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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玉真公主这番主要是做给杨国忠看的。
杨国忠见玉真流露出明显庇护张瑄的姿态,心头恼火,却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在他看来,只要他杨国忠还在朝为相一天,张瑄断然无机会再出仕为官,日后整治张瑄的机会还多着。
一来,在他的暗中压制下,朝臣中无论是谁荐举张瑄为官,都不会顺利得到通过;二来,作为春闱的主持者和操纵者,张瑄想要通过科举晋身的希望其实也已经被抹杀。
从张瑄那里讨了一个“没趣”,杨国忠就把火气都撒到了李林甫一党身上。
他出身市井,非常光棍,一旦扯去了假面具,行事便变得非常嚣张和直接。不耐烦之下,他再也不去找什么客观理由,给李林甫扣什么“谋逆”的罪名,直接上书痛斥李林甫祸国殃民其罪当诛。
杨国忠权势当头,他的态度牵动着很多朝臣和天下藩镇官员的态度。一时间,群臣上表、地方官和各道兵马藩镇将领也纷纷上表,历数李林甫祸国殃民的十宗罪……群情鼎沸,直指死去不多时的李林甫。
还不仅是李林甫受到参奏,李林甫昔日的一干心腹也直接纳入了杨国忠雷霆手段打击铲除的大名单。
一连半月,几乎每日间都有李林甫一党官员被罢免贬嫡甚至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大狱,比如大理寺卿徐峤,这个昔日的李林甫心腹,被杨国忠第一个拉下马。
一场强烈无比的政治风波席卷整个大唐朝廷,中央权力洗牌拉开序幕,长安城里人心惶惶、文武朝臣人人自危。
李隆基为了安定人心,同时也是为了安抚杨国忠,不得不下旨削除李林甫的谥号封赠,剥除冠带锦袍,籍没李家家产,罢免李林甫的儿子女婿官职,以庶民礼草草下葬。
同时,李家后嗣(李林甫有子二十五人、女二十五人),李林甫的儿子们——如将作监李岫,司储郎中李崿,太常少卿李屿等;女婿鸿胪少卿张博济,户部员外郎郑平,右补阙杜位,谏议大夫齐宣,京兆府户曹元捴……流放原籍的流放原籍,罢官为民的罢官为民,狼狈离开长安。
李林甫死后不足半年,显赫数十年的李家就落了一个人死家灭的悲惨下场。
由此,对于大唐朝廷来说——李林甫时代正式宣告结束,杨国忠时代到来。
杨国忠权势冲天,一时到达了顶峰。在长安城里,杨家势力无人再敢招惹,哪怕是皇族中人,见了杨家人出行,都要暗暗退避三舍。
杨国忠本性轻率急躁,说话强词夺理,没有风度。如今权势正盛,更是把国家政务看作是自家的事情,裁断大事,果敢不疑。在朝廷上生起气来,挽袖挥拳,一付流氓打架的气势,对公卿大臣文武官员颐指气使,朝廷中无人不怕。
杨国忠以这种市井流氓的姿态和方式,在最短的时间里稳固住了自己的权力,树立起了自己的权威,让张瑄都有些无语。
所谓“狗有狗道猫有猫道”,杨国忠没有李林甫的心机权谋,却是有属于他自己的特殊手段。只要皇帝不插手,这个政治流氓的角色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扮演下去。
……
……
十月中旬,长安城里突然下了一场滂沱大雨。这场大雨过后,气温就开始下降,寒风凛冽席卷过全城,似乎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天宝十一载的这个冬天是一个酷寒之冬。
冬天到来之前,阿布思父子终于还是抵京向皇帝请罪。皇帝下诏赦免阿布思,赐其一座宅院命其在长安养老,而任命其子阿斯那为中郎将、河西兵马使,率部驻扎凉州外围一线,受河西节度使哥舒翰节制。
杨国忠虽然不满,但皇帝的威慑下,他也不好再从中阻挠。
这显然是要让阿布思留在京城当人质了。不过,对于阿布思父子来说,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阿布思之后终生不得离开长安城半步,但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却是保住了。而且,其万余部曲和数万族人仍然交给了他的儿子阿斯那统率,皇帝没有夺去阿氏的兵权,这是阿布思父子最为感激涕零的事情。
当然,最大的赢家不是阿布思,而是阿布思的儿子阿斯那。
这些日子,张瑄很少出门,除了偶尔与裴徽相聚之外,几乎不参加任何长安上流社会的公共活动,那些权贵饮宴上鲜能看见张瑄的身影。
直到玉真公主为阿布思父子举行“压惊宴”,张瑄才受邀出席。
第一卷长安风云 第077章杨勋
第077章杨勋(第二更求票)
阿不思一家化险为夷,保住了家族的荣华富贵,阿不思父子尤其是阿斯那对于从中“斡旋”的玉真公主等人自然是感激不尽。
阿不思再次备下一份厚礼,亲自暗暗登门感谢高力士,高力士自然是乐于笑纳。
酬谢完高力士,便又去拜访玉真公主。阿不思父子知道玉真公主不喜金银财帛、当然也不缺这些东西,就讨她的欢心,精挑细选了十个能歌善舞姿容妖娆的胡女送到了玉真观。
玉真公主大喜,旋即设宴为阿不思父子压惊。
别看只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宴会,但对于阿不思父子来说,意义重大。他们再次归唐,面临着巨大的压力,还有安禄山这头猛虎虎视眈眈,暂时的危险是渡过了,可长远来看,也是危机重重。
