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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奇。不过,一江出落得更标致,匀称。由于一江生性奢华,争强好胜,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象女皇一样,鹤立鸡群。
二美虽然和这位只大一岁的异母姐姐同时长大,但处处都有点微妙的差别,性格上甚至截然相反,她比较内向,有些阴郁。
“晤……结婚前你劝过我一次。可是,当时我完全拜倒在一江那另有一面的魅力之下。而且,那时我很自信,以为她即便有种种缺点,我也能把她收拾得服服贴贴。并且她父亲对我十分中意,最后被他们说服了……”
“……”
“一江的父亲有心脏病,也许预感到自己不久于人世了,趁活着的时侯,想给一江说妥一门亲事……”
话虽如此,别人的恳求,总不成其为结婚的理由的。娶个阔小姐作妻子,在丈人当董事的公司里又能飞黄腾达,这种诱惑,恐怕碧川也是抵御不了的。
“现在她父亲已经过世,同一江又离了婚,这一切不都已前尘影事了么?”
即使对自己,这些也都成为无足轻重的往事了。志保子头脑清醒地回想着这些往事。可是碧川深深叹了口气,同时又疲倦地摇了摇头
“哪儿的话!我这辈子都给一江毁了。直到眼下还是这样。”
“……?”
“她简直是个心黑手狠的女人,她瞧不起我,自己在外面任情冶游不说,还雇私人侦探监视我的一言一行。我呢,存心报复,妻子既然寡廉鲜耻,我便也逢场作戏。于是,她便借机提出离婚。结果我吃了亏。这还不算,离婚之后,仍不放过我,在她亡父的心腹,公司里的上司面前恶毒诽谤我。这样,我便被他们一脚踢到了旭川。本来,我丈人没什么资本,也是靠薪金,现在人一死,同他女儿又离了婚,我这半路进他们公司的人,在那里就不会有出头之日了。”
“可是……一江为什么要那么恨你呢?”
经这么一问,碧川候地转过视线,隔着乘客的肩头望着车窗外面。良久,他才回过目光来看志保子,眉尖微蹙,眸子里象闪着泪光似的。
“她一定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我始终不能忘情于你。她是凭女人的直觉猜出来的。事实上,每逢我想你的时侯,不能不更加恨她。要是当初我不受她的诱惑,同你结婚的话,我们一定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我正在认真考虑这间题,准备再一次寄希望于将来,这或许不能算是梦想。”
显然是一派巧言令色!志保子心里虽不以为然,却又不禁泛出一丝快慰,尽管并不十分满足。
电车停站了,乘客蠕动了起来。等到恢复平静,电车开动的时侯,志保子冷静地问:
“你讲了一通跟一江的龌龊,同你来东京保密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重大……”
碧川向志保子更靠紧一些,放低声音说。碧川身上的气味,直扑进志保子的鼻孔,混着男性化妆品,是那么捻熟。
“我要乘这辆电车到?松街,然后换单轨电车到东京机场。由鸾谷乘山手线到?松街要十五分钟。单轨电车也要十五分钟。连换车的时间在内,六点半可以赶到机场。这么走,比乘计程车,时间更经济。”
他的话好象部分在回答志保子的问题,目不转睛地看着志保子的眼睛,又继续说:
“在东京机场搭乘全日本航空公司七点十五分飞往札幌的‘三星号’客机,八点四十分飞抵千岁机场。再从千岁机场坐计程车到札幌火车站。这样,便可从从容容赶上夜里十点十五分由札幌发车的坎雪五号,快车。午夜十二点四十七分就可到达旭川。这是今晚回旭川的末班车。要赶上‘大雪五号’快车,就得乘上七点十五分从东京起飞的末班机。——当然,可能的话,不这么换来换去,选择直接由东京飞往旭川的路线。然而,东亚国内航空公司去旭川的航线,中午十二点五十分就没有班机了,而且,飞机又小,乘上去容易惹人注目。再说,旭川机场上熟人也多。”
志保子漠然感到,与其说他是在回答问话,不如说他说出了问题的核心。真实而重大的,令人恐怖的回答是……
“十二点四十七分,一到旭川,我便到车站前的快餐馆去。那儿一直要营业到夜里两点。我没事儿人似的,走进店里,跟相熟的女孩子厮混闲聊一阵,让她们记住我耽在那里的大致时间,然后岔过话知暗示我今天整天在旭川,耽在公司单身宿舍里整理账目。这样一来,就可以证明我不在现场,一点破绽也没有,只要我方才没在十字路口上碰到你。一个想证明自己不在现场的人,最怕的莫过于在现场附近碰到见证人。”
不在现场……见证人……这些词儿象一个个漩涡,合着隆隆的车声,在志保子的脑袋里打转。
“你难道……”
碧川见志保子盯着自己,一下子眯起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时电车不知开进什么站里,突然?住了车。或许是稍稍开过了站头。脚下一个站立不稳,碧川的高个子便撞到了志保子的肩头。
“是的……今晚我把一江杀了。”
撞过来的身子还没有站挺,碧川就在志保子的耳边悄悄私语道。
