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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战士-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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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万玉。

王子亭也几次顿足大骂,还不由自主地又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罗丽娅主要是冲着章红玉发泄,要她偿还叛徒欠下的血债。见王子亭一个公安局长都打自己的耳光,显然是替章红玉自责受过,就劝自己消消火。

诺娃也进行了多次劝阻,让妈妈静静心。诺娃说:“妈,怨怨相报何时了。再说,章阿姨也是无辜的,今天也是来充当出气筒的,好让你把多年积聚下来的对叛徒的怒气撒在她身上。”听了诺娃的话,罗丽娅减弱了叫骂声。突然,章红玉跪到了罗丽娅面前。罗丽娅就停止了怨骂。

诺娃和王子亭都拉她起来,她却一直跪着,也不说一句话。诺娃发现王子亭扭头掉下了眼泪。他在想,这个可怜的妻子,正吞咽着叛徒丈夫带来的一切恶果。这个刚直的女人,什么时候在人面前低过头,可今天她竟然给人下了跪。

这全是她那个叛徒丈夫作的孽。

王子亭泪如泉涌,又扇自己的耳光。

诺娃不解:“王叔,你别老打自己呀。”罗丽娅不再说话,一直沉思着,直到大家离开都没抬头看一眼:王子亭反复打自己耳光,他这是为谁自责受过?是替章红玉?是替李万玉?

接下来的几天,罗丽娅不让诺娃出门了。让她详细地把档案里的情况复述了多遍。她听得很仔细,问了很多细节问题。

诺娃觉得妈妈不会善罢罢休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章红玉与王子亭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王子亭毫无顾忌地展现自己的个性和生活习惯,身上李万玉的影子越来越显现。可章红玉已经觉察不出来了,从内心深处觉得这些都是王子亭本身所固有的。最主要的是这些都是她最喜欢的。

章红玉过了一段极度挥洒自己情感的日子。这是她对过去多年压抑自己情感的索取。

以前,她是不大喜欢做郊游、踏春之类的户外活动的。年轻时,她对自己家烟田迷恋过一段日子,那是因为那里有她初恋情人李万玉。迷离的顺泽城已不在眼前,到田野漫步或狂奔的雅兴也没有了。这些年,到了熊林后,她很少为散心去郊外了。

近来,去郊外树林、山脚小河边走走的兴趣骤然浓厚起来。一有空闲,她就拉王子亭同去。风和日丽她要去,阴霾雾罩她也要去。在坏天气中的她,往往愁云密布,气性沉郁,时有表现出一些神经质。她说,痛苦像冬天里的寒风,低声哀号着,在荒凉的胸腔里呼啸,凶猛地钻进心灵深处狂奔。任凭你怎样叫:“停住,停住。”它都一往无前,把你的痛弄到极致。王子亭能看透她的心,那是某种东西一去不复返留下的怅惘,是彻底卸掉某种心理重负后而产生的身心疲惫,也是一种长久的习惯性追思骤然停止而出现的不适之感。

他感觉得到,章红玉在极度适应眼前的现实。在天气好的日子里,她故作年轻,在田间学燕子飞舞,到滑溜溜的河岸边与细浪清波絮语。她会突然张开双臂,高呼:“让我们沐浴温煦的阳光吧,子亭。让我们到树荫下销魂去吧,子亭。”

有时候,她会同他探究一个严肃的人生问题:“子亭,当幸福要跑掉的时候,应该不应该双膝跪下去挽留?当幸福来临的时候,要不要伸出利爪去抓牢?”他知道,她并不需他做出回答,只需送上专注的眼神就行了。这个时候,有些文化的她,会继续用她觉得内涵丰富的词,来表达另一个思想:“过去,快乐有一个集中点,就是回忆顺泽城。光芒闪烁的恋情,往往会让历史的碎片变成现实中的幸福。许久以后,一些记忆中的东西开始模糊,这是因为受到了新近生活的冲击。现在该使人明白了,空守无益的忠贞是徒劳的,坚守的希望已经破灭了。子亭,现在你感到幸福了吗?反正我是幸福的。不要反感一些人的居心叵测,有哪一种感情不受世俗的谴责呢。两颗心既然碰到了一起,就要克服千般阻挠走下去。拍动着翅膀,相互呼唤着,我们飞吧,燕子。我真的真的很爱你,子亭。”

王子亭清楚地知道,她之所以要爱他,是因为有以前对李万玉根深蒂固的爱做基础,是对李万玉爱的一种追加。这不得不引发王子亭加倍回报她给予的爱。

这个时候,诺娃和罗丽娅、章红玉、李双玉、坏鼻头等,都不知道王子亭就是叛徒李万玉,只有王子亭本人心里清楚。

因此,王子亭从心里真正感受到的是章红玉对李万玉的爱。当然,说到底那就是对他王子亭的爱。

王子亭留恋眼前的生活,章红玉与他彼此深深爱着,历史与现实叠加着去爱。亲生儿子李双玉爸爸爸爸地叫得亲切,自内心地叫。他则回报一份无私的爱给自己的儿子。

王子亭全身心地享受着这种畸形的幸福生活。他经历得太多太多,有享受这种生活的心理素质。

然而,有一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折磨在摧残着王子亭的心灵,想打自己耳光的念头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他开始经常去烈士陵园烧纸叩头。

