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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蟾不去理他后几句说些什么,只是急切的追问:“她真的没对你说过自己要去何处?”
玉庭从没见过少蟾如此急躁慌乱,似乎连脑筋也不如平时那么聪明了。他背对着少蟾,忍不住偷偷乐,却还不肯罢休,假装苦恼的想了半天,才道:“我想起来了,她好像说过,要去看荷花。”
“现在?去看荷花?”少蟾不由得睁大双眼:“就算江南的荷花也已经开过了啊!”
“没错,我也这么跟她说。可是她说她不在乎,今年的芙蕖谢了,明年还会再开,就算看不到芙蕖,还可以去看木樨、山茶、牡丹、菊花……世上的草木千千万万,反正总不会寂寞就是。”
少蟾呆立在原地,闭上眼睛,低下头去,紧紧咬着嘴唇,握住双拳,心里明白,自己来得太迟了。
玉庭见他如此痛苦,终于心下不忍,这才收敛笑容,拍了拍他的肩头,正色言道:“你怎么忘了,我二师兄家住忘月泊,那里是有名的菡萏之乡。二师兄的两个女儿同时出阁,他怕夫人耐不惯冷清,因此特意接云儿过去住一些日子。不过,那些要出门见世面和看荷花的话,的确都是云儿亲口说的。”管家早已备好快马,玉庭把缰绳塞到少蟾手里:“带我向二师兄问好。”便不再多说,摇摇头,走了。
玉庭回到前厅,那两位朋友一见他,都忍不住问:“程庄主,什么喜事让你笑得这么痛快?不是说李少侠来了么,他人在何处?”
玉庭努力忍住笑:“少蟾吗?他来了,一转眼又走了。恐怕只能下次再替你们引见。”说完,又自顾自的笑起来。
少蟾快马加鞭,一路南行。一想起玉庭,便觉得既可气,又好笑,既无奈,又感动。
连驰几日,终于来到忘月泊,已是人马俱疲。穿出一片小树林,那面一望无际的湖水便赫然铺展于眼前,但见烟波浩淼,洲渚萦迴,渔舟星罗,却不知徐府所在何处。少蟾跳下马,一面喘歇,一面张望盘算,越过这片岸边草地,就有些屋舍人影,或许可以问问路。他又抬头看看天色,却见一团黑影从高空纵直落向自己头顶,越来越大,渐渐可以看出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眼看就要落地时,却一扭身,正挂在不远的一株树梢顶上,那树不甚粗壮,也无多枝杈,却极为高挑。这只风筝有些与众不同,是一个三尺纵横的四方形,白纸糊成,缀有一双丈余长的大尾巴,画了一幅写意山水,笔法不为精妙,却令少蟾觉得十分眼熟,他不由得走近树下,怔怔的举头仰望,疑惑的回想着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这样一幅画。
忽然听到耳边响起清亮的脆语:“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风筝取下来。”
少蟾无需回头,纵身一跃,将风筝小心的摘在手里,而后稳稳落地,转过身:“还是让我来吧,不然……”
风筝立刻就被几个孩童抢了去,那说话之人却十分惊讶的望着少蟾,渐渐的绽露笑颜,起先只是莞尔微笑,而后便是粲然大笑,最后索性笑弯了腰,笑得尽情尽兴,十分欢畅。
少蟾不明就里,连忙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还是茫然不解,只好无奈的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绣云仍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柔的说:“李大哥,这些日子我想过很多次,再遇到你的时候会是什么情景,不知我会生气?会激动?会害羞?会慌乱?会假装不在乎?还是……已经真的不在乎了。但是现在真的见到你,我才知道,以前想得都不对。”她长舒了一口气,仰起头看着天:“一看见你,我就是很想笑,很快乐的笑,好像在晴朗的春天里,看到午后的阳光,暖洋洋,亮堂堂的,让我觉得这世上没有阴暗,也没有寒冷。不管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不管你将要去哪里做什么,不管你想对我说什么,或者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只要我见到你,就是会忍不住笑出来。”
“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神奇的功效。我会让你这一生里,每一天都能笑得这么快乐。”少蟾说着,将绣云轻轻揽进怀中。
二人相拥而立不知有多久,耳边渐渐传来儿童的欢笑:“快看,快看!又飞起来了!”
少蟾忽然想起什么,俯在绣云耳边轻声问:“那只风筝是你做的?”
绣云仰起脸,笑得十分得意:“是啊!他们那些风筝总是飞不好,所以干脆我亲手做了一个,没想到飞得太高,挣断了线绳。”
“那上面的画也是你画的?”
