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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书房,风无痕便瞥见陈令诚一脸阴沉地坐在那边想心事,往常最是警觉的人居然仿佛没发现有人进来,犹自愣愣地在一边发呆。虽然自己也是满腹疑惑待解,但风无痕还是勉强笑道:“陈老今日怎么有闲工夫待在这里发愣,难道太医院又歇假了么?”
陈令诚这才发现了风无痕。两人本就是熟不拘礼的关系,因此他也只是略欠了一下身子,并未起身相迎。他见风无痕身后只跟了小方子和冥绝。眼下离下朝又已经有了一段时候,顿时明白这位殿下一定又是被皇帝召见。脸色顿时更难看了起来。
他也不答话,示意风无痕在身边坐下后方才低声道:“殿下今日进宫,是否发现皇上身子有什么不妥?”陈令诚平日少有如此严肃,因此这句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人顿时都变了脸色。
冥绝身形微动。立时便守在了门口,小方子则是连连退后数步,干脆站在了墙角。这种宫闱密辛非比寻常,一个不好便是身首异处地结局,因此饶是两人自知极得主子宠幸,也还是表现出避嫌的态势。
风无痕已是感觉背后冷汗淋漓,用力掐了自己虎口一下,这才借着疼痛保持了镇定。“陈老此话究竟是何意?我今日入宫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父皇脸色除了略苍白一些,精气神都还好。难道他老人家真有什么病痛?”
陈令诚微微摇了摇头,“希望我只是妄自揣测,沈如海沈大人这些天时常入宫为皇上诊脉。带回来的医案也有时我也会翻检一下,以作将来之用。虽然看不出什么大地意思,但听说皇上的心病愈来愈重,近日晚上很少临幸嫔妃。甚至夜里时常有只睡一个时辰地。我又悄悄从一个勤政殿重贴身伺候的小太监那里得知皇上最近饮食也不佳,时常发作别人,肝火太盛了。”
风无痕心中倒是舒了一口气,继而不解地问道:“这些不过是寻常小事,陈老不必如此紧张吧?以沈大人的医术尚且不觉有什么担忧,你这般谨慎是否太多虑了?”他见陈令诚的脸色愈发阴沉,不由闭上了嘴。医道一事自然是大夫最有见地,自己又何苦和陈令诚为了父皇的身体而争议,横竖对方也是好心。
“殿下,皇上已经老了,此等小恙放在中年人身上自然是可保无虞,但皇上已是年近六旬地老人,一点小病就可能变成沉疴,绝对大意不得。”陈令诚沉声驳斥道,“你以为沈大人不紧张?他是奉了皇上圣谕,对外绝对不能声张,至于什么医案全是我刚刚的借口。我见他最近时常神色恍惚,因此用了极品迷药,这才令他吐露了一切,又趁人不备偷阅了医案,否则我们全被蒙在鼓里。”
陈令诚居然用了这样极端的手段,风无痕完全愣住了。不说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欺君之举,万一此事泄漏出去,那对混乱的朝局可真是推波助澜的一招。再联想到父皇今日奇特的举动,风无痕已是相信了陈令诚的话,立刻从袖中取出了一直握在左手心里的金筒。
“这是父皇单独召见我之后赐下的东西,说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打开,上头地封泥盖上了玉玺,因此我不敢擅动。”风无痕小心翼翼地将金筒放在了身旁的书桌上,这才有空仔细端详。只见金筒上边栩栩如生地雕刻着两条盘旋缠绕在一起的金龙,顶端地封泥清晰
可见,玉玺的刻印上分明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陈令诚脸上的惊骇之色褪去后,也凑了过来,看着看着,他的神情愈发紧张,思量了一番便招手示意小方子过来。“你去小书房把绪昌先生请来,此地地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办,另外,若是见着徐春书几个,让他们到这边来看着,万不可让人闯进来。”他一边说一边考虑着什么,突然,他仿佛又忆起了一件大事,立刻扭转头来建议道:“殿下,宋大夫乃是我以前的故交,此人极不寻常,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一起掺和进来,以后他便跑不掉了。”
风无痕不由大愕,他少有见陈令诚如此推崇一个人,但自己先前也曾经打过几次交道,只觉此人阴阳怪气的,看不出什么玄虚来,因此还在犹豫。这时,冥绝却突然插言道:“殿下,那个宋奇恩绝非普通人物,属下和他交手多次都未占得上风。不仅如此,他还喜好读书,殿下养病的那段时日,陈大人把府里的藏书都让他读了个遍。若是属下所料不差,他应该是和陈大人一类的人物才是,殿下还是把他也一并请来的好。”
风无痕听得大为惊异,他可是见过两人水火不容的场景,怎么都没想到冥绝居然也建议让那个宋奇恩一起请来。而陈令诚更是乐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敢情他把冥绝的话当作夸奖了,一时间还没发现其中的讽刺之意。
风无痕见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也就只得吩咐小方子前去请人,心中却是极为不安。倘若皇帝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自己决计拿不到什么好处。母亲瑜贵妃虽然比以前亲切了许多,但中间隔着那桩莲子羹的公案,即便没有外人知道,两人的中间还是隔阂重重,轻易合不到一块去。
