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孙安祖终于愤怒了,拖着浑身疼痛的身体回去之后,他找了一把尖刀,磨得锋利,然后直接冲进了县衙,刺死县令,逃遁而去。
林语堂曾说:“东方文明只两句格言:一句是安分守己、明哲保身;一句是管他妈的。”
这是乱世里发生的一个并不少见的故事。
听完孙安祖的讲述,窦建德告诉对方,先不要担心,你在我这里躲一阵,等风头过去了再想办法。
风头并没有过去,县令大人不是临时工,岂是死了就算的,又因为窦建德平时经常收容逃窜人员,捕快们都知道,抓逃犯,找老窦。
村外已经出现了公人的身影。
没有办法,藏是藏不住了,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
窦建德把孙安祖叫来,告诉他官府的人已经摸到了这里。
孙安祖当即表示自己马上就走,绝不拖累朋友。
窦建德哂笑,他不是一个怕拖累的人,他跟对方说这些,也不是好让对方走路。窦建德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能去哪里?你要当一名朝不保夕的逃犯吗?”
“那我能去哪里?”
窦建德盯着对方,说出了三个字:“高鸡泊。”
高鸡泊乃漳水汇集而形成的一个湖泊区,里面芦苇丛生,是野生动物的天堂,也是义军的天然基地。
孙安祖马上明白对方是让他落草,他没有犹豫,老婆饿死了,自己背了命案,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窦建德又告诉他,在我的庄园里,还有二百多像你这样的亡命之人,你领着他们一起进高鸡泊吧。
为对方设身处地安排一切,朋友二字直抵千金。
孙安祖没有言谢,这样的恩情已无法言谢,想了一会儿,他问了窦建德一个问题:“官府已经追到这里,怕此事会连累大哥,不如一起进高鸡泊吧。”
窦建德露出了苦笑:“我还有一家老小。”
孙安祖没有再说,数天后,他离开了窦建德的家。
又过了一些天,窦建德听说高鸡泊里多了一支反抗军,其首领自号“摸羊公”。
窦建德笑了,他知道此人一定就是孙安祖。
【逼上梁山】
送走了孙安祖,窦建德开始收拾行李准备远行,他也被抽了壮丁,要去辽东拼命,因为素有威望,还被任命为二百人长。
窦建德应该是听过《无向辽东浪死歌》的,也清楚那些歌词不夸张,在前面说服孙安祖时,他还分析了天下大势,指出辽东之战必败无疑,天下还会因此大乱。
此去,九死一生。但窦建德非去不可。
不去,就会像孙安祖一样被官府刁难。搞不好也会家破人亡,为了守住自己的家,他只好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率领着二百人,窦建德踏上了北去的道路,行到河间郡,命运向他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官府领着官兵,冲进了窦建德的家里,将他的家人全部抓了起来,理由是通匪,根据杨广颁布的敕令,抓住反贼就地斩决。
窦建德的家被屠,“无少长皆杀之”。
区区六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插进了窦建德的心脏。
窦建德虽然交往很杂,但处事小心,从来没露过把柄,官府是怎么认定他通匪呢?
原因说起来很有“莫须有”的特色。官府的捕盗们被四处活动的反抗军搞得焦头烂额,这些人都是游击战的好手,一追就跑,一跑就没影,你这边刚走,他可能又杀回来了。但这些捕盗仔细研究反抗军的活动轨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整个郡几乎所有的村子都受到了攻掠,但一个村子例外,就是窦建德的村子。
村子成为乱世中的安全岛,这是窦建德的功劳。
孙安祖自然是不会来的,但附近还有数支队伍,他们也不来,有一些应该是害怕。窦建德月夜杀盗的故事早已经传遍江湖,到这里来做作案风险大收益低。但更多的是敬重窦建德的为人。
窦建德是一个侠者,史书记载有一天,他正在驱牛耕田,突然看到一个老乡满面愁容,一问之下,原来对方的亲人去世,却因为贫穷无法下葬。
窦建德将手里的缰绳交给对方:“你把这头牛拿去卖了,换钱办丧事吧。”
发现这个现象后,捕盗们很兴奋,根据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理论,他们推导出窦建德通匪的结论。
这是一个很无耻的结论。
这证明,好人已经无法在这个乱世生存。
所有珍惜的东西都失去了,窦建德曾为了这些珍惜的东西压抑着不安的本性。但现在,亲情的羁绊被毁去。隋朝政府终于将一名地主改造成了反抗者。
很多年以后,窦建德依然记得自己当农夫的那些美好日子。
我原本想做一个好人的。
窦建德召集他的二百名手下,告诉他们:“我的家已经被屠了,我无法再去辽东,只有去当一名盗匪了,诸位要是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去,要不愿意,悉听尊便。”
