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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可以不动声色地挡回去,有些时候则很难双方都和气地推拒掉。半个多月之前杜若蘅便遭遇了一场险情。那天康宸不在S城,另外一位副总因事提前离席,留下她与一位男下属单薄地应付全场。最后酒宴散去,那位来头颇大的客人试图将她拖去楼上,他的手向着她的面颊伸过来,在剩下半根手指头距离的地方,被杜若蘅一杯酒泼在脸上。
这场意外的直接后果便是景曼丢掉了一笔本来说好要签五年的高昂订单。除此之外那位客人还扬言要将整个酒店集团都加入了黑名单。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让当场拂面的杜若蘅不好过,而事实上杜若蘅也确实不够好过。很快总部就问责下来,措辞严厉惩罚苛刻,如果不是康宸说情,她已经被直接免去职位。
这件事到现在甚至都还没有了结。那位客人仍然不依不饶,康宸已经准备回去S城之后两个人一同飞去M市亲自登门道歉。
有的时候杜若蘅会隐约有放弃的心理。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这类工作,三年前会答应这个行政岗位是觉得自己戴的面具差不多足够坚硬,事实证明她高估了自己。康宸一直认为她坚强而利落,处理起事情来大方得体极具亲和力,只有杜若蘅自己清楚自己究竟会想些什么。
她心里一直有某些东西固执地不肯低头,不管康宸如何给她灌输各种长袖善舞的手段,她都仍然不是那种能够做到左右逢源之人。
有康宸在,杜若蘅大多数时候都在专注于品尝眼前那道松鼠桂鱼。她已经多年没有来过这家私家菜馆,这里菜品的味道令她怀念。直到后来有人递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杜若蘅没有防备,半勺深色的鱼汁便眼睁睁浇在了她的白色衣袖上。
她只好去洗手间。走廊内灯光微暗,映着脚下深红色的地毯花纹。杜若蘅在拐弯处与其他客人差点撞上。她立刻致歉,先看到眼前对方的深色风衣,手指骨节修长,露出小半截衬衫的雪白袖口。莫名的冷漠与傲慢。然后再向上,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两个人乍一碰上,都有些恍惚。周晏持身后的张雅然更是张大了眼,然后她迅速低头,假装若无其事地数着地上的花纹圈圈。
周晏持低头看着她。他不说话,眼神深邃幽沉。杜若蘅在双方的安静之下先动作,她跟他点头致意,脸上有点微笑,然后打算就此别过。但很快便被周晏持叫住:“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若蘅快速思索片刻,最后转过身来。说:“今天上午。”
“是来T市出差?”
她点了点头。
周晏持看着她。又问:“袖口怎么了?”
她下意识把袖子抬起来,然后又放下去。轻描淡写说:“吃饭的时候被鱼汁溅到,弄脏了。”
“那应该洗不干净了。不如现在去买一件。”
“不用,没事。”
“让张雅然陪着你一起。”
“不必这么麻烦。等回到酒店会有备用的。”
接下来好像就没了什么话可说。两人一别三年,对于杜若蘅来说,各种感情都像是池塘里的水,已经被蒸发殆尽。她对待陌生人的时候一般都很客气,对待周晏持也是一样。她跟他表示告辞,周晏持又一次叫住她。
他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低沉开口:“我前两天去了聂立薇那里。”
杜若蘅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两秒钟以上的时间。他接着说:“我知道了六七年前发生的事。”
杜若蘅有些恍然,垂头不语。周晏持看着她,他目光里的感情很浓,但大部分又很快被克制住。他说:“我应该向你道歉。”
杜若蘅不说话。隔了很久她才开口,有些心不在焉:“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既然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不用再提起了。”
他仍然看着她,眼睛停驻很久。轻声说:“我不能就这么忘记。”
杜若蘅嗯了一声,她有点生出烦躁的意味,拧起眉毛说:“那随你好了。”
杜若蘅回到包厢时已经临近酒宴结尾。宾主尽欢,走出私家馆的时候康宸有微醉的迹象。两方分别后,他由杜若蘅搀着走去泊车位,一半重量都倚在杜若蘅的身上。
杜若蘅把他安置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给他系好安全带,说你太重了,该减肥了。
康宸口齿还很清晰,说我才七十三公斤,根本就是标准的美男子身材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歪头,离得杜若蘅越来越近。车内开着一盏小灯,他的目光里面含情脉脉,最后两人几乎近到鼻梁贴着鼻梁。
康宸突然说:“这么近看上去你也好漂亮啊。”
杜若蘅没什么表情:“提醒你一下,你现在这样只能从我的眼里看到你自己。”
康宸说:“我是从你的眼里的我的眼里看到的你。”
“……你视力可真是好。”
康宸不再讲话,他微微垂下眼睛看她。视线慢慢落在她的嘴唇上。他跟她柔声商量:“这里,嗯?”
