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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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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邵文“哦!”了一声,“你这个内弟可了不得,听说他是潮州大土商容俊的管家,精通英语、擅长交际,是容俊手底下很得力的一个干将……”他沉吟了一下,说,“文征,正好龙升也缺这么一个人才,人捞出来后,就让他来龙升干吧!”

“我之前跟他谈过,他说容俊有恩于他,他不忍背弃,现在容俊逃了,他进了监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他挖来龙升。”

“就是这么个说法,我现在就去找杜月笙替你捞人。”

……杜月笙溜着肩膀,毫无目的地摆动着两只胳膊,边走边说,“任总舵主这次来上海的目的,毫无疑问是与烟土有关。”芮庆荣替他推开门,他走了进去,办公间中有一盆极大的棕榈树盆景,盆景的后面,隐藏着他的办公桌,他绕过盆景树坐在桌前,身子向后一仰,打了一个哈乞,露出了一口被虫蛀加鸦片腐蚀的不成样的黄牙!他伸出大拇指摁住一个鼻孔,吸了一口鼻涕进嘴,转头吐在身侧的痰盂里,跟着说,“任江峰是云土大亨,上海的云土,十有是通过他的渠道贩运进来的,现在各地军阀一开战,贩运烟土的通道就断了,他这次来上海,目的专为打通云土进沪的关节。”

“妈个x的……”张啸林也吐了一口浓痰在身侧的痰盂里……烟瘾重的人,只要从烟榻上一下来,嗓子时常就被东西卡着,故而痰盂就成了必备之物,从前的时候,他们大可以随地吐痰而百无禁忌,现在有了身份,随地吐痰就会被认作是一件份的不良举止。他“哼哈!”地清了清嗓子,又是一声“妈个x的。”似乎不以这句辱人母亲的话作为开局,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他说:袍哥双龙头大爷又怎样,在上海,没咱们大公司的支持,他就什么也干不成。老子就不信他能撇开咱们,月笙,你准备怎么办?

“我听说他已经同龙升合作了……”杜月笙盯着自己蓝布大褂上的一块污迹,伸出双手,用力地搓了几下,放开手,又用手去抚平皱痕。污迹偏偏和他作对,不但没有被搓掉,反而越来越清晰了。他皱了下眉,把眼睛挪到了张啸林身上,“静观其变吧!先看看他们想用什么办法,能把西南的烟土运到上海……”杜月笙的眼神有点深沉,两只蝙蝠般的灰耳朵颤了几颤,又说,“真能把西南的烟土运进上海,倒也是一件造福中国烟民的善事,也省得洋鬼子总用价格卡着我们的脖子。”

“造福烟民?老子只想造福自己,真让他们把川土、云土运进上海,对咱们的冲击可就大了,你现在静观其变,不赶紧想办法阻止,等到上海市场都成了龙升的,妈个x的,怕是哭都来不及。”张啸林手拍在茶几上,震的茶碗叮当乱响。

桌上电话响了,杜月笙抄电话听了,然后又放下。他说:啸林哥!龙邵文来了,就在门口……

“妈个x的,你的意思是让我回避。”张啸林起身,摔门出去。

杜月笙亲自迎到门口,伸出沾满鸦片烟渍的灰黑爪子同龙邵文握了握,把龙邵文请进办公间,让人上了茶,做了个请的手势,笑了笑,也不开口询问,等龙邵文说话。

“有两件事要求你帮忙。先说第一件,你们法租界禁烟局扣了一个人叫做叶青和,这个人是我朋友的内弟,你帮忙查查,如果事情不大的话,能不能先放人,只要放了人,任你打罚!”

“我晓得这个人,这次容俊出事跑了,没办法,只好抓了叶青和顶罪,不然法国人那里不好交代。不过既然你张了口,我想办法通融……”杜月笙“嗯啊!”地清清嗓子,吐了口痰,“叶青和是块材料,尤其在贩运烟土方面可以算得上是个行家,他曾在英国教会办的英华书院就学四年。学了一口流利的洋文,只可惜毕业后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不得不跟随他父亲经营烟酒食杂商店,兼任英语家庭教师。靠着微薄的薪水补贴家用,他在经营食杂店的时候,需要常赴上海购办烟酒、饼干、罐头一类食品。他看到有人从上海贩运鸦片到厦门获利破丰,也就利用办货之机兼买鸦片,把鸦片装在饼干盒内,混同真饼干走私到鼓浪屿。由于这个方法是他独创的,当时根本就没人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所以他的方法很安全,从来都没有被破获过。于是他胆子越来越大,开始联合他人合伙贩运。这样几年下来,他利用走私盈利及私占合伙人资金、利润等手段,就积存下了大量的钱财。容俊看中他走私的才能,多次拉拢他,可叶青和会说英语,擅长交际,买卖做得也不小,自然不肯答应容俊。他后来之所以投靠容俊,是因为他私占合伙人资金的事情败露了,这几个合伙人求到黄老板门下,非要叶青和赔钱。他没办法就找到容俊,是容俊给了他一大笔钱,帮他把事情处理了。这之后,他就死心塌地为容俊押运货物,疏通关节。负责从上海押运毒品回厦门,由于这个人特别能干,每次都出色完成任务,不久即被容俊升为‘隆记商行上海办庄’的经理。这次‘隆记商行上海办庄’因偷漏鸦片税,不知道被什么人直接捅到了法国人那里。法国人要黄老板严查。我没办法,只能接了这桩差事,抓了叶青和。”

“放了这么一个人,你一定有为难之处。”

杜月笙笑了笑,“这次禁烟局也不止抓了叶青和一人,只要暗示叶青和,教他把责任推在别人头上,找个替死鬼。自然就能把他提前释放。你说第二件事吧!”

