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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与顾惜朝在薄暮的秋风中疾驰。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心中暗暗盘算了一番的顾惜朝停下了脚步。
“到了此处,应该就安全了。”
戚少商松了口气,忽然记起件紧要之事,问道:“方才离王所说,可是属实?莫非你真是……”
顾惜朝嗤了一声,道:“我今年二十三,你该不会忘了罢?柔然我是认识,她是鲜卑族人,当年我还管她叫小姨,却与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的确曾有个儿子,早已失散多年了。”
戚少商道:“原来,离王诓人的本事也不下于你。”
顾惜朝似乎不愿多提旧事,沉默不答。
半晌后忽然开口道:
“少商,前路茫茫,你我就此别过罢。”
戚少商大惊,急道:“惜朝,你这是何意?……若是因为在沈州时我不告而别之事,那是个误会——”
顾惜朝缓缓摇头,道:“有些误会,是不需要解释的。”
戚少商黯然道:“既然如此,又为何想要分道扬镳?惜朝,你可知你身上‘六失’之毒还未解……”
顾惜朝道:“我自己的身体,如何不清楚。‘六失’,是一种令人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知觉逐步丧失的剧毒,待到第六失,失的便是性命了……我还能撑多久,一个月,或是一个月不到?我自己也不知道……”
戚少商道:“‘六失’并非无解,我会尽快寻得解药的。”
顾惜朝惨淡一笑。
“中毒的是我,要寻解药的也是我,与你何干?戚少商,我的事,不需你涉足其中。”
戚少商登时面色灰白,愀然道:“你我之间几多波折,历经生死考验,都不曾轻言放弃;现在却说这种话,惜朝,你于心何忍!”
顾惜朝的神色淡薄得近乎透明了,仿佛衣袖一拂,便能抹去。
他垂下脸道:“会者定离……少商,你我若有缘,终有相遇的一天。”
戚少商愤然道:“惜朝,你以为我不知你心中所想么?你是怕拖累了我,更怕缘尽之时我承受不住幽明两隔的痛苦,所以干脆一走了之,是也不是?再大的苦痛,你宁可自己一肩承担,也不愿我替你分担一丝半毫,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顾惜朝别过脸去,“任你怎么说都好,总之,此地便是你我分手之处了……风云聚散终需去,故人江海借长帆,或许我该跟你说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戚少商一脸坚定之色,道:“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走的,要走我们一起走!”
顾惜朝望着他,正欲开口,忽然将目光落向了他的身后,微微惊诧道:“……息红泪?”
戚少商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
身后空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
他急忙回转头来,顾惜朝已不见踪影。
戚少商满心惊乱交集,运足内力向前路狂奔而去。
未及数里,但见岔道交错,不辨踪迹。向北望去,是一条白茫茫接天大水;向西望去,是一道灰蒙蒙重峦叠嶂;向东望去,是一片苍莽莽无边野原。
他究竟去了哪个方向?
戚少商深深皱起了眉,在路口踌躇不定,仿佛面临一生之中最艰难的抉择。
“风云聚散终需去,故人江海借长帆,别时方恨相知短,持手才觉青衫寒……”
暮色已沉沉地降临。
戚少商沉毅而落寞的背影,依然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慨之气,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三年后。
沧州,枫林津。
铁手路过此地,完全是出于偶然。
可当他一连几天看见,冷血将他那柄永不离身的长剑搁在一边,对着鲜红似血的枫林吹着呜咽的洞箫时,便觉得这完全不是偶然了。
他不想去打扰冷血——因为冷血看上去,也根本不希望有人来打扰,悄悄地离开了枫林津。
他沿着运河河岸的芦苇丛漫步而行,却不知要走向何方。
旁边的驿道上传来嘈杂奔乱的声音。
铁手停下脚步,向道上望去,只见长长的一队衣裳褴褛的流民,自北向南,逶迤而去。
想是自边关一带迁徙而入,流往京城的。
铁手面上不禁露出怜悯之色。
一个鬓发蓬乱的妇人跌跌撞撞地走过他身旁,委靡不支地摔在地上,仍将襁褓中的幼子抱得紧紧。
铁手连忙上前,扶她起来,又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塞给了她。
妇人尘污纵横的面上,隐约可见曾经娇好的颜色,感激涕零地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铁手正要安抚她几句,目光却定在了她怀中的幼子身上。
“这孩子……”
妇人腼腆中带着喜悦,道:“是我儿子,刚满两岁,可讨人喜欢呢。”
铁手低着头,见那幼儿对他咧嘴一笑,说不出的清丽可爱,眉心一颗小而圆的红痣宝光流转。
“……可曾取了名字?”
妇人亲了亲幼子粉嫩的脸颊,道:“穷人家的孩子,哪里取得了什么好名字。因为是十九那日生的,就叫‘十九’了。”
一时间,前尘往事,纷至沓来,铁手怔怔地立在那里,仿佛痴了一般,连那妇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未曾察觉。
他忽然觉得有些惶恐,有些迷惘,又有些恍然……
有道是庄生晓梦迷蝴蝶,如今似乎连他也分辨不清,他记忆中的十九,与这妇人怀中的孩子十九,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存在?