绣云脸上一红:“又让你笑话了,我知道画得不好,那也要怪师兄教得马虎,他总说只要是你真心在意的东西,自然能够画得很像,可是真的动起笔来……”
“你画的是……”
绣云又把脸埋进少蟾胸前:“……就是从你的北窗望出去的景致,那便是我真心在意的……”
天地同寿
——将缱绻了一时当作被爱了一世。
绣云急着带少蟾去见二师兄,拉着他来到湖畔,也不见渡头,只有岸边的木桩上随意系着大大小小几条船,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原来,徐大侠的家宅安置于湖中一处岛屿上,当日用过午饭,绣云和几个妇人带着家里的两三个孩童坐了船过岸上来走亲串友。眼下,那伙孩童正玩得起兴,那些妇人也各自觅得亲友正闲聊家常,就连送他们来的那两个艄公也不知躲到哪处阴凉角落歇憩去了。
绣云还在心急似火的四下张望找人,少蟾笑着道:“别担心,让我来。”说着,已经动手去解一条小船。
绣云十分惊讶的望着他:“你也会掌船?”随即又皱起眉,满怀疑虑的盯着那条容不下两人并坐的小船在离岸两三步远的水里微微起伏摇晃。
少蟾明白她怕什么,趁她不留意,揽住她的腰纵身跃出。等绣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稳稳站在小船上,船身竟然一动也未动,她连忙端端正正的坐下去,紧张的注视着少蟾收好缆绳,操起长橹,掌着小船慢慢离开水岸,滑向湖心,却比那些艄公还要稳当。
绣云终于放下心来,满眼倾慕的仰视少蟾:“原来你果真会摆弄这些玩意。我以前不知道二师兄住在水上,头一天到这里,起先我说什么也不敢上船,后来一路都紧紧闭着眼睛,那时坐的船比这条大得多呢。你不知道,他们这里刚会走路的孩童都能下水摸鱼,我却直到昨天才学会跟别人一样好好的上船下船,你没见那种跳板有多窄,我不眨眼的盯着脚下还生怕踩空,那些小孩都不用低头一直跑过去——你又要笑话我了!”见少蟾满面洋溢着笑容,绣云气恼的说。
少蟾含笑摇摇头:“没有。我只在想,以后每次我抱你上船。”
绣云红着脸把头偏向一边,望着湖水,不多时又心意悠然的说:“其实,我觉得坐着船在湖上也很好,就好像独自一人爬上山顶,或者像鸟儿在天空里飞,很平静,很自由,离一切都那么遥远。”她微微叹了口气:“看他们在水里钻来钻去,好像鱼儿一样,一定很快活。若是你再晚来几天,说不定我也能学会游水。”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教你在江里游水。”
“你连这个也会?”绣云对少蟾更加敬慕,随之脸色一白:“可是江水……不是很急吗?还有许多怪石,一定很危险,你……”
少蟾淡淡一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活着吗?需要挑选合适的江段。我有时也划船到对岸,去那里的村子或是山上。”
绣云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心驰神往的微笑,想象着未来的生活将会如何多姿多彩,少蟾问她路,她也忘了害怕,轻松的站起身,来到他身旁,给他指点方向,然后便道:“二师兄说,到了夏天,这里会开满荷花,也有许多采莲少女唱着船歌,他家两那位小姐便经常荡舟于此。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又转向少蟾,娇嗔的说:“李大哥,这也算你欠下我的。”
少蟾笑着点点头:“好,我以后一定会带你来看。”
绣云忽然又想到什么:“李大哥,你知道不知道这面水为什么叫忘月泊?”不等少蟾回答,便自顾自的说下去:“因为人们都说,每逢满月,不管那晚天有多晴,月有多明,在这水里也见不到月的倒影,便好像成心要将它忘掉一般。可是我不相信。我来那天,恰好是七月十六,夜里我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我等了整整一宿,绕着岛一直不停的走啊走啊——你猜怎么样?”少蟾从她抿住笑容的面庞上已经看出答案:“我终于找到了!只要你能够耐心等待,而且知道从什么地方向哪个方向去看,自然就能见到月的倒影。那晚的满月很大,很圆,很亮,比中秋的月更美。对了,你说今年中秋我们会在哪里过呢?我一直想要……”
少蟾知道当绣云无忧无虑的时候,就会这样漫无边际说个不停,便不去打断她,听着她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絮语,看着她像鲜花一样神采飞扬的笑颜,只觉得心里无比温暖。
渐渐的,到了岛上的渡口,守候在那里的家人见有船回来,便接过缆绳系好,又递上跳板。少蟾扶着绣云走上岸。
绣云迫不及待的领着少蟾来到前厅,徐老爷、徐夫人以及许多徒弟、子侄都在。徐老爷年过半百,身量不高,极为富态,满脸福相,好似一尊笑面弥勒佛,完全看不出他本是一位陆上、水下功夫都十分了得的个中高手。徐老爷一见少蟾,十分欢喜:“李少侠,真是罕客!难得你有暇大驾光临寒舍,务必要多多住些日子,让小儿们好好开开眼界。”
不等少蟾回答,绣云抢先道:“二师兄,李大哥和我明天就要走。”
“哦?这么说,原来李少侠并非专程前来拜访徐某。”其实,徐老爷早已从玉庭的来信中略知梗概,一见少蟾终于到此,自然替师妹感到高兴,却还要逗弄她。
绣云撅着嘴说:“这次李大哥是接我回归闲庄。他以后一定还会专门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