“……”
“喝酒了,嫌不嫌弃?”
“……”
杜若蘅有点绷着脸。不是很想配合的模样。康宸声线低低温柔:“闭眼睛。”
过了片刻,她还是犹豫着一点一点闭上眼。眼前黑暗,感觉他的手指轻抚面颊,像花蜜一样很温柔。又隔了很久,听见他低叹一声,轻吻落下来,鼻尖处轻轻温软。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君:
杜周见面那一段里写的时候被我删了一小段乱七八糟的——
周晏持说:“今天晚上我来这里是跟人谈股权的事。”顿了顿说,“没有其他女人。”
身后张雅然猛地瞪大眼。周晏持像是突然想起来,又补充道:“张雅然只能算半个。”
张雅然:“……”
#老板眼里的下属是牲口系列#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周晏持半夜回到家;把墙边的芍药又给折腾了一遍。这两天他天天倒腾院子里这些花,本来都快要到抽花苞的时候了;被他乱七八糟一顿作孽;全给弄成了枯枝败叶。管家看得好生心疼,周晏持这幅样子不用想都能知道肯定又跟杜若蘅相关;这让他相当无奈,都已经劝了三年;老管家早就到了词穷的地步了。
等周晏持终于消停回到客厅,管家说您晚上在外面吃得好吗要么我给您去熬碗小米粥?
周晏持突然问他:“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您别胡思乱想。”
“我今天看见她;她跟三年前没两样。从里到外都没怎么变;柔婉漂亮。”周晏持揉着眉心说得缓慢;到后面越来越有点伤感的意味;“但是看见我的时候就跟看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估计现在她看大街上一只流浪猫都比看我要温柔。”
管家心说那是自然;人家流浪猫可没像您那样三心二意。但口头上还是得宽慰:“这也未必不是好现象。听您这意思,杜小姐现在对您没什么感情,但也不像以前那么恨您了。您往好处想啊,这说明您还是有机会的。”
隔了一会儿,周晏持开口:“她都跟康宸订婚了,哪来的什么机会。”
管家在心里叹一口气,默默说其实我也这么想。表面仍然还得宽解这位一家之主,即便如今这家里其实也就只剩下一个人:“沈初先生不是澄清过了么,只是打算订婚过,但最终也没订婚。依我看您不如找个时间跟杜小姐好好谈一谈,至少要让杜小姐知道您真正是怎么想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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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蘅从T城回去后就一直忙碌。她和康宸一起去M城拜访那位气焰嚣张的陶姓客人,对方将他们从天亮晾到天黑,最后又叫秘书转告他们,说他今天太忙请他们隔日再来。
杜若蘅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康宸在华灯初上的夜晚将太阳镜戴在脸上,说:“有点饿了,去吃点东西好了。”
于是找了家店随意点了几个菜,两人都没怎么动筷。康宸在中途拨了几个电话,几句客套之后询问那位陶先生的私人感情状况。最后他收了线,跟她说:“这个人与结发妻子的感情状况一般,这两个月他有一个比较亲密的情人,住在利南区一座别墅里。我有个朋友正好认识这位女子,明天下午经他牵线去拜访一趟,应该会比直接当面道歉要容易一些。”
杜若蘅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康宸看了看她,说:“对这种事觉得不太舒服?”
杜若蘅笑了笑。隔了片刻才说:“已经折腾这么长时间,能比较妥善地解决就算不错。”
他给她夹菜,宽解她:“只要跟人打交道,总能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有些事你趟过去之后,都不想回头再看一眼。对付这种人就是这样,过程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其实并不重要,目的达到就好。”
杜若蘅安静听完,半晌不答。然后说:“归根到底是我的过失。早先再忍一忍,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康宸不置可否:“刘副总也有错,无论如何他不该早走,只留下你一个人应付。”又笑着说,“你一直大方明理,这种事你做得出来其实我还挺惊讶。没事,人总要吃一堑长一智的么。”
一顿饭杜若蘅吃得不太顺,但她掩饰得很好。回到酒店苏裘打来电话,汇报周缇缇一天的活动,末了突然跟她说:“我听说下个月月底有远珩集团的董事会换届选举。”
杜若蘅心不在焉嗯了一声,说三年一届这不是很正常么。
“就算你上回是弃权,今年你怎么能这么不关心这件事。”苏裘说,“听说你的前夫跟你的现男友很可能会有一场很精彩的对决啊杜小姐。”
“……”
“我是今天听同事闲谈才知道,远珩好像有不少股东都受不了周晏持多年的专权作风,打算这回选举的时候直接把他票选淘汰出董事会来着。就算失败,不是紧跟着还有个董事推举董事长么。康宸现在在远珩是民心所向,不少老董事都挺喜欢他,说不定就给直接推举成远珩的新一任董事长了呢。”苏裘说,“这么让人期待的事你都没跟我说过,你不厚道啊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