他正在这边胡思乱想,小方子已是把人都召集齐了。徐春书等几个侍卫虽然不明白事情原委,还是尽职尽责地守在了书房外面的每一个死角。至于宋奇恩则是仍然一副漠然的表情,仿佛不知道自己要踏进的是怎样一个是非圈子。师京奇也是泰然自若的模样,只是目光在接触到那个小金筒的时候震动了一下。
待到风无痕和陈令诚一前一后地将事情解释清楚,宋奇恩第一个勃然色变,狠狠地瞪了陈令诚一眼后,他的嘴角也浮现出了一丝苦笑。此时此刻,只要不是傻瓜的人都知道,再嚷嚷着要离开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宋奇恩和陈令诚以前的交情也不可谓不深,再看看旁边冥绝虎视眈眈的样子,因此他也不再客气,自个在太师椅上坐了个舒舒服服,只等着旁人说话。
乍闻这等难事,众人都乱了方寸,风无痕和陈令诚都还在想着各自的心事,脸上的神情是一个比一个阴沉。师京奇则是围着小金筒看了半天,只是啧啧称羡,却忘了拿主意。小方子和冥绝一个角落,一个门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宋奇恩坐了半天,终于感到不耐烦了,“皇上是大病还是小恙都不清楚,如此沉不住气干吗?陈老哥也未免着相了,该来的总会来,商量一个应对之策不就是了。至于这个小玩意,京城里的能工巧匠多得是,你们既然和那一对男女搭得上关系,还怕找不着人?”
他的话说得利索,听得人便有些不着边际。陈令诚和宋奇恩是相熟的人,连忙在风无痕耳边解释了几句,众人立时都醒悟了过来。对于自己居然在外人面前失态,风无痕未免有几分着恼,但仔细思量后,他不得不承认宋奇恩的话有道理。撇开金筒不谈,他对于父皇的身体状况是最着意的,他见眼下人都已经到齐,咬咬牙便把当日明方真人的话全都吐露了出来。虽然已是将近五年,但每次梦醒时分,风无痕都会忆起当时的场景,几乎是最可怕的梦魇。
对于师京奇斥之以怪力乱神的说法,陈令诚和宋奇恩却是不以为然。两人身为医者,往日诊病之余,对那等巫蛊之术也有所耳闻,更是听说过不少游方道士身怀异术,因此并不计较这是否妄言。
“无论是否真有其事,殿下都得作好准备才是。”陈令诚看了一眼众人,脸色凝重地说道,“如今的朝局复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样才能未雨绸缪,立于不败之地。何况皇上赐此物给殿下总是有他的道理,必须小心谨慎才行。我等既然依附于殿下羽翼之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想的总是鸡犬升天而不是玉石俱焚吧?”
最后一句略带调笑的话让气氛好歹轻松了几分,但众人都知道,就凭着他们得到的这些消息,比其他人的胜算便多了几分。
· 第六卷 萧墙 ·
~第三十一章 脱身~
十天的期限在风绝看来无疑是儿戏,倘若换作从前对那些密探如使臂指的时候,他自然能有十足把握,至不济也能找人顶缸,就如同先前他应付两位皇子被刺一案那样。然而,如今皇帝的疑窦不止一星半点,如果再仿效先前作为就太不智了。思来想去,风绝已是萌生退意,在眼下这种状况之下,由明转暗才是存身之道。
不过纯妃王氏那边却需要打一个招呼,这个女人实在太聪明了,直到如今,风绝才醒悟到她一直在利用自己。对于一个母家不显又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在深宫中存身便只有儿子一条路。尽管十三皇子只有不到四岁,相比年长的诸皇子毫不起眼,但将来的事谁能预料,说不定这大好江山也能落到他身上也说不定。风绝可以断定,倘若自己应对失当,那个女人就会毫不手软地置自己于死地,然后坐享其成。
两条赤裸的人体交缠在一起,爆发出惊人的热度,那种仿佛要融化一切的柔情下,掩不住的却是两人各怀鬼胎的异心。在这一刻,风绝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杖伤,能在这一具动人的躯体上再沉沦一会也好,也许以后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俯视着身下女人婉转承欢的模样,似乎又忆起了她是皇帝的妃子,心中的战意又开始燃起。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邪邪的笑容,右手轻抚王氏的俏脸,眼中精芒毕露,再次陷入了极度的亢奋之中。
几乎战到两人尽皆瘫软,这一对偷情男女才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床上。各自想着心事。半晌,风绝徐徐开口道:“我要想法脱身了,以后宫中无人照拂。你自己小心些。”
王氏轻嗯了一声,似乎一点都不感到惊异。她突然一个翻身将身旁的男人压在身下。脸上尽是妖媚地笑容。“你就不怕我把你私自溜走的事情禀报皇上?风绝,你已经失势了,说起话来却还是从前那幅自信满满的模样。”她嫣然一笑,手指在他地胸膛上慢慢游走,带着一种格外淫靡的气息。“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轻易就勾引上了你么?你我都太寂寞了,现在我给了你身体,你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