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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肯看。
黄敬仪一瞬间想笑,然包里的文件夹沉甸甸,他笑不出来。黄经理与邦德寒暄几句,问问素节的伤情,双手把礼物奉上。鲜花水果在邦德家都是多余的,素节的床头已经堆积如山再不放下。唯那几张文件才是黄总经理拜访的重点:他们又摔飞机了48号。
最新的C47满载着飞虎队急需的高标航油被日军的零式劫杀个正着。正副驾驶加上报务员,机组三人无一生还。为了增加运输效率,C47本来就超载,巨大笨拙的运输机哪里逃的出机动灵活的零式战机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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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一打一个准儿。
48号摔的时候已经千难万险地飞出驼峰了快挣扎回来了,地面有人看见。检查站哭着跟总部汇报:“惨啊!太惨了!那么大的飞机,‘轰隆’一声就全没了。上面都是航油,一打一个大火球,迫降、跳伞的机会都没有。冒着火苗子的黑红碎片洒落在方圆一点五公里的地面上。没地方找飞行员的尸骨,惨啊……‘轰隆’一声全没了……都碎了……”
邦德捏着手里薄薄几页报告,脸色阴郁。给了自己足够的时间准备,他终于掀开最后一页纸,那是牺牲的机组名单。雪白纸张上印刷不吉祥的墨黑字体,第一行写着:正驾驶S。J。麦克唐纳。邦德捂住了眼睛,呻吟:“我的上帝啊!”
这张纸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觉得刺心。黄敬仪忽然用手绢捂着嘴,低低的咳嗽,平静一下,他说:“我们只剩下八架C47了。”停一停:“印中运输联队,上周摔了六架飞机。几乎一天摔一架。我计算他们现在可飞行的C47大概也不过十架了……”
黄敬仪说:“我们缺飞机。”有意无意地看章素节一眼:“还有飞行员。”
邦德起身:“我们去书房说。”
两位大人移驾书房。
一低头,唐妈吓一跳:装死的少爷居然慢慢地睁开眼睛,瞬也不瞬地看门口。
中航的两位头目在书房低低絮语到日晚偏西,黄总经理才起身告辞。邦德心情极差,没有起身相送。路过章素节房间的时候,黄敬仪再一次踱进来。他递给病榻上的飞行员一块金表,上面工整地刻:蒋中正赠。他说:“这是那次试飞新航线,委员长送给试飞机组的礼物,早该给你,一直没机会。”
黄澄澄的金表在夕阳底下璀璨生光,豪华富丽的色泽,端庄稳重的字体,仿佛这世道当真如介如石,至中至正。章素节想着自己这一身青肿红紫,把头扭向墙壁,“嗤”声冷笑。
黄敬仪也笑,不过眼里满是无奈。他犹豫一下,把金表放在章素节枕边,说:“你好好养伤。”转身向门口走。
名贵的钟表在素节耳边“滴答”响,无论多么厌恶,还是会提醒他:时光一去不复回。
“总经理!”章素节忽然叫。
黄敬仪停下来回身看他,章素节又不做声。消停一下儿,他回头说:“唐妈,好热。我想吃西瓜,你帮我切。”
唐妈喜出望外,连忙去张罗:“难得小祖宗你要吃东西。”
黄敬仪挑一挑眉毛。
看唐妈走远,章素节扭过头来,盯着黄敬仪看,好一会儿,他定眉定眼:“总经理。如果……如果我去飞驼峰,你肯不肯帮我把她找回来?我知道你有办法……”
黄敬仪沉默良久,看看邦德的书房,再看看病榻上的章素节。他没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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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极慎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离去。
唐妈颠颠地切了西瓜回来正要喂少爷吃。谁知道章素节又闭上了眼睛,气息沉沉。唐妈仔细看他,不像赌气的样子,大概真的睡了,呼吸都平和了许多。摸一摸,额上都是凉凉的汗。
黄敬仪走了之后,邦德家更加沉默寂静。老的不出门,小的不睁眼。
各想各的心腹事……
外头依旧是下了火一般的热。
几日之后,主人太太回来了。
唐妈几乎流泪,快一年没见玛姬夫人了。战火纷飞,流离失所,再看见洋太太,才想起来:香港的家……已经给烧了……
唐妈哽咽:“太太。你瘦了好些……”
玛姬笑地很苦。邦德张开双臂搂住她,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紧紧拥抱了很久。
唐妈那天听到老爷和太太在屋子里呜呜咽咽了半天。少爷也哭了,默默地在床上流泪,偶尔抽泣一句:“哥……”。唐妈偷偷问他,少爷才说出来:“美国政府已经确认汉克阵亡,亚利桑那号永沉海底,不能打捞。”
唐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擦把眼泪:“大少爷,真的没了啊……”泪流满面兼咬牙切齿:“该死的日本人!!!”
玛姬回来之后,房间里多了些生气。痛哭之后,日子反而上了正轨。邦德终于又肯西装革履地去中航办事处上班;玛姬把捆了好几天的养子放开,亲吻他的脸颊:“我的小绅士。”声音哑哑的。
素节搂住她的颈,叫:“妈。”如同幼时起床,向养母打个寻常招呼。
太阳底下,两个人都会落泪。然而依旧向对方微笑,试图让大家好过一些。
玛姬开始做个繁忙的家庭主妇,陪素节吃饭换药、帮他擦身更衣、给他烤苹果馅饼并且悉心地擦掉他嘴角的碎屑。深深地看着这个被自己养大的男孩,淡淡哀伤,是母亲的眼神。
平静安详的家里,玛姬会忽然叫一声:“孩子!”
