好好,就先要些酒菜。
堂倌转身走开,只一会儿工夫,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从中取下四色凉菜及一壶酒,摆在桌上。龙邵文有些纳闷,“这烟馆都是什么规矩,吸烟前还要先吃上一顿……”他见凉菜不过是一碟酸萝卜,一碟素鸡,一叠花生,唯一的肉菜,却是半只鲜红的兔头,兔头之所以鲜红,却是被油辣椒浸泡着的缘故。
蔺华堂看出龙邵文的不解,就说,“这里的烟馆都是这样,不但卖烟土,也卖酒菜,有饿了的客人可以先吃后吸。这还是从上海传过来的,上海郑家木桥一带的烟馆,既是饭馆又卖烟土。不但如此,这里的客人还拿烟枪来号台,增加‘噱头’,每杆烟枪都有个名字,老枪叫作‘金少山’,嫩的叫作‘李万春’,还有什么谭鑫培,梅兰芳等,都是用京剧演员的名字命名的。”
龙邵文极少去烟馆,心想,“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笑一声,说,“三年前我看过金少山的戏,就是同梅兰芳合演的,他扮的楚霸王项羽,倒是有些气势,倒算得上是杆老枪,李万春的戏没听过,不过既然能拿他的名字来号台,想必也是不错。”他喊来堂倌,让他把酒菜端走!说是银子照付,又让送三只烟枪过来。
堂倌烧好了烟,把烟枪递给龙邵文三人,龙邵文接过烟枪一看,果真刻着金少山的名字,笑一声说,“老子是杆老枪。”
付伟堂看了一眼,也说,“我也是杆老枪,是他*谭鑫培,他都死了好几年了,老掉牙了。”他瞄着蔺华堂的烟枪,见上面写着“李万春”三字,嘟囔
”华堂是嫩枪。”
龙邵文笑着骂:*,这堂倌也太没眼力,看岁数稍大就递给老枪,老子却偏喜欢嫩的。他喊过堂倌要求换烟枪,堂倌又给他换了一杆“马连良”,说是最嫩的了。
三人也不往炕上躺,坐在炕沿抽了几口。龙邵文平常不吸食鸦片,也分不出好坏,扔下烟枪说:你们觉得川土味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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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品烟(下)
232 品烟(下)
付伟堂皱眉说,“辛辣过之,醇香不足,有点雪茄的味道,后劲绵软无力。川土一向如此,好不到哪儿!甚至比不上广东的广土。”
蔺华堂说:川人的信誉可比上海好,这川土倒是实实在在,里面没兑着烟灰。他又抽了几口,品了下说,“兑了点酒,这已经是烟馆的惯例了,也不能算做掺假。”
龙邵文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即使川土不掺假,拉回上海,最多只能按两块五一两批发出去。”
付伟堂说:如果成色足,三块钱也好卖,烟馆兑上烟灰,三块钱批来的烟土能买十多块,这中间赚头也不小……
几个人正说着话,听见门口处一阵喧哗。店中堂倌纷纷在向一个人打招呼。就听一人说:赶紧把你们这儿的“人头土”、“马蹄土”烧上,李万春伺候着,快点儿啊!我这儿难受着呢!
堂倌谄媚着向里迎:一直给汪公子留着呢!快请,快请。
在散座烧烟的几个小堂倌听了,个个都抻了脖子向外面张望,相互之间还嘀咕声不断。
龙邵文听了心中一动,问烧烟的堂倌,“才来这个汪公子全名叫什么?”
“汪莘函,聚雅轩的熟客,次次来了都叫最好的印土,出手豪阔,最少二两马蹄土……” 堂倌话语间,妒忌的像是要流出口水。
龙邵文暗想:唐嫣的姘头就叫做汪莘函,果真会这么巧在这里碰上了?又想:人头土、马蹄土都是印度大土,价格不菲,极为稀缺。每两批发的价格都要白银五两之上,就是在上海,能天天抽得起的人也不是很多,怕是薛二那些豪门阔少,也不敢顿顿都吸印土,*,这个汪莘函手面很阔绰啊!嗯!或许重名也不一定,能抽的起印度大土,汪家又何必让唐嫣那个小妞来找老子借钱……
付伟堂显然也听到了门口的对话,就问堂倌,“你们这里真有‘人头土’、‘马蹄土’?烧二两来尝尝。”
龙邵文笑着说:有也是假的,近几年英国人为改变国际上大鸦片贩子的形象,也不再公然运土来国内,故而印度大土都是从前的存货,这样的小店,怕是没有真货。
果真堂倌一撇嘴,翻着白眼,“没有。”
付伟堂一拍桌子,“我刚才明明听到说有的。”
堂倌颇为不耐,“那是专门给贵客留着的,散座里可不卖!”