可玉真公主出面为阿不思父子设宴,这意味着就公开表示阿不思父子由她来“罩”着,安禄山再怎么嚣张强势,也不得不顾忌三分。
虽然是带有私人性质的宴会,但玉真公主的势力和名头摆在这里,所以受邀或者主动来的宾客并不少。哪怕是杨国忠,因为收到玉真公主的请柬,也派了自己的长子杨勋过来挡面子。
而杨国忠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很多朝臣。包括左相陈希烈在内,都有模有样地唯杨国忠马首是瞻,派出来自己的后代作为代表出席。
红日当头,天气清朗,雨后的长安城气温不高不低清爽宜人。
阿不思父子按照玉真公主的暗示,站在场外迎接来赴宴的贵客。此时,阿斯那见一个身材中等年约二十多岁的华服青年昂首挺胸大步走了过来,身后前呼后拥着一群权贵子弟,便轻轻扯了扯父亲阿不思的衣襟,低低道,“阿父,这人便是杨国忠的长子杨勋,身后那几个,某认得一个,是左相陈希烈的孙子陈和。”
阿不思心神一凛,不敢怠慢,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主动拱手为礼,“阿不思见过杨公子,诸位公子。”
按说以阿不思的资历和身份地位,不必如此跟一群权贵子弟这么客气,可惜他现在虎落平阳,要想在长安站住脚,必须要姿态放低一些。
作为杨国忠之子,杨勋的心气之高毋庸待言。不过,因为读书的缘故,比起乃父来,杨勋倒是多了几分文雅和沉稳。
他固然骄矜却并不浅薄,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太过失礼,倒是微笑着向阿不思还了一礼,朗声道,“阿将军不必多礼,杨勋不敢当。”
杨勋回头向站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陈和笑了笑,“鹏远,咱们进去吧,先去给玉真殿下请安去。”
陈和面色恭谨,拱手应是。
如今陈希烈已经迫于情势再次沦为杨国忠操纵的傀儡,陈家上下自然对杨家马首是瞻。而陈和,则无奈地沦为了杨勋的跟班。
这一群权贵子弟在杨勋的带领下进场向玉真公主请安,归坐,多数都坐在了杨勋身后,形成了一个夺人眼球的“权二代”阵营。
玉真公主向趺坐在自己身侧默然不语、神色幽静的崔颖扫了一眼,轻轻道,“婴儿,子瞻怎么还未到?”
崔颖刚要说什么,突然眼角的余光发现,一袭青衫的张瑄正在一个女道士的引领下飘然而入,不由喜道,“娘亲,子瞻来了。”
张瑄飘然走了进来,神色从容。他其实已经非常厌倦时下这种隔三差五就要弄一次的歌舞饮宴,但是没法,这便是这个时代的典型特征,最普遍也是最主流的社交场合,他只能慢慢适应。
张瑄的到来,吸引了很多宾客的眼球,尤其是一些权贵家的夫人和小姐们,更是目光热烈地汇聚在张瑄身上,纷纷交头接耳地对张瑄进行品头论足。有些,甚至欢声笑语,远远地向张瑄扬手打着招呼。
张瑄名门出身才名远播,又得皇帝看重,兼之人才英挺,才貌双全,已经成为很多长安未婚女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与杨勋这种权贵子弟相比,张瑄其实更具有“吸引力”。
见张瑄进场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杨勋坐在那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却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纵然张瑄此刻是杨国忠的门生,风头也不能超过自己这个杨相长公子,更何况张瑄不识抬举、枉费其父一番提携、注定是一场悲剧——这么一个空有虚名的白衣士子,他又凭什么这么得意?这是杨勋此刻的真实心态。
杨勋不善的目光投射过来,张瑄很快就察觉到了。但他只是瞥了杨勋一眼,淡然无动于衷。
杨勋回头扫了陈和一眼。
陈和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杨勋的意图。立即起身向张瑄招了招手,“张瑄,杨公子在此。”
陈和的意思很明显了,你张瑄不是依仗着杨家的势力嚣张嘛,现在杨国忠的长公子在这里,你这还不乖乖过来请安问好?
张瑄脚步一滞,回头淡然望着陈和,哦了一声,随意向杨勋拱了拱手,却不发一言,继续向玉真公主的主位行去。
杨勋没有料到张瑄竟敢如此不给他面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忍不住低低冷哼了一声。
张瑄走过去向玉真见礼,玉真犹豫了一下,正想让人给张瑄调换一下坐席,却见张瑄已经坐了过去。
因为同为年轻一辈,所以张瑄的坐席也安置在这一边,紧挨着杨勋和陈和。
……
……
饮宴还是那番套路。先是玉真做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阿不思父子发表“感言”致谢道场宾客,然后歌舞乐起,靡靡之音充斥于全场之中。
张瑄淡然趺坐,自斟自饮,很少与周遭的权贵子弟搭腔说话,偶尔与裴徽笑着谈谈心。
陈和一直冷视着张瑄这边,他心里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