章素节即答应:“妈……”
玛姬奔过来,吻素节的额头,说:“孩子……”抱住他,偶尔流泪。
章素节不再抵抗,也不再偷偷盘算着跑出门。他可以和霸道的邦德怄气,他无法拒绝这样的玛姬。章素节乖乖地在家静养,敷药、喝滋补的汤。玛姬这样无微不至,邦德觉得她只是在重温做母亲的感觉,照顾小小的孩子,为他们打理衣食起居。好像很多年以前,长子永远顽皮闯祸,养子永远文弱害羞,而自己,永远忙天上的事。
当时种种不如意,然而现在看来,那时候什么都好。
章素节飞速的痊愈,他那样年轻,十来天的功夫便不一样了。洗个澡,大部分血痂干涸脱落。新生的皮肤色泽光润,仿佛安分守己良家子,从来不曾被官家王法打到血肉模糊。
医生啧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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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的真好。”邦德眼光挑剔,也得承认:儿子已经恢复了八九成。
于是素节也回中航上班,穿好飞行制服。对着大镜照一照,英俊又帅气的飞行员。他还是开吉普车,拎飞行背囊。走到门口,回身亲吻养母的脸颊:“妈!再见。”
玛姬吻回他的脸,那样爱怜的神色:“再见,我的小绅士。”
邦德远远地看着他们。
到了重庆中航办公室,邦德拍给素节任务单:“你依旧飞重庆到昆明。”
章素节眼睛亮晶晶:“好。”
地勤看到他都打招呼:“章机长,回来啦。”
章素节点头笑:“回来啦。”很想念同事们。
飞行员休息室里左右看看,寥寥的几个人,生面孔很多。
任务排单上,他的副驾驶是林宇中,报务员:陈正泽。
章素节惊诧:“小林居然做了副驾驶?他不是没通过飞行考试?”
邦德无可奈何:“他不是也学过么?”章素节耸耸肩膀。
重庆到昆明的短程航班中航公司一直在经营,许多官宦定期乘坐,乘客都是中国的顶级人物,所以中航使用的飞机也好些。
久违驾驶舱的素节今天十分兴奋,因为航程比较短,所以衣着也不用那样啰嗦:他穿雪白的衬衣打领带,制服长裤、锃亮皮鞋。机组登机之后,空乘小姐扒个头进来:“机长要不要喝咖啡?” 副驾驶吃味:“同别人飞就不见你们这么精心。”
空乘小姐“唧”的一笑,扭头回去忙碌。
可爱的开始。
年轻的机长微微笑:“小林,你来驾驶。”
副驾驶有些惊慌:“机长……我成绩……”
章素节很耐性地:“没事,我在看。”
那天天气晴好,适合飞行。空域并不繁忙,飞机顺利地到达指定跑道,塔台通讯清楚:“准许起飞!”
章素节一路指点林宇中加速、标V1速度,DC2平稳滑行、再加速、昂首飞上蓝天,收起落架,达到巡航高度。
一路顺遂,连乱流都没碰到。
林宇中十分兴奋:“机长,我干的不错吧?不错吧?”
章素节笑嘻嘻:“不错不错。”
林宇中百忙里回头瞥一眼,机长修长的手指始终虚握着操纵杆。
昆明机场天气条件比较差,薄雾。而且空域相对繁忙,雾气导致许多航班不能成功着陆。中航客机DC2被要求在昆明上空盘旋,等待获准降落。找到自己的空域,飞个大大的圈。塔台依旧要他们等。那就转吧,一圈儿,两圈儿,等待准许降落。
章素节看看表:有些晚点。乘务员说:“乘客有些不耐烦。”
副驾驶叹气:“大人物,这些委屈都受不得。”
终于塔台声音清晰:“中航DC2,准许降落,航向137,跑道15。”
昆明塔台这样有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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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给了他最长的跑道。
雾气越重,能见度不好。章素节说:“我来吧。”
林宇中扭头,真切请求:“机长,让我试试!”
章素节犹豫一下,点点头。
两个人操纵着飞机平稳转身,准备进场,控制高度,减速、收襟翼、放起落架,扰流板待命!对准跑道!
能见度不好!跑道看不清楚!
章素节看着跑道上些许的反光,等林宇中决定,他的副驾驶没反应。
到达决断高度的时候,林宇中还在犹豫。
章素节叹气:“再来一遍!”
DC2擦着跑道腾空而起,塔台听到他们报告:“进场失败,请求再来一次。”
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雾天难免的事。
这一次是章素节来把杆,DC2在指定航道里优雅地再次盘旋降低高度。
忽然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非常急切的呼叫:“紧急状态,紧急状态!这里是中航公司72号,我们油料用尽,双发停车!请求降落在最长的跑道!!”
久违的熟悉声音,章素节的第一反映莫名其妙:原来四平八稳的陈定睿也有嗷嗷乱叫的时候!嘴角翘一翘。
塔台当然制止:“中航公司72号!等一等!15号跑道有飞机起降!”
章素节十分大度:“中航DC2呼叫塔台,中航DC2呼叫塔台。可以让72号优先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