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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振麟去了一家医院,找到妇科医生,把压抑在心底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六个月大的孩子是什么样子?”
医生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问得诚恳,起身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翻到胎儿成长的那一页,“应该是这样的。”
探过头,高振麟看着书上绘制的胎儿,心底说:自己的孩子在这个阶段终止了生命。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睁开眼睛,声音颤抖地说:“我知道了。”
医生问:“先生,您问这个……”
“我妻子流产了,就在孩子六个多月的时候流产了。所以我想知道我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医生同情地看着他问:“怎么流产的?”高振麟无力回答,只是摇头。医生说:“你的痛苦我知道,其实你太太会更痛苦。一般的妇女在流产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心里的伤口都难以愈合,你这做丈夫的要多帮太太分担些,多体贴些。”
谢过医生,高振麟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站里,在思念、担忧、悲恸之中工作,度过每一天。
第八章
1
自从破获了新近打入延安的军统特务,陈茂鹏亲自挨个审问抓获的特务,不再假以他手,他一定要为甘南山洗刷干净身上的“污垢”。把十几个军统特务依次审讯完,陈茂鹏长长松了一口气,他们的口供都没涉及甘南山,老老实实交代了是受西安站行动组安排而来。在这些口供之中,除了早已获知的王家春的名字,又得到一个新的名字,那就是秦大伟。
心情轻松的陈茂鹏写了一个报告,请示上级释放并恢复甘南山的工作,也因为这个情报,陈茂鹏也请示上级停止对杨红叶的审查,虽然杨红叶现在因身体原因在家休养,但还是要撤销对杨红叶的审查。当天晚上,上级回复:请求批准,释放并恢复甘南山的工作。
陈茂鹏拿着钥匙把门打开,“老甘,走,我送你回家。”
甘南山露出憨厚的笑容,草草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和陈茂鹏一起往家里走。
路上,甘南山憋不住了,问:“咋就把俺给释放了呢?”
陈茂鹏笑,“你还想待在里面?”
甘南山说:“不是,俺就想知道是啥情况。”
顿了一下,陈茂鹏说:“还记得那个高飞,就是高振麟吗?”
甘南山侧脸看陈茂鹏,“当然记得,我在‘汉训班’的同学。”
“老甘,以后别再这么说了,最近这形势最怕说谁是特务什么的了。”
“可他确实是‘汉训班’的同学啊,俺又没说假话。”
“我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被释放?是因为高振麟费尽周折替你们把‘罪名’洗净的。”甘南山眨巴一下眼睛,在想陈茂鹏的话是什么意思。陈茂鹏又提醒他,“老甘,我严肃告诉你,因为他的嫌疑,他的妻子也被审查,由于压力过大,导致精神恍惚而摔到山下,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甘南山的一听,沉默了下来。两人踏着月色往住的地方走。到了门口,甘南山开口说:“我想去看看高振麟的家属。”
陈茂鹏说:“那你明天去吧。她在抗大农校,你去问杨红叶,人家会告诉你她住在哪里。”
第二天甘南山就去看望杨红叶。
结束审查后,杨良书和杨妈妈坚决要杨红叶在家休养一段时间。
“不为自己也得为以后吧?”接到审查结束通知,杨妈妈这样说,“你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好,需要休息。唉,要是高飞回来,我们怎么给他说孩子的事情?”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就说红叶劳动时不小心导致流产不就完了?”杨良书觉得女人真是婆婆妈妈,“红叶,你必须在家好好休息,哪儿也不准去。”
杨红叶就待在家休息,喂鸡、学着做饭。这样的生活刚刚开始的第一天,甘南山来找她,又把她的心情破坏了。
杨红叶在新婚之夜见过甘南山,见到他来,杨红叶心里明白他也是刚刚释放。两人坐在树下喝水说着话。
“我是甘南山。”
“我知道。老甘,请你给我说个实话,高飞真的是你在‘汉训班’的同学吗?”
老甘摇头,“应该是高飞的哥哥吧。”
“真的?”杨红叶深陷的眼眶中现出一丝光彩,“说起他哥哥啊,我们在北平认识那么久,就是没见过高振麒。没有想到,他哥哥是地下党,现在牺牲了……”
“大妹子,你别难过。”
杨红叶眼睛红了,“我说不难过是假话,但比我们还要难过的人有很多,中国的劳苦大众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日寇的炮火枪口下,家破人亡比比皆是,山河变成了焦土。我这点儿痛苦和难过算什么?太微不足道了。”
“我知道高飞在西安,见不到他,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那是他的工作,都是应该做的。”杨红叶脸色有了一些红晕,“希望工作早点儿结束吧,他能平安回来。”
余下的时间,两人就沉默地坐着,一是因为不熟,二是两人都刚刚脱离审查,心里还有些阴影,不便多说话。
甘南山告辞,杨红叶送他出了院子。看着甘南山远去,她漫无目的地走出院子。
阳光直射下来,刺得眼睛睁不开,抽打着脸,有灼痛感。走到那个山峁,那个她摔下去导致流产的地方,站住脚,看着沟底。沟底只有黄土,当初她流产时候在这里流了很多血,现在已经没有了痕迹,好似从不曾发生过让一个母亲痛失孩子的事情。泪水蒙住了双眼,一种莫名的本能使她想放声大哭。她抬起头,看着天空,又强忍不让眼泪流下来,就让那热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不能哭,不能哭……你不能让父母担心,不能让晓光担心,也不能让自己的同志担心,更不能让高飞担心。一切,让自己独自承受吧!