没有一人选择离开,二百人跟随窦建德开始亡命天涯。
这是一条充满血与沙,生与死的无间之路。
窦建德没有去找孙安祖。他相信自己要找到孙安祖,对方一定会让出头把交椅,虽然窦建德是孙安祖起事的风险投资人,但他并不打算去孙安祖那里坐享其成。
窦建德选择了同样在高鸡泊活动已久的高士达,此人自号东海公,手下有一支以高氏宗族为核心的部队,以血亲为核心的部队有特别的凝聚力,唯一的缺点是会排斥其他的加入者,虽然起事很早,这支部队的规模一直没有扩大,保持在数千人的水平。
窦建德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加入高士达没多久,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找到窦建德要求入伙,其中一些人窦建德还认识,那是当日他交给孙安祖的人。
这意味着,摸羊公同志已经光荣牺牲了。
摸羊公孙安祖是被另一支反抗军首领张金称斩杀的。
提起揭竿起义者,大家一定会想到杆子那面大旗,上面写着四个霸气横溢的大字:替天行道。
天无道,人行之。走投无路的人聚在一起,惩恶扬善,救助弱小,打压恶霸,推翻暴政,这就是替天行道的含义。
但打替天行道旗子的人并不一定替天行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不是每个队伍都会遵守的行动纲领。有一些反抗军充其量只能算匪帮,有时候甚至比暴政者更残忍。
清河人张金称就是这样的人,在拉起队伍后,张金称纵横河北,打过官兵,也抢过百姓,而且还搞三光政策,部队过后,人烟全无。此人也不懂什么叫阶级友谊,不讲行规,对同行也下黑手,俗称黑吃黑。
张金称趁孙安祖未防备,突然率领部下发起攻击,将孙安祖杀死。
按他的意思,河北地界,唯其独尊,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高士达。
这是一个没有理想,没有原则,只相信暴力的人。
收留孙安祖的部下后,窦建德跟高士达的部队扩大到了一万人,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好事是人多力量大,可以办以前不能办的事情,比如清理一下门户,收拾一下张金称。但坏处也是明显的,人多了打眼,隋朝官府很快盯上了他们。
涿郡通守郭绚有点烦,他最近接到一个任务,率领部下去高鸡泊剿匪。这当然是个苦差事,高鸡泊那个地方,湖深草密,除了野鸭味美尚可称道外别无长处,要到里面找到反军,难于在反军里面找老实人。
但杨广大帝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
正当左右为难时,郭通守听到一个让他喜出望外的消息。
自己的对手内讧了。
【出奔】
高鸡泊深处,军营,营中有旗杠,杠上有旗,旗上有字,上书:东海公。
一向有序的军营突然炸开了锅,营门被冲开,一队骑兵冲了出来,领头一人身形健硕,面有怒色,后面哗啦啦跟着一大队兵马,出营之后,这些人在此人的带领下径直离开,留下一片狼藉的大营。
不久后,营门口出现另一位大汉,他铁青着脸,望着远去的乱尘,怒吼着说了一句话:“把那个娘们拖出来斩了!”
领兵出走的人是窦建德,而后面出现的大汉则是东海公高士达。
他们散伙了。
据说,郭绚要来进攻的消息传来后,高士达为了拉拢窦建德,特意提拔他为行军司马统领军务,但此举显然激怒了高士达的原班人马,高家兄弟纷纷抗议。而窦建德见处处受排挤,一气之下,领着他的七千兵马离开山寨,另立山头去了。
这是一个好时机,郭绚点起兵马,准备马上向高鸡泊进发。出发之前,他收到了一封让他惊喜不已的信。
窦建德写信过来请求招安,为表诚意,还表态愿意当带路党(愿为前驱),领郭通守直捣高士达的老巢。
惊喜之后,郭绚冷静了下来,毕竟是大隋朝的高级干部,警惕心还是有的。
于是,郭绚派出了侦察兵。
消息传回,窦建德确实跟高士达闹翻了,而且探子还带回了一个消息,高士达将窦建德的老婆斩了。
杀妻之仇,不共戴天。这下没什么可怀疑的了,郭绚给窦建德回了信,约定窦建德在前面带路,郭通守在后面跟上,直捣高鸡泊,与诸君痛饮。
长河界,郭绚的一万大军抵达这里,这是他跟窦建德约定会盟的地点。
为了创造一个和谐的会盟气氛,郭绚下令大军休息。
郭绚满怀期待,而窦建德也没让他失望,没多久,窦建德就来了。唯一让郭绚有点吃不消的是,窦建德不是一个人来的。窦建德领着他的七千大军,全副武装,杀气腾腾赶到的。
冲天的喊杀声在营外响起,郭绚此时的大脑已经被三个字填得容不下一点脑细胞:上当了。
窦建德的确是诈降,他跟高士达的拆伙不过是一场精心排练的好戏,而那个被杀的女子就比较无辜了。史书记载,她是一名俘虏,前些天才安排跟窦建德拜了堂。
作为征讨将军,郭绚来之前应该调查过对方的底细,听过窦建德是怎么对付盗贼的,从那时,他就应该知道,侠士有时候也是会耍诈的。
毫无防备的隋兵被“盟军”杀得丢盔弃甲,仓皇之中,郭通守大人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