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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望着冰箱门,想起寒夜里那个叫章朝阳,看起来挺温煦,可是却很有距离感的男人,傻笑了一会儿,这才洗漱上床,放松自己疲劳了一天的身心。
次日醒来的时候,亭亭听见客厅里隐约传来音乐声,不由得皱眉回想,自己昨天有没有忘记关电视。
想来想去,好象有关,又好象没有。亭亭揉一揉太阳穴,起身裹上又长又大的棉睡袍,只露出一张脸在羊羔绒领子外头,拖沓地拉开卧室的门,朝客厅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亭亭的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拧得仿佛能挤出苦水来。
客厅的沙发上,有一个男人背对着亭亭,坐在那里,正拿着遥控器逐台换看,每一台停留时间都不到两秒。
“你怎么进来的?!”亭亭早起,喉咙还没有开,带着一点点沙哑,明明不悦,听起来却恁地性…感。
男人听见亭亭的豆沙喉,回过头来,露出一张即使隔夜,也依然五官深刻英挺的脸来。
“哎呀亭亭你起来了,快快快,过来吃我从老火靓粥给你带来的生滚白鳝粥。”男人丝毫没有被亭亭的不悦吓着,扬手招亭亭过去。
“潘公子你耳朵聋了?!我问你怎么进来的?!”亭亭没有过去,而是径自进了洗手间。
潘公子嬉皮笑脸地挖一挖耳朵,“没聋,好着呢。”
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洗手间门边,堪堪朝门框上一靠,做风流倜傥状,“我从前门进来的。”
亭亭一边刷牙,一边从洗手间的镜子里白了潘公子一眼,“钥匙交出来。”
潘公子耸肩,“没问题。”反正交了这一副,他还可以从阿姨那边再配一副。
亭亭把满嘴的白沫吐在水槽里,然后用清水把嘴漱干净了,又埋头去洗脸。
潘公子站在门口,望着亭亭裹在棉袍里撅起来的臀部,臃臃肿肿,毫无曲线可言,自顾自笑起来,“亭亭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老夫老妻?”
谁和你老夫老妻?亭亭碍于嘴角有洗面奶,懒得和潘公子辩驳。
说起来亭亭和潘公子之间,真是一段孽缘。
亭亭爸爸赵敬国与潘公子的父亲潘孝先,是同一批入伍的,一起被编在南空的某师某团某营某排某班,两人睡上下铺,后来又一起调进了南空的后勤部门,肩膀上先后加杠加星,先后结婚生子。只是潘孝先结婚早,婚后第一年就得了儿子,赵敬国结婚晚,妻子又热爱自己的舞蹈事业,要孩子要得晚,所以亭亭足足比潘公子小了六岁。到亭亭扎着小辫子,满世界要和小朋友玩的时候,潘公子已经大到懒得和小女孩儿玩扮家家的游戏了。
可是架不住潘赵两家是世交啊,架不住还想要生个女儿可是身体条件不允许的潘妈妈哀怨的眼光啊,架不住父亲醋钵头大小的拳头啊,潘公子只能勉为其难地让亭亭跟在自己后头,当小尾巴。
潘公子那时候已经会阳奉阴违了,大人一转背,他就把小亭亭往边上一放,自己跑去和部队大院的男孩子玩了。
亭亭又不傻,你不陪我玩我还在一边干站着?自己回家呗。
事后让潘妈妈知道了,少不得要到赵家赔礼,潘公子随后不是吃一顿打,就是挨一通罚,十公里跑总少不了。
后来潘公子高中毕业,背着老父,划掉第一志愿空军政治学院,改为填写首都一所著名大学,被他如愿考取。潘爸爸气得跳脚,可是又有些自豪儿子能不靠关系取得成绩,思来想去,还是尊重儿子的选择,由得他去首都读大学。
彼时亭亭才小学毕业,无甚离情。
等潘公子从大学放暑假回来,已经是一个英俊青年,也已经懂得礼让女孩子,给亭亭带礼物,教亭亭做作业。一副五好青年的样子。
只有亭亭知道,他骨子里其实还是那个打定了主意,就一意孤行的潘公子,从未改变。
再后来,潘爸爸调去了中央,而赵爸爸则留在南空,两家人联系的少了。奇怪的是潘公子却没有随父母一起去首都,而选择了留在本埠,反倒与赵家走得近了。
亭亭想,也许是因为本埠虽然是直辖市,不过到底不在天子脚下,山高皇帝远,潘伯伯即使想拿潘公子如何如何,也鞭长莫及。
等亭亭洗完脸,潘公子自动自发地抽下毛巾架上的毛巾递到亭亭伸过去乱摸的手里,“喏。”
“谢谢。”
亭亭擦干了脸,取过架子上的洋甘菊精华补水凝露,挤一点在指尖,然后均匀地拍在脸上,不紧不慢,等吸收得差不多了,再抹一层锁水保湿的乳…液。
潘公子看见亭亭手上的护肤品,眼神一柔。那是他上次从澳门回来,给她带的,想不到她竟然在用。他本以为亭亭会不屑一顾,扔在角落里积灰。
“浪费是最大的犯罪。”亭亭看见潘公子难得清净柔软的眼神,笑言。
潘公子只当没听懂亭亭的弦外之音,拍一拍手催促,“快点,粥要凉了。”
亭亭把瓶瓶罐罐放回架子上,走出洗手间,潘公子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饭桌旁边落座。
潘公子揭开桌上紫砂煲的盖子,“喏,老火靓粥,加了鲜贝,野生白鳝,鲜甜好喝,我一早去买头一份呢。”
亭亭闻一闻盖子揭开后,空气里的清甜香味,果然是好粥。
“还有油条,本埠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格外好吃。”潘公子又打开一个饭盒,露出里头胖胖金黄色的一根根油条,着手替亭亭盛了一碗粥,随后笑嘻嘻地望着亭亭。
亭亭抿一口滑糯的白鳝粥,又在潘公子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夹过一根油条。
那油条咬在嘴里,香脆酥松,却并不油腻,咬得深了,里头竟然酿着肉馅,嫩而不肥,兜着一点点汁水,很是好吃。
亭亭眼睛一亮,那馅儿嚼仔细了,还有脆脆的荸荠粒,时不时可以咬到,让人有意外之喜。
“好吃吧?”潘公子托着下巴,笑眯眯笑眯眯地问。
亭亭将嘴里的油条咽下去,“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说吧,有什么事?”