“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一江。她拿我的荒唐替自己遮掩,不伤自己一根毫毛。把我赶走,也许对她自己朝秦暮楚,良心上过得去点,但她却把我宝贵的一生给毁了。离了婚,事情并没到此就完。我不报复,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从?松街车站里的山手线月台出来,走去换乘单轨屯车。碧川杂在人群里,口齿稍许清楚了一些,跟从前一样。
他和志保子两人眼睛望着前面,对面走来的人看他们,以为是在随便闲谈。
“今天刚过中午,我便乘飞机离开扎幌,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东京。四点来钟到一江家里。我原先配了一把钥匙,悄悄开门进去。现在这座宽敞的洋房,只有一江一个人住。平时有个女佣人,星期节假日女佣人回去休息。我从别处打听到,一江前几天得了感冒,到今天还没好,整天在家里。我进去的时侯,看到卧室里我的一张床撤掉了,显得空阔,一江坐在梳粧台前,正在做面部按摩。听见门声,她回过头来,我一声不响,慢慢走近她,两手一下掐住她的脖子。我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她看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那间,一定会明白我要干什么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检票口,又并肩走上单轨电车的台阶。三年多前,与碧川在同一个科室工作,两人相亲相爱,时常出去幽会,这些往事,蓦地闯进志保子的意识里,不合时宜地怀念追想起来。现在他犯了罪,作了案,听他的自白还不过十分钟前的事。人的感觉竟这样迟钝,志保子顿时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等一江断了气,我把她睡衣下摆弄乱,拖鞋扔得远远的,布置成她挣扎抵抗过的痕迹。然后打开抽屉和保险柜,随便找了些东西,把家里翻得乱七八糟。我打破厨房的窗子,溜了出来。当然,大门还象原先那样锁着。这一来,一眼看上去,会以为是强盗抢劫吧。”
“……”
“现扬情况,完全象打家劫舍的。即使怀疑到我,我已同她离婚,户口也迁了出去,我杀一江,得不到一分饯的好处。只要能证明我不在现扬,就万无一失,绝对安全。”
两个人走上单轨电车站。车子还没进站,乘客稀稀朗朗地排队等着。他们排在队尾,同前面的人稍稍离开一段距离。碧川放低声音说:
“事情的全部经过就是这样。我这次复仇成功与否,全凭你的良心。我之所以向你和盘托出,固然是出于害怕,怕我不言而别,一旦事发,你向员警出首今天遇到我的事。更主要的,是想教你了解我的心情。说老实话,我现在真后悔当韧不该同你那样分手。事到如今,不论我怎么道歉,你也不会原谅我的。但是,我真正爱的女人,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只有你一个而已。我相信,也只有你是真心爱过我的。”
空荡荡的红色车辆慢慢滑进站,车门打开的时侯,两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了。
“我求求你,今晚你碰到我的事,全当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吧。”
放过他也末尝不可……
窗缝里,吹来东京湾上凉爽的晚风。志保子看着碧川胸前飘拂的领带,一面茫然忖度着。
在单轨电车里,两人面对面靠窗口坐着。车里只有八成乘客,很安静,说话完全可以被邻近的乘客听去。所以,开车后两人几乎没开口。
也许,碧川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外。
过了六点钟,外面已经夜色苍茫。
就算我压根儿没遇到他也行。其实,过十字路口的时侯,再早那么一、二分钟,或迟一、二分钟,就不会遇上他了。即使他在自己前面两三米远的地方走,戴了那么一顶从末见他戴过的鸭舌帽,又竖起了大衣领子,哪里会认得出他就是碧川公介啊。
而且,他又是那么一脸的倦容。本来就清瘦的脸,现在更见瘦削了,眼圈发黑,凹了进去。怪可怜的,到今天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内心深受创伤。
往事尽付东流水,让它过去算了。志保子思前想后,沉浸在一种感伤而又带点甜蜜的心境中。碧川抛弃了志保子,投到一江的怀里,这种薄幸的行为,到头来他自己吃亏受苦,自食其果,这笔账可以一笔勾销了。而且,同碧川分手后,志保子也可以说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换了了家商行,进了秘书科,和顶头上司专务董事之间偷偷地培育起宝贵的爱情。
不错,碧川己经罪有应得。他把己经离了婚,把形同陌路的妻子杀了……正如他所说,也得不到一分钱的好处,反而危险得很。他的行为本身不足以说明,一江给他造成伤害之深么?的确,他的犯罪,没有什么利害打算。把它解释为骄横自专的一江自做自受,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