龙邵文瞧堂倌狗眼看人底,怕付伟堂火起打人,赶紧说,“走!去雅座。”
付伟堂狠狠地盯了一眼烧烟的小堂倌,压了火,随着龙邵文进了雅座……所谓雅座,就是把大炕换成了一张张的烟榻,省得客人都挤在一起。雅座客人也不多,空烟榻不少,三人分别躺在榻上,龙邵文看蔺华堂一眼,蔺华堂会意,喊来堂倌,“马蹄土一人一两。”
堂倌狐疑地看一眼这三个刚从散座走进来的客人,报了价,“一两要二十块。”
蔺华堂不动声色,“知道,拿来当面烧。”
堂倌转身去取烟。龙邵文则半睁着眼睛,躺在榻上,打量着已在大过烟瘾的汪莘函。见他二十左右,身材削瘦,穿着得体,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只是烟瘾上来后双肩紧耸,相貌英俊却面带土色,一看就是鸦片上身之人。
堂倌当面烧了烟,龙邵文也不吸,任由烟冒着,观察着烟的颜色与烟灰,付伟堂吸了一口,惊得差点合不拢嘴,他低声说:*,居然是“林则徐”。
蔺华堂此时也品出了味儿,他说:正是咱们龙升的品牌烟“林则徐”的口味儿。
龙邵文点点头,“冒出的烟与烟灰也相似,*,拿咱们的林则徐冒充印土。咱们的林则徐批发价每两不到八块,印土在十块以上,这中间花头不小呀!是哪家土行不远千里,把咱们的林则徐贩运到了重庆?”他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
聚雅轩拿别的烟土卖印土的价钱,若换在平时,付伟堂定然发火,可聚雅轩拿的却是龙升烟土冒充印土,付伟堂自然不生气,反笑着说:其实咱们林则徐的口味儿一点也不差于印土,这烟馆够黑的,每两居然要二十块,几乎一个小对半的赚。”
龙邵文点头说:加上从上海来此的烟税,每两也纯赚十元以上。若是由单身烟客小量夹带走私过来,这中间的花头无法估量。
寻常瘾君子抽大烟时很少说话,通常是美美地过足一筒烟瘾之后,才相互聊上几句,可龙邵文、付伟堂这些兄弟中,除了俞文征烟瘾极大之外,其余人都没怎么上身。尤其是龙邵文,一年之中难得像现在这样,消闲地躺在烟榻上香一次大烟。他见躺在斜对面的汪莘函大口地嘬着烟枪,一副贪婪的样子,知道他烟瘾肯定不小,这样的人如果离开大烟,那是活不下去的……他想:如果唐嫣的姘头真是这么个大烟鬼,那她可有的受了。纵他有万贯家财,也不够他吸上三年五载的马蹄土。范哈儿明明说汪莘函的父亲是个落魄秀才,靠给人写诉状挣点小钱,可瞧这个汪莘函花钱的手笔,绝对是另有收入。他正想着,就见门帘掀起,又进来一个客人,这人朝雅座瞄了一圈,直接就躺在了汪莘函身边的榻上,汪莘函刚吸完一筒烟,正闭目养神,听见身边有动静,就睁开了眼睛,瞟一眼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左兄。
那个叫江左的说:听说你前两日被绑票了?怎么样!有惊无险吧!他又说:莘函兄逢凶化吉大吉大利啊!
龙邵文听到“绑票”二字,马上就确认这个汪莘函就是唐嫣的姘头。他当下朝付伟堂与蔺华堂使个眼色,把眼睛闭上。二人会意,侧了身子,故意不朝汪莘函那面看,装着睡觉。
龙邵文竖着耳朵,听汪莘函压低了声音在讲话,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那个叫江左的笑道:被绑了真好,不但能趁机考验一下这几个妞儿,还能搞点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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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约会、盯梢
233 约会、盯梢
汪莘函“嘘”了一声笑着说:马蹄土,我请,二两够不?
江左也奸笑了一声,“这顿是够了,不过你这次财发的不小,再给我外带二两怎样?”
龙邵文也没听见汪莘函说话,就听江左说:呵呵!谢了呀!他跟着又喊堂倌:包二两打好的烟泡,汪公子算账。
汪莘函低声一笑,“我这就去算账,江左兄,你先享受着,我走了,还有一个诗会等着我参加。”
龙邵文睁开眼睛,见江左向汪莘函摆了摆手,他嘴上撮着烟枪,也腾不出嘴打招呼。汪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