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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tmd恶心人。”清军的炮弹因为装药不一,因此有的打在了水壕里,激起一阵浪花,有的打在混凝土相铆成的外壁上,震落了几片水泥涂层,但正是这大多数无效的射击迫使郑军不得不把视线重新转移过去。“给我先把这群王八蛋给轰了!”
郑军炮火一转移,清军炮兵就受不了,虽然命中率同样不高,但在两个扇面的夹击下,胆大的还拖住火炮往回跑,胆小的就直接丢下火炮向后逃去,为他们狼狈逃窜配音的则是某些火药堆被命中后发出的巨大爆炸声。
填埋水壕的清军在如雨的弹丸下哀嚎逃窜,但一众异族主子们却还觉得他们不够拼命:“看起来各镇绿营怕是都有些敷衍呢。”
“这是自然,想来各镇有些委屈。”巴尔虎如此回应着朱都纳的话,同时向沙纳海建言道。“副帅,用绿营兵来填壕沟尚未颇大,也浪费的很,荆州城里可有十万民人,是不是?”
虽然康熙所谓的满汉一体只不过是粉饰、虽然只要不在题本中写明驱民为蚁附就不会遭到好名的康熙责怪,但沙纳海还是拒绝了巴尔虎的建议,当然他不是悲天悯人也不是优柔寡断,而是另有考量:“胡闹,你可知城内有多少湖广绿营的眷属,驱他们上阵,岂不是要当场逼反了湖广绿营,想一想武昌之失吧。”
湖广绿营共有勋阳、宜昌两镇以及沙纳海直属的军标、抚标和总督噶尔图麾下的督标等部,虽然不是所有人的家眷都在荆州,但至少有相当一部分中下级官兵的家庭位于荆州城内,此时此刻,沙纳海可不想激起占到总兵力七分之一的湖广绿旗兵的怒火。
尽管遭到沙纳海的否定,但巴尔虎却没有善罢甘休,他转而向讷尔图进言道:“不动荆州城内民人,那至少也得把在监利叛乱的宜昌镇总兵曹仲英以下眷属统统拘来吧。”
讷尔图正想显示自己的存在敢,一听当即应诺:“理当如此,你且去操办。”
看着巴尔虎兴高采烈的背影,沙纳海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手中的千里镜仅直转向还在激烈交战的战场。只见几处通道口,郑军设置的阻拦大木已经被南阳镇的刀斧手给砍断,但搁倒在地面上的断木一头还插在闩孔里,形成了“v”的阻拦结构。而还准备继续砍伐的清军被塞门后成排的郑军逐一打倒,光尸体就形成了新的阻碍。至于矮墙边的争夺还在继续,但是借着后方那道高墙上的火力,郑军继续得以压制清军的行动。
“谁让你回来的。”看着被亲兵双手反押在地的妻弟,徐定疆突然吼了起来。“给我滚回去,宁可死在海逆手里,别让我亲手杀了你!”
“姐夫、总镇,实在是攻不上去啊!”身为卢氏营都司的蒙胜一把掀开押着自己的两个亲兵,顺手撕开自己的衣甲,露出肋下被枪刺擦过的伤口。“那道墙,弟兄们为了爬上那道墙,被火铳打死、被震天雷炸死、被海逆的铳矛刺死,汝宁营王守备也战死了,姐夫,再打下去,南阳镇就彻底打光了。”
“都是朝廷的兵,我有什么心疼的。”徐定疆低下头凑在妻弟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想不死,但你不去死,姐夫我就得死。”看着蒙胜猛然收缩的瞳孔,徐定疆仰身而立,顺手拔出宝剑,一剑捅入蒙胜的心脏。“卢氏营都司蒙胜无令擅自潜逃,又传播失利消息,动摇军心,现今本官亲自处死!”拔出血淋淋的宝剑,徐定疆咬牙切齿的向左右命令道。“卢氏营都司蒙胜、汝宁营守备王定保力战而亡,可谓军中表率,着镇标左营接替卢氏营和汝宁营继续进攻,定要夺得海逆门户!”
在前赴后继中清军用人命填补终于夺得了第一道矮墙,随即投入了对高墙下那道小门的进攻。但这一战果对夺取门塞其实并无进益,突破了或根本没有突破大木阻塞的清军在前进中不是遭到排铳齐射,就是陷入了郑军的枪林,死伤枕集却进展不大。
求援、叫苦的报告陆续传达了沙纳海耳里,此时天上的日头也愈发的毒辣起来,看到清军已经士气尽堕,沙纳海只得命令道:“鸣金收兵!”
咣咣咣的铜锣声终于响了起来,看着撒腿回逃的部下,徐定疆居然腿一软,虽然他掩饰成站久了,血脉不通,但是身边一众亲信都看得出他内心的惶恐,但无论如何来说,这一关是过去了,已经无力再战的南阳镇终于靠着搏命得到了后撤休整的机会?
清军可以撤退,但郑军这边却不行:“命令预备队出城检视,我军轻重伤患送往公安医治,我军阵亡将士尸首焚化后由水师运往南京,交兵部送还各乡。至于清虏伤患和尸首,收缴衣甲兵械,然后运到中线,通知清虏来接收。”
“王上这?”
“伤者不救,就堕了军心,救回去,若不妥善医治,也会伤了士气,还能浪费清虏军粮,这一举数得的好事为什么不做。”郑克臧冷笑的说道。“另外通知各部换防并增补弹药,各处门塞也要加紧修补?”
