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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到母亲名下:“女儿在这里陪着您,希望总有一天,能看到您绽露笑颜。娘,您和爹爹曾经同床异梦,而今却比邻永伴,亦为缘分一场,请您保佑女儿能与有缘之人日日笑靥相对。”
绣云也拜过母亲,立起身,向二座玉碑凝望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转回头,对少蟾道:“李大哥,我们走吧。”
少蟾始终站开一段距离,未去听她说些什么,却留意看她的神情举止,便知她内心必然痛楚哀郁,此刻,一把抓过她的手,将她拉回父母墓前,十分郑重的说:“绣云,我曾经允若会陪你探究昔年往事,如今已经完成,你对令尊也有所交待。现在,我也要求你为我做一件事。”
绣云茫然的看着少蟾,思绪却依然远飘在外。
“我请你离开此地之后,便将你听到的那些话尽数抛诸脑后,不要再想起。那些陈事远在二十多年前,不论你是否知晓实情,它们早已经发生了,也全部都结束了,相关之人亦已各自入土为安,你改变不了其中任何情节,也没有什么事件还能影响你的前途。你有你的生活,不要让那些他人旧事阻碍你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少蟾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语气十分严肃。
绣云一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好吧,我答应你。你要我不想,我便不去想就是了。”说着,努力翘起嘴角,心里却在念,我自然不愿再走父母之路,所以……
二人骑着马,回往归闲庄,仍旧不慌不忙,顺路浏览。半途中,绣云忽然提起话头:“李大哥,你已经知道我家这么多事,你也要对我说说你自己。”
“我?你想知道什么?”少蟾笑着问。
“所有关于你的事,说什么都行,只要你愿意告诉我。”
“我没有要瞒你的事,不过本来也没有多少事可讲。我生在四郎山下双槐村,只怕你一辈子也不会听说那个地方。我爹娘都是当地农人儿女,经保媒说亲,结为夫妇,生下我,我没有兄弟姐妹。我爹读过一些书,所以从小便教我认字,希望我长大不会被人欺负,也奢望我能过得比他们更好。不过,当地的生活不很容易,家家户户起早贪黑,终年劳苦,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我自幼便随爹娘下地,晚上回家,吃了就睡,也没有力气乱想烦恼。”绣云满面羞愧,低垂双眼,少蟾也察觉自己措辞不当,唯恐又勾起她的心事,连忙继续讲下去:“我七岁那年,疾疫肆虐,当地人大都请不起医生,人口亡故大半,我爹便在其中。当年冬天,偏遇奇寒,我本想去山上找些柴火为我娘取暖,没想到来了一只恶虎,碰巧师父路过,救了我,可是等我们赶回家中,我娘已经走了。”
“就是你臂上的伤痕……”
少蟾点点头:“师父把我带回潼山,我便在山上呆了十三年。再往后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他叹了口气,轻轻一笑:“没什么特别的,恐怕你会觉得很无聊。”
绣云先前只道少蟾曾经受屈八年,因此处境萧条,却没有想到他自出生起便境况惨淡。她固然不好奢靡挥霍,却也自幼吃得精穿得细,娇生惯养,心想事成,对那些穷困之人虽也常怀恻隐,却从未如此感同身受。绣云低声问道:“那你后来甘愿隐居山村为医,也是因为……”
少蟾温柔的看着她:“你曾经说过,那里山水秀美,长居之人大有眼福。其实,当地峰峦雄峻,土地却十分贫瘠,江河浩渺,泛滥之时却屡吞田屋,且高山阔水又使得道路极其险难。当地居民,恐怕无人有心顾及风景。我真心诚意留在那样一处地方,只是希望不再有孩童像我这样,因为家中贫寒而失去自己的爹娘。”
“李大哥,我曾经责怪你,还说过很多无知的话,我……”绣云低着头,明白这世上有远比为情伤逝沉重百倍的苦痛。
少蟾笑着安慰她:“绣云,你不必如此自责。世人各有天命,所以更应该用心珍爱自己。多存一些希望,尽力争求幸福,而不是自怜自怨,更不要……”
绣云咬着嘴唇点点头,少蟾便不再说了。
又行了几日,终于回到归闲庄,上下诸人见到大小姐平安归来,莫不欣喜万分,一通忙乱的伺候起来。玉庭外出访友,隔日才会回庄。少蟾本是熟客,自不见外。绣云却是头一次身为主人,在自己家中款待少蟾,心中自然别有滋味。她便如初识乍见一般,领着少蟾在庄内四处游览,不厌其烦的给他解释每一处角落的掌故,又将种种礼节气派一丝不苟的端出来,少蟾心底暗自好笑,惟有乖乖的听她摆布。