究竟是庄生梦见自己变作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作了庄生?
正在若有所思之时,忽闻江上有踏歌之声。
他循声望去,见一叶扁舟在湍急的江水中,居然悠悠荡荡地漂流着。
男子合着琴弦的歌声从小舟中隐隐传来:
“忆我少年游,跨我青聪马,仗剑江湖行,白首为功名。兴起白骨渡流沙,酒酣闹市斩人头。也曾无计落魄施妙手,也曾千金买醉入青楼,也曾打马垂杨踏长路,也曾簪花画眉佳人首……”
另一男子的声音较他低沉浑厚些,弹剑作歌和道:“……风云聚散终需去,故人江海借长帆,别时方恨相知短,持手才觉青衫寒。折不完霸桥长亭三春柳, 放不下西风阳关一杯酒……”
铁手听那歌声清越,词中流露出道不尽的慷慨与幽情,蓦然觉得,作歌之声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
只在他思绪辗转之际,那一叶扁舟已悠然滑入水天碧色之中。
铁手极目望去,但见碧空清澄,几抹浮云若卷若舒;运河秋水,倒影着一片天光云影,呈现出一种更加幽深的青碧之色。
寒水碧于天。
铁手忽然微微笑了。
返回京城的路,就从这里开始启程罢。
(完)
后记
《逆水寒》同人《寒水碧于天》一文连载终告完结。文中故事,始于秋而终于秋,以戚少商、顾惜朝、四大名捕等人调查震惊江湖的孔雀翎惨案入手,抽丝剥茧,逐渐引出“江山社稷图”攸关宋室江山的秘密,从而揭开十年前陈王谋逆冤案始末与遗孤十九苦心孤诣的复仇之路。江湖恩怨、皇位纷争、宋辽金大战……乱世出英雄,英雄亦多情。
文中戚少商与顾惜朝、铁手与十九、冷血与秦苦寒三条感情线,或明朗、或隐晦,或爱恨交织、或懵懂未觉、或回首惘然,令人扼腕唏嘘……
九现神龙戚少商侠肝义胆、重情重义,却夹在情义中左右为难、犹豫不决;玉面修罗顾惜朝惊才绝艳、智计过人,却始终渴求权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却又偏偏相知相惜、心契神合、谓为知音,不可不说是苍天作弄。看两痴儿在情天恨海、红尘紫陌中挣扎沉浮,欲罢不能、欲诉还怨,直让人蹙着眉尖揪着心肝的疼,好在终于拨云揽月见晴天,可以说是三份感情中最曲折、最艰难,也最扣人心弦的了。
铁手宽厚忠恕,是真正的敦敦君子,因而十九才想方设法接近他,博取他的信任。铁手对十九的感情可以说是由怜生爱,虽似兄弟之情而犹胜兄弟之情,纵然明了被欺骗背叛,也只有义愤,而无私怨。十九本是皇族贵胄,却因父亲被诬谋逆由云端跌落泥沼,十年囹圄、惨晶泣血,为报父仇更是利用众生不择手段。他对顾惜朝,究竟是友情还是利用,亦或二者皆有?他对铁手究竟有无真情实意?或许只能从那一声“惜朝,帮我”与那一块贴身暖玉中细细揣摩了。
冷血与秦苦寒的相识,颇有点戚顾当初惺惺相惜的味道,只是冷血过于内敛,秦苦寒过于骄傲,就在那一剑一箫一江湖中,缘分擦肩而过。秦苦寒临死前留下一句“死在你剑下,我……”“我”如何?怨恨?不甘?无奈?心服?满足?亦或……解脱?他话语未尽,冷血也不得而知,他也只能在初识之地那鲜红如血的枫林中,寻找那抹令他幽思迷惘却已无可挽回的似血红衣了……
而花娘子的爱情,一开始便注定是个悲剧。爱上不爱自己的人,纵然为他肝肠寸断、纵然为他不惜赴死,也只换不来一句哪怕是安慰人心的温情之语。可她脸上那朵雪霁初晴的笑容,令人费解的同时,是否也表示她已然找到想要的归宿与幸福?或许对她来说,为爱牺牲,便是幸福所在了。
正所谓,苍天无情,人心有爱,情义难择,缘在自身;为情负义,情深不寿,为义断情,义成桎梏;克己泽人,方能两全,人间大爱,在于宽恕……
附《寒水碧于天》事件流程图:
沧州铁血大牢赵琮等人越狱
赵琮于濮阳窃走孔雀翎
赵琮来到惜情小居与顾惜朝共谋大事
惜情小居失火,铁手于火场拾到孔雀翎一支,前往濮阳金玉满堂
戚少商奉命前往沧州调查越狱一案
戚少商途中“偶遇”被杀手狙击的顾惜朝
戚少商在回京途中被窃走平乱珏,寻到对方刻意留下的一支孔雀翎,与顾惜朝一同前往濮阳金玉满堂
铁手在前往濮阳金玉满堂的途中遇袭,接到第三支孔雀翎
铁手拜访崔振玉,发现九支孔雀翎失窃,一番调查后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