370。湖广定计(求票,求票,真是太可怕了)
郑克臧的命令下达不久,大约四千名新附军便从六处主要作战的通道涌出,虽然这些新附军当中有差不多半数是打过几仗的湖北绿营,但是看到门塞处脑浆涂地、血成浅潭的惨状,一个个都脸色极差。再等到受命剥除尸体上的衣甲,并把完整的、不完整的尸体搬上板车之时,更有许多面无人色的前乡勇在一边大吐特吐起来。
新附军忙活的时候,郑军也没闲着,一些后方赶制出来的拒马被各个马面堡上竖起吊杆吊放在马面间“凹”型的空地上,而受损的门塞处也或是竖起了几道拒马,倒塌的矮墙、高墙也用混凝土块和水泥在做着修补。
郑军这边热火朝天的干着,清军也没有闲着,各处营头的伤亡数字也已经统计出来了。
“川北镇战殪千总以下二百四十一员、湖广提标战殪守备以下三百八十七员、大名镇损失二百二十五员、郧阳镇报损一百九十二员、河标战殪三百另七员、漕标战殪三百三十四员、曹州镇损失一百一十员,南阳镇战殪一千四百二十九员。”以上的数字实际上是包括遗弃在前线的重伤员的,至于轻伤者都已经跑了回来。“各镇、营另报损失红夷炮七位、大将军炮两位、大发贡十二位、大佛郎机炮四位。”
短短一个上午,两次出击就丢了三千多人,几乎相当于全部军力的半成,南阳一镇死伤过半元气大伤,河标、漕标出战的营头彻底残废了,可这么惨重的伤亡换来的收获是什么呢?不过是填埋了几段护城河,还没有彻底填死,至于反复争夺的门塞更是无一处落到清军手中,因此这个伤亡数字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失声。
“下官无能,丧师辱国。”冷场了半天,徐定疆出列跪倒。“还请大帅重处。”
讷尔图看了看身边眼观鼻鼻观心的沙纳海,再看看故作憔悴的徐定疆,心中腻味的不得了,但此刻他却不好不发声:“徐总兵不必如此,输赢乃兵家常事,况且海逆以地利侥幸取胜,却非是尔等不尽心竭力。”
说到这,讷尔图摆了摆手:“起来吧,南阳镇且与(河标)怀河营、漕标左营暂退荆州城内休整,本王另准尔等在城内就地招兵,以补不足。”
徐定疆长出了一口气,当即赌咒发誓道:“王爷宽宏,下官感佩涕零?”
徐定疆退回行列之中,军议继续进行,就听讷尔图问道:“海逆铳炮犀利,门塞处更是陷阱,不知道诸位大人可有破敌之良法?”
“王爷。”湖北郧阳镇在上午的进攻中也损失了小两百号人马,但总兵高至诚却坚持认为比起争夺门塞来,这点损失是可以接受的。“以卑职浅见,海逆铳炮虽利,但各处蚁附的伤亡却不甚太大,可见其无法驱逐我散兵,因此继续填埋水障,趟开更多通道才是上策。”
大名镇总兵聂勇镜也身有同感,但他的建议显然更进了一步:“王爷,卑职以为或可以漏夜实施填埋,想来夜间海逆铳炮的准头将远不如白日犀利,如此可以少死人多办事。”
聂勇镜说这话时显然是没有考虑过绿营中有没有夜盲症的问题,说起来还真可怜,绿营兵丁作为国家军队的一员,其普遍的体质并不比普通老百姓好多少,也只有少数标营营兵因为要做门面,情况才稍微好一点。
聂勇镜既然想不到,沙纳海和讷尔图更是不会想到,于是这个提议自然被两人接受了。
不过还没等沙纳海布置夜晚填土的任务,一名四品衔的武巡捕匆匆走进来跪报道:“启禀大帅,海逆在营外树了两面旗幡?”
讷尔图和沙纳海快步走向营中望台,等他们上到顶层,一众副都统、总兵来到二层,所有人放眼望去,就见两面白色的旗幡迎风而立,一面上书“敬请回收阵亡者遗骸”、一面上书“此为伤者所在”,在这两面惨白的旗幡之下,还有些没有改换袍服的新附军在忙碌的从板车上搬下大批的伤员和尸块。
沙纳海一见此景,顿时浑身发寒,下意识的呻吟道:“这是海逆在乱我军心!”
沙纳海的话引起了某群人的误解,只见站在讷尔图身后的一位蒙古郡王大声言道:“平郡王,就让我等出击斩杀了这干南蛮子吧。”
“不可,”听到这话的几名总兵有志一心的出言劝住着,其中川北镇总兵季铜还爬上顶层向讷尔图恳请道。“王爷千万不可出兵啊。”
说话的蒙古郡王指了指新附军的身影指责道:“你难道想跟他们一样投降那群南蛮子。”
季铜下意识的倒退半步,然后用无辜的眼神看向沙纳海,沙纳海轻咳一声:“鄂托克左翼郡王言重了,季总兵乃是汉军正白旗出身,如何会附逆呢,至于其他几位总兵也是大清的忠臣,此番进言也必是出于公心。”
讷尔图也回过神来了,双眼冲着这位只知道使用蛮勇的蒙古郡王扫了扫,心说就这等水平,怪不得大元朝被汉人赶出了中原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但一方面是奴才,一方面是盟友,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