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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福头压得更低,双手抠入了泥土,半晌才道:“和我一起被抓的丁贵,被雷皮握着我的手,用刀杀了。”
冯华面色沉了下来,“丁贵也是那次失踪的,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也被雷皮抓了去。你两人因为名字的缘故,一向形影不离。雷皮用他来威胁你?”
“丁贵被抓时,受了重伤。雷皮便硬逼我去杀他,我不干,他抓着我的手砍过去。现在我还记得他的血溅在我身上的感觉。”曹福抬起头,脸色苍白,“雷皮说,就算我是被迫,老大也不可能允许一个杀过自家兄弟的人待在身边。然后他找来女子陪我,还送我钱物,也是我鬼迷了心窍,最后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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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眼睛骨碌碌乱转,冯华面上笑容渐渐敛去,语带讥讽道:“怎么,说不出来了?”
“冯、冯哥,我是太伤心了,所以,所以,”曹福绞尽脑汁想编个说得过去的说辞,“在河边为老大祈愿,希望老大投胎到富贵人家,不像这辈子一样受穷受苦。对,就是这个原因。”汗珠流至下巴,又轻飘飘地滴落地面,曹福大气也不敢喘,眼巴巴地瞅着眼前的冯华。
冯华脸上刚刚敛去的笑容又再度扩散开来,点头道:“不错,难为你有这个心思,看来倒是我错怪你了。”说着话,他漫不经心地前进了两步,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曹福没想到冯华真地接受了这个蹩脚的托辞,半信半疑间,冯华的手已经拍在了他的肩头,再正常不过的力道,和往日兄弟们打闹一般。他心神松懈间,嘴里说道:“咱们自家兄弟,还用这样客气?”冯华的第二下已经又拍了下来。这次出手,隐隐带着风声,偏又来势极快。虽然还保有警惕的曹福一呆后赶紧回手,可是已经失掉先机,寂静深夜中,只听着“啪”一声,曹福踉跄着后退,不提防韩九增右脚点至他的左膝窝,力道之大,痛彻心肺。抱着腿,曹福跌在地上,杀猪似地嚎了起来:“二当家,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冯华俯视着脚下的曹福,淡淡道:“说吧,雷皮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生心背叛老大和兄弟。”
韩九增纵身上前,用带来的绳索将曹福捆了个周全。如果实打实地擒拿此人,还要费些手脚,冯华这招出其不意、乘其不备,省了不少事。曹福挣扎了几下,腿弯处剧痛难当,估计这条腿八成是断了。使不上劲,也只能随着韩九增摆布。正又气又急,乍听冯华此言,心里充满惶恐,强笑道:“冯哥,你,你开什么玩笑?我听不懂。”
“噗噗”两声,韩九增毫不客气地给他身上踢了两脚,“还不老实!”
“先别动手,九增。”冯华出言阻止,静静蹲下来,看向曹福的眼睛。“听不懂?你要是知道,老大还活得好好的,这句话,你可敢在老大面前说?”
曹福语声颤抖,“冯哥,你别开玩笑了。老大去了,兄弟们都亲眼见到的。不可能。。。。。。”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闭上了嘴巴。
“除非老大是装死!除非詹逸群和你们不是一条心!你是想起了这个吧。”冯华接过他的话茬。“读书人不光是懦弱之辈,金钱利刃也不是万能灵药。你们自己抗不过这些诱惑,便以为别人也是如此么?读书人里有明哲保身之徒,也有洁身自好之流。”想起了某些往事,冯华有些恍惚,话音稍稍停顿,才又继续道:“我干脆和你说个通透。詹逸群回来后,把事情经过都告诉我了,我们准备了半天,就为了引你出来。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用这东西”冯华捻捻手中烟花,“和雷皮他们联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狡辩也是无用。曹福躺在当地,闭上眼睛,沉默不语。韩九增眉毛一挑,又要上去踢他,被冯华拦住,见冯华努嘴示意,悻悻地走到旁边站好。短暂的静谧,“曹福,还记得你上岛来的那天吗?”冯华有些哀伤地话音划破了夜空,“我记得很清楚,你身上被划了二十八刀。不是老大拼命救你回来,你早就成为这离江水底无数冤魂中的一个。”
随着冯华的话,曹福的面容抽搐,显然也想起了往事。
“你说过,因为小吏暴虐,奋起反抗,才被一路追杀到离江上。凑巧碰到老大,万幸捡了一条性命。你感念老大救命之恩,立誓终身跟随于他。老大身上,现在还留有当时的疤痕。没想到,伤痕未去,自己当初救起的人,已经抛弃了昔日誓言,甚至想杀了他。”
曹福的嘴唇也哆嗦起来。
“这些年,你和兄弟们出生入死,劫富济贫。咱们虽然被世人称作水贼、水匪,可行的都是侠义之事。泛舟离江,哪户渔民见到,不是亲亲热热地打声招呼,更会在咱们有事时,百般维护。这些热血心肠、无价情谊,难道你真的忘个精光?”