如果不是一队战士经过,她还会长久站立在那里。战士们的脚步声惊醒她,把她从自己的苦痛中拉回到现实。
强打精神回到窑洞里,窑洞里静静的,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没有流产之前,她的心跳和胎儿的胎音组成了美妙幸福的二重奏,现在只留下她独自一人:据医生说,是个闺女,她多喜欢女儿啊,给她扎辫子、穿花衣裳,就像自己小时候妈妈带着自己一样。
她的女儿就埋在窑洞后不远的山包下面,就是一个小小的土堆。有时候趁父母不注意,她会偷偷去看她,在脑子里描绘她的样子。女儿的样子时而模糊,时而清晰,让她无法摆脱。在父母和同事跟前,她还是得像以前那样,开朗乐观,只有她自己才会知道心里的苦痛。有时憋屈得难受,很想对高飞说,可也只是一个幻想罢了。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时间来愈合自己的伤口,除此别无选择。
杨良书回家看到她这样,心情也郁闷了起来,把杨妈妈拉到一边,“红叶这样,要不要我去给上级请示,让她到西安和高飞见上一面。”
“会同意吗?”杨妈妈惊讶地问。
“你们平剧团不是还会去西安购买戏服吗?我去问问兴许能行。”杨良书本来就是一说,但一开口给杨妈妈说这事儿,就觉得十分可行,撇下一家子直奔冯劲松而去。
“地下工作有着特殊性,不是说见就见的。我需要向上级汇报。”冯劲松听了之后,左右为难地说,“就是要见,也等过段时间。眼下她刚刚结束审查,而高飞的工作也刚开始不久,我担心影响他们的身体和工作。”
冯劲松还想开口解释,杨良书大手一挥,“我不想听你多余的话,我就等着你给我闺女和姑爷安排时间见面,哪怕就几分钟也好。”
2
再次安排特工打入延安的计划失败,再加上秦栋的死,这给秦大伟以很大的打击。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延安是怎么搞到名单的?还有就是那锅酸梅汤,是谁下的毒?难道“古城”就在军统西安站?
秦大伟在老家厚葬了秦栋,就去了上海,找到了认识曹茜茹父亲曹天耀的人了解情况。
在这之前,秦大伟已经知道曹天耀是黄埔军校四期的学员,曹天浩是在曹天耀的鼓励之下后来才考入军校的,是六期的学生,和戴笠是同期。通过那几个和曹天耀熟悉的人,他摸查到了曹茜茹和奶妈的情况。曹茜茹倒没啥可疑之处,倒是曹茜茹的那个奶妈引起了他的兴趣,在摸查过程中奶妈的行踪让他心生疑窦:奶妈在上海出入的地方有租界、有书店、有教堂,这些地方不应该是一个保姆和奶妈去的地方;更为可疑的是每次出去,奶妈都是一个人,没人知道她到那些地方做了什么。
奶妈为何要去这些地方?一时,摸查没有了进展。秦大伟知道奶妈和曹家是同乡和亲戚,都是安徽宣城人。为了抓紧时间,他在上海花了一笔钱雇车直奔宣城,他打算摸查完奶妈的情况后,直接从宣城回西安,不再停留。
到了宣城,他很快找到奶妈的夫家,奶妈的丈夫和婆家人说起奶妈一脸的怨恨,丈夫郁闷地说:“我们那闺女生出来就是死娃,一家人都很伤心;刚好茜茹的妈妈没有奶水,她去了天耀大哥家,就不太回来了。”
她婆婆说:“倒是每月寄钱回来。可寄钱有什么用?我们家的香火就断在她身上了。”
“她……”奶妈丈夫面有难色地对秦大伟说,“医生说她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是她身体有病吗?”秦大伟问,“可那时你们还年轻,还可以有孩子的。”
奶妈的丈夫摇头,秦大伟看他不想再说什么,便起身告辞出来。走出不远,奶妈丈夫追过来,“淑珍现在都还好吧?”淑珍是奶妈的名字。
“她挺好的。”
“秦先生,不关淑珍的事情。”奶妈丈夫面带难堪之色地说,“我干活时把那家伙给弄伤了,所以我们就没孩子了。淑珍还有天耀、天浩他们都叫我去他们那里,只是我不想去。你给带个口信,让淑珍自己多注意身体。”说完,奶妈丈夫急急跑回家了。
翌日,秦大伟就从宣城动身返回西安,回来之后又把高振麟重新回返西安之后的言行捋了一遍,觉得那天晚上自己和高振麟、王家春喝酒醉得不省人事很蹊跷:从延安拿到名单的时间算日子,名单被窃和那晚醉酒的时间吻合,高振麟有问题?秦大伟断定:高振麟肯定有问题,喝的酒就有问题,酒里可能有麻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