绣云拉着少蟾来到闺房外间,那些顽皮的丫鬟各自退立房外。绣云直奔屋角,掀开一只樟木衣箱,捧出一个锦匣,匣内有一方精致的漆盒,她从盒里掏出一团绣缎包裹,得意的塞进少蟾手中。缎子散开,现出一枚五彩斑斓的羽毛毽,二人相视,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绣云在心里盘算一下,时间还有,便命家人火速牵出两匹快马。绣云与少蟾策骑扬鞭,一路驰骋,正来到十三年前,二人初次相遇之地。如今,那株老树愈加繁茂壮美,当年同乐的伙伴也已长大成年,却依旧有另一群幼童在树下嬉戏玩耍。二人携手漫步于夕晖晚照下的城郊绿野,少蟾告诉绣云当年自己如何从潼山来到郢南,走哪条路经过此处,在谁家投宿,第二日又怎样访到归闲庄,绣云告诉他那日一早,自己如何由丫鬟仆妇陪伴,坐着马车来此处踏青,遇见谁家的孩童,玩过哪些游戏,最后又怎样起意踢燕子。然后,二人就坐在大树下,静静的看那些儿童玩得不亦乐乎,看那些家人千方百计的哄他们回家,看几对少年男女隐于花间柳下,悄悄的互诉衷肠,挽结同心。直至暮色四合,二人才恋恋难舍的慢慢往回走。
行至庄门口,绣云忽然道:“李大哥,我们这一路的事,烦请你替我如实转告师兄。”少蟾点点头。
第二日晌午,玉庭果然归来,一见二人,喜不自胜。用过午饭,绣云回房休息。玉庭和少蟾便在小园内把酒问盏,少蟾将此行经历一一告诉玉庭,惟独略去凤翾不提。
玉庭听罢,点头长叹:“这桩事果然还需你陪云儿去才好,若叫我遇见这些情景,再也想不出话语来安慰她。其实,云儿父母的事情,师父也曾对我略有提起,想不到详情却如此令人扼腕。”他皱着眉饮了一杯:“我早已发觉云儿心思敏感,用情专深,原来是随她爹的性情。别看她对旁人豁朗大度,堪媲男儿,然而一涉及到自己的情感,不论是否关乎男女情爱,都极易纠缠沉陷,难以自释。如遇情变,她自然没有苏小姐那份毅然决绝,只怕会如她爹爹一般,隐埋心底,独自消受。”他又饮了一杯:“云儿在你那里最初一个月,信使回报总说毫无起色,我也曾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太过无情。当初如果我……”
少蟾平静的看着他:“现在你还后悔吗?”
玉庭坦然回答:“那是我情急意慌,胡思乱想而已。如今,我更加确信自己做得不错。我能供养云儿华服美食,能陪伴她寻欢作乐,但是我明白,自己永远也学不会如何开解她的心事。她需要的是宁静安稳的幸福,我却无力满足她。从小我就不知道该怎样劝她见医生,哄她喝药。”玉庭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少蟾却面无表情的盯着石桌。
二人默默的又饮了几杯,少蟾终于说道:“既然诸般事务已了,明日我便告辞回家。”
玉庭看了他一眼,也不挽留,只说:“那你自己去跟云儿辞别,不然她会责怪我不诚心留你多呆几天。”
少蟾点点头,玉庭便叫来丫鬟,回说大小姐现在水榭。
来至池畔,但见芙蕖已凋,空余碧叶,木槿却千娇百媚,正当鼎盛。绣云斜倚白玉阑干,拈一枝木槿,正将花瓣一点一点撕下来,丢进水里,贪食的鸭儿和鱼儿便过来争抢,那袭曳地的锦缎宽裙上绣满含苞初绽的垂丝海棠,却与人面鲜花斗妍争芳。
少蟾走到近前,唤了几声,绣云却未有所动,只得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头,绣云方才回过神来:“李大哥,是你。”
少蟾在她身旁坐下:“绣云,我打算明日一早离开这里回家去。”
绣云温柔的微笑着:“李大哥,你治好我的伤,又数次救我性命,还陪我走了那么远的路,你为我做过这么多事,我还没有好好对你说一声谢谢呢。你若回到家中,请你代我向……”犹豫了一下,却又不再说下去。
少蟾见她眼光黯淡,却强作音容镇静,内心十分不忍,冲口而出:“绣云,若你需要,我便留下来陪你。”说完,并不自悔失言。
绣云却摇摇头,望着那只寻不到食的鸭儿慢慢划回莲叶中,低声说道:“李大哥,你听闻贺前辈噩耗那晚,我就躲在一旁偷听。本来我是担心你,不知道师兄为什么事急忙找你。”
少蟾一愣,努力回想那晚说过的话,却只记得谈到自己被逐之故,不由得问:“所以,第二日在潼山,你要胁迫方师妹。”
“你和师兄说得那样模棱,我还以为……李大哥,倘若方姑娘对你情有独钟,我决不会嫉恨她。但是,如果她曾经辜负你的情意,或者她原本存心戏弄你,我自然不会轻易饶恕她!”
少蟾笑着说:“现在你知道自己冤枉她了。忘掉这件事吧。”
绣云不理此茬,犹自继续道:“我听见师兄说……说你即便没有爱过一位姑娘,也会因为不忍心伤害她,而情愿伴她一生……”少蟾大吃一惊,连他自己也不记得玉庭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更没想到自那以来,绣云却是始终为这句话困扰不已。
“那么,我是这世上第一个向你表露心意之人吗?”少蟾点点头,绣云却愁眉微蹙:“以前,你心中没有爱慕的姑娘,那是因为你顾忌自己的身世,不肯轻言允诺。但是以后却不同了,你既已还复清誉,凭你的才能,自然不会再久居池中,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