“亭亭你这么说多伤感情,好象哥对你好就是有什么企图似的。”潘公子双手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状。
亭亭抽了抽嘴角,“欧罢,有P快放!”
亭亭再了解潘公子不过,他哪一天转性了向她示好,多半都是有目的的。
潘公子嘿嘿一笑,也不恼,“好好,我说,我说。下个月吉年吉月吉日吉时……”见亭亭又瞪眼睛了,潘公子赶紧说正题,“大郎结婚,你陪我一起参加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男配出场啦~~~
5。婚礼
亭亭从乌烟瘴气的婚宴大厅里逃了出来。
婚礼办在一家顶级私人会所里,门禁严格,到场宾朋都须持有一份带隐藏条码的请柬,经过保安人员扫描确认身份后才可入内。
倘使不是保密级别如此之高,亭亭决不会同意与潘公子一起前来参加婚礼。
潘公子的名声,在本埠,甚至整个娱乐圈,不可谓不响亮,同他传过绯闻的大小明星,没有半百,也有十好几个。
假如被记者媒体捕捉到她跟潘公子在一起的镜头,亭亭自知那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的。换做是恨不能多点绯闻炒作上位的明星,心里笑到笑不动也未可知,然则亭亭却不打算借绯闻和潜规则上位。
否则她和身娇腰软易推倒的娜娜还有什么区别?她这些年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潘公子自然了解亭亭的坚持,好说歹说,万般保证,一定没有媒体在场,他们是兄妹档出马,亭亭这才看在好吃的生滚白鳝粥和油条的份上,答应与潘公子联袂出席。
等到场以后,亭亭放眼望去,果然都是熟面孔,部队大院里的叔伯阿姨,幼时伙伴,甚至还颇有几位南空重量级的首长。
“叔叔阿姨也来了,在首长那桌,我们过去打个招呼。”潘公子揽着亭亭的肩膀,把她往主桌方向带。
亭亭横了潘公子一眼,早知如此,她就和爸爸妈妈一起来了,偏他一肚子坏水,也不和她讲一声,爸爸妈妈知道她工作忙,也没同她说。
主桌上一位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老者看见潘公子偕同亭亭过来,笑着转头对同桌的赵爸爸赵妈妈说,“我们家亭亭和老潘家的冬子站在一块儿,真是一对璧人。”
“什么时候喝他们的喜酒啊?”一旁的后勤处长立刻接过首长的翎子,“亭亭也不小了罢?”
赵爸爸笑一笑,“让卞处见笑了,这孩子从小有主见,说是不凭自己的本事干出一番事业来,哪好结婚。”
“倒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卞处夸赞道。
老人等亭亭和潘公子近前,示意两人入座,立刻有懂得看风向的搬了椅子过来。
“司令好。”潘公子先与长辈打招呼,“赵叔叔,严婶婶好,卞处好,各位叔伯阿姨好。”
亭亭恨不能踹潘公子一脚,可是碍于众多长辈在场,只能拿手狠掐潘公子的侧腰,一边笑,“外公,爸爸妈妈,卞伯伯,叔伯阿姨。”
原来老先生竟是南空司令,亭亭的外公。
说起来亭亭爸爸妈妈那也是有故事的,当初老先生还是空军政治学院的院长,恰好到后勤处开会。彼时赵敬国还是一杠两星中尉军衔的干事,会议期间跑前跑后,负责组织联系事宜。一天晚上严院长心脏病发作,正好赵敬国留在酒店负责联络工作,当机立断将严院长送进附近的海军医院去,因为救治及时,老先生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是时在部队文工团做舞蹈演员的亭亭妈妈一听父亲住院,立刻赶了过去,恰遇见在医院照顾老先生的赵敬国。听说是赵敬国救了老父,又觉得此君忠厚老实,脚踏实地,诸多优点,就此托付了一颗芳心。
后来严院长病愈出院,赵敬国严爱华各归岗位,却书信往来,鱼雁传情,一年后经由组织批准,结为了夫妻,在当时传为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