曹福喉间响起低沉的咕噜声,仔细听,却是压抑到极点的痛哭。冯华叹了口气,“去年底有一次出动,你和兄弟们失散,过了半个月才回来。你告诉我们是在隐蔽地方养伤,现在想来,是雷皮抓去了对不对?”
曹福紧紧咬着嘴唇,不让喉间的哭声流泻出来。只是身形抖得如秋风落叶,战栗不停。冯华又叹了口气,犹豫一下,把捆住曹福的绳子解开。四肢得到自由,曹福趴在当地,断断续续的哭声更加撕心裂肺。
冯华和韩九增也不说话,两人一站一蹲。蹲久了,累了,冯华干脆坐在地上。曹福哭了会儿,情绪渐渐平静,就势跪在当地,重重地冲冯华磕了个头,“是我糊涂,那次失散被雷开山抓走,被金银美女蒙了眼糊了心,做下这小人勾当。我没脸去见老大,二当家的杀了我吧。”
“应该不止金银美女,是不是还有别的把柄在他手上?”
曹福低下头,半晌才握紧了拳头道:“和我一起被抓的丁贵,被雷皮握着我的手,用刀杀了。”
冯华面色沉了下来,“原来丁贵也被雷皮抓了去。你两人因为名字的缘故,一向形影不离。雷皮是用这个来威胁你?”
“丁贵被抓时,受了重伤。雷皮便硬逼我去杀他,我不干,他抓着我的手砍过去。现在我还记得他的血溅在我身上的感觉。”曹福脸色苍白,“雷皮说,就算我是被迫,老大也不可能允许一个杀过自家兄弟的人待在身边。然后他找来女子陪我,还送我钱物,也是我鬼迷了心窍,最后答应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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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少一事不如多一事第二十章序幕初开(下)
“畜牲!”韩九增恶狠狠呸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雷开山还是骂曹福。曹福面色死灰,又把头埋到胸前。冯华也是铁青着脸,月光映照下竟有几分狰狞。
“咱们都晓得雷开山的手段,你说起来轻巧,当时想必十分辛苦。”深深吸气,冯华努力平抑胸中怒火。雷开山早有野心,想将附近水域纳入自己名下。只是这个人行事狠辣不留余地,对兄弟刻薄寡恩,名声不佳,影响了他势力的壮大。对紧挨着的赵满这片地界,他是垂涎已久,奈何赵满手下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竟是找不到可乘之处。去年年底,有个富商从此经过,被雷皮盯上了,交手之下,没有占着便宜,便巴巴地派人送信,联合老大合力出手。
老大想着终究是邻居同行,而且自家独吞也不一定能成,便答应了。到真正短兵相接之时,雷皮一伙缩手缩脚,只在后面指手画脚,全然把兄弟们当了枪使。到最后该分东西了,则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三分之二,理由是这家富户是他们先盯上的。也就是从那次,老大和雷开山正式撕破了脸。那日一役,兄弟们轻伤、重伤,没有不带伤的,曹福和丁贵双双失踪。半月后,曹福回来,身上基本看不出伤势。问他,他回答说失散后被乡亲救起,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因为伤势太重,只能养好了再回来。因为也有过类似先例,大家没有怀疑,只是伤心丁贵生死不知。没想到,他们俩是被雷开山掠了去。
被冯华贴心的话暖了心窝,本来不想说出来的,可闷在心里实实难过,“我开始不答应,那个雷皮便变着法地折腾我。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想起那时的遭遇,曹福还是有些害怕,但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说出当日情况,也不是为了推卸罪责,“二当家,我是个胆小鬼,贪恋这条小命,闹到今天这种地步。我也没脸再去见老大和兄弟们了,您——处我沉江吧!”又是重重一个头磕到地上。
等待着冯华的裁决,那怕下一刻自己就会死,心里也惟有平静。这半年,日日相对,夜夜辗转,无时无刻不在拷问着自己的良心。真相终于能够大白,放下包袱的感觉如此美好,令他欣喜今生还有可以享受到如此感觉的一天。
手臂被人抓着拖立起来,透过泪眼,曹福看到的是冯华沉凝的脸。紧接着脸上热辣辣的,曹福下意识地去捂,瞧见冯华收回手,有些气急败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