“我想请你同我一同经营川江一线的烟土生意。”

“烟枪捐我就欠了你一个大人情,那个人情没还了你,你又要让我欠你一个更大的人情。这是个大大发财的买卖。我杜月笙拿什么还你?”

“不过是互利互惠,不存在谁欠谁人情,真能把国产烟土引进上海,发财的又不是你一个人。”

杜月笙也不客气,他说,“好!就这么办。”

听到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杜月笙皱眉接了,眉头立刻舒展了,他恭敬地说:是!我马上去!还有,阿文也在我这里,要不要一同去?他放下电话,说:黄老板打来的,他知道你在我这里,让你一同过去。

……自从露兰春同薛二过了日子,黄金荣一下子又老了好几岁,也没了从前的霸气,整日佝偻个身子蜷在烟榻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大烟,形容枯槁,面孔焦黄。若不是冒烟的烟枪还能证明他有呼吸,否则就同个死人一般无异。见龙邵文同杜月笙进来,他无力地放下烟枪,在烟榻上斜倚了身子,把胳膊当枕头支在腮下,骂着:触那!高世奎、曹幼删带着一帮徒子徒孙,拿老子的事情大做文章,非得说老子是个空子,没拜过师傅,不依不饶的。老子喊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龙邵文暗想,“哦!原来又有人拿黄老板爬香头之事大做文章。”他笑了笑,“我没听说啊!”

黄金荣点点头,“月笙,你听说了吧!”

“嗯!听说了一点,我觉得这件事不难办,只要给张仁奎送上一张名帖,黄老板不就是有身份的人了嘛!”

黄金荣“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却把烟枪“啪”地一声,敲打在烟榻上,不理杜月笙,却问龙邵文,“阿文,你在青帮什么是辈分?”

“通字辈!”龙邵文老实回答。

“是呀!”黄金荣提高了声音。“触那,老子给张仁奎送了名帖,就和阿文就成了兄弟,和无数拜在我黄金荣门下的门生也都成了师兄弟。这叫我的颜面往哪儿放?不行,再想想别的办法。”

当年黄金荣在巡捕房日益得势之时,身后总有一大批追随者,尊称他为“老太爷”。这些拜黄金荣为师的门徒中,不少人是正式进过香堂的“正宗”青帮中人,他们可以开堂收徒。按照常理,他们的门徒应该是黄金荣的孙辈。然而,这帮门徒为了趋炎附势,又四处托人,转拜黄金荣为师。如此一来,徒孙辈就和自己的师父成了同门兄弟,犯了帮会大忌。这倒罢了,如果黄金荣给张仁奎送了拜帖,就成了通字辈的了,他很多门徒也都是通字辈的,这样一来就全乱套了。青帮中所说的爬香头就是指师徒关系混乱,称谓不清。

杜月笙看黄金荣发了脾气,面上虽尴尬,心中却不服气,“那你能怨的着谁!你黄金荣从未正式拜过师门,是青帮的空子。照青帮家法,你这个没有进过香堂的空子,是不能开堂收徒的。你就是收了徒弟,他们也跟你一样没有名分。可你黄金荣仗着势力。不仅狂收门徒,还宣扬说你是天字辈,居然比大字辈还多一划,现在你势力减弱,当然会有人找你清算旧账,是账总得还,躲是躲不开的,在这件事情上,我杜月笙帮不你。”

见杜月笙不再说话,黄金荣看着龙邵文,咳嗽一声。龙邵文知道不说话是不行了,他笑了笑,“黄老板,你的师傅不是理字辈的那个……那个谁么?阿文我脑子不好,一下子想不起名字了。”

黄金荣一拍腿,“是啊!你龙邵文说了句公道话,我师傅是理字辈的燕林亭啊!”

杜月笙忍不住说:黄老板,燕林亭是高世奎的师傅,如果你和高世奎是师兄弟,他至于这么为难你么?

龙邵文听了也觉得好笑,心想:黄老板啊!哪怕你随便编一个人名呢!也别往燕林亭身上扯啊!幸亏高世奎不在,这要是让高世奎听到了,当场把你戳穿,那你可就丢大人了。

黄金荣听杜月笙说完,脸上却神色未动,装出一副糊涂的样子,“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从前,怎么就忘了师傅是谁?阿文,英士先生跟没跟你提起过?”

“这个……让我想想……”龙邵文的飞快地盘算着,“必须要帮黄金荣想出一个理字辈的前人来,这个人一要有名气,二要神龙见首不见尾……”想了一会儿,他终于想出一个合适的人选:青帮理字辈最神秘的一个人物:顾三道人。龙邵文并不是偶尔想起顾三道人,这个人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起过,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听什么人说起过。他笑着说,“黄老板,我想起来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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