章红玉过了一段变了味的痴情日子。

一天晚饭后,王子亭又像往常一样给她点上一袋烟。她吸完,闭了上眼睛,慢慢回味王子亭的点烟动作。她觉得,这个时候的王子亭不再装了,没有一点做作,一切都是自然表露。章红玉心里鼓鼓的:他真的那么像当年的李万玉。整整一个晚上,章红玉不想睁开眼睛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直闭着,直到睡了过去。

这之后章红玉极为留心王子亭的行踪。因为她发现了他经常独自一人去那个烈士陵园。有几次她跟踪了他。她远远地看着他无声地跪在墓前,久久不起来。

有一次,章红玉看到王子亭跪在墓前,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在说什么。正想再靠近一点,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肩。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罗丽娅。

罗丽娅悄声说,她已经几次见到王子亭独自一人来这里了。他比咱们烈士家属到这里来得都勤快。

两个女人都怀着极为复杂的心往回走。一路上都沉闷无语,动作迟缓,走走停停,像要说什么,却又张不开口。

其实,她俩都在想同样的一个问题:接下来应该去做一件事了。她俩嘴上没说,可心里相通了,形成了默契。

第二天,罗丽娅去了章家一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看了一看就走了。

接下来,章红玉又去了罗家一趟,也不说什么关键话,要么流泪,要么说个家长里短。罗丽娅见状,先说了个实质性的问题:“我们俩应该联合起来做点事了。李万玉是叛徒千真万确。我们共同恨这个叛徒恨了这么多年,现在知道是他了,但心里还是没着没落的。”

章红玉接了话:“李万玉现在在哪里?我俩都有义务和责任找到这个人。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我早已从翻译张一强那里得到了李万玉就是叛徒的准确情况。可那个翻译只知道李万玉叛变了,后来的情况,都是日本人一手做的,他一概不知。”罗丽娅盯她的眼睛。

章红玉的眼光迎上去:“以后能怎样呢,他肯定是活了下来。我有这个感觉,时刻感受到他还活着。他阴魂不散,飘荡在我左右,在我心窝子里折腾。但是,我拿不准他,抓不住他,奈何不了他。”

罗丽娅收回了眼光:“我们必须给自己的心魂一个交待。光凭感觉不行,我们需要的是真凭实据”。

章红玉低下头:“我找了,查访了那么多人,可我没有找到有用的证据。孩子们的档案已经证明了他叛变时的一切。后来的情况,档案里没有一点记载。我们怎么查下去?”

“这是个细活,是一个耐心活,千万不能浮躁。李万玉同我们的关联太密切了,要让我们不浮躁是不可能的。但我们要时刻告诫自己,不能浮躁,一浮躁有用的东西就可能从我们的眼前、从我们耳边溜过去。红玉,再想想,就真的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罗丽娅开导她,启她。

这是罗丽娅第一次叫她“红玉”,口气里带着几丝温暖。章红玉心里动了一下,还真想起了点什么:“对了,张全荣,一个叫张全荣的人当了叛徒。李一叶说过的。但是,当年这一带,没有这么个人呀。我怀疑是她记错了。现在看来,她说的情况确实不准确。这个叛徒明明是李万玉嘛。”

罗丽娅又让她讲了讲那个李一叶说的情况,眼睛一亮:“我和你一块再找一找李一叶。找,一定去找!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们就付出百倍的努力。我们的脚底板子不值钱,只要能找到叛徒实身真人,就是走烂了脚,磨烂了嘴,也不惜得慌。”

罗丽娅见了李一叶,先说自己是那个给她家送过奶的罗长虎的家属。李一叶一听就有了几分亲切感。她问她:“你见过这个张全荣吗?”

李一叶说:“仅见过两三面。当时,过年过节,特高课也点小福利,有时那张全荣就给捎回来,每次放下东西也就走了。”

临走时,两个女人邀请李一叶到她们的家串门。尤其罗丽娅更为实诚,说:“我与你都是外域人,在东北这旮旯我们受够了气,没人可怜,以后咱俩就当作亲戚走吧,好相互有个关照。”

李一叶说,这么多年,她一直窝在村里,很少进城去转转的。章红玉随即说,好呀,哪天到城里去看看。

不几天,那李一叶由罗丽娅陪着,就真的到熊林闲逛了一趟。章红玉主动提出让李一叶到她家里吃了一顿饭。

这顿饭还真吃出了亲戚的感觉。大家不紧不慢地吃,说着话儿,挺温馨。

吃完饭,王子亭回来了,说在外面吃了,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就要走。

罗丽娅今天格外健谈,见了王子亭也有亲戚的感觉了。她的话早已没有老毛子女人的味道,一听就是地道的东北女人。她问了王子亭一些城里治安情况,王子亭答的也很有局长的水平。章红玉也同丈夫多说了几句话,嘱咐晚上要回家吃饭,老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身体吃不消。

王子亭走后,章红玉表复杂,罗丽娅也表复杂,李一叶也表复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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