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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一个窝头,把另一个用布包了,塞进怀里,然后跑到水边洗了把脸,起身望向河工们吃饭的方向。。
“呦,小萧又来了啊,你弟弟病还没好?”老何看见齐襄走过来,便满脸笑容地打招呼。原来齐襄自流放后,不再说自己姓齐,身边的苦役犯们又多半是老大粗,小襄小襄叫着就成了小萧。齐襄也不去纠正,在这种地方,叫什么都无所谓。。
齐襄点了点头,勉强笑道,“昨夜刚退烧,还是没力气。”。
“你为你弟弟也够受罪了……”老何倒不是坏人,还是有点同情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的。看他的样子,以前大概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结果因为大人犯了事,害得全家被流放,他拖着个十五六岁的老是生病的弟弟,也确实不容易。。
老何当然不知道,那只是齐襄编给他听的谎言。小远也不是他弟弟,只是路上被黏上的少年而已。。
不过听到他这样说,齐襄也懒得再解释,只是掏出怀中的窝头给老何,问,“还是老价钱,行不?”。
“今天中秋,大伙儿手里有点东西,可以加点价。不过你也不要太贪,一次一个窝头是没问题的。”。
“谢谢。”齐襄诚心道了谢,转身就向不远处的草棚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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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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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昏昏沉沉地躺在工棚里。这个由稻草和毛竹搭建起来的工棚,住了十二个人,如今都出外干活去了,只剩下陈远一人。他已经躺了很多天了,开始是发热、说胡话,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后来人清醒了一些,热度却一直降不下去。。
前天齐襄给他带了点草药回来,扔在他身上道,“你自己煮了喝。”说完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去吃饭了。陈远心里便很难过,他想到五年前自己还是官宦人家的公子,不要说生大病了,有个小伤小痛的,都有一堆人围着自己转。不像现在,被独自抛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把那包草药扔到角落里,继续睡觉。。
反正,没人关心他的生死,就这样死了也好,省的拖累别人。。
萧哥哥只是路上认识的,并不是自己的亲人,他不管自己,也没有什么错。他默默地想着,胸口却好像越来越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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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被人摇醒了,陈远睁开眼,看到他的小萧哥哥红着眼看着自己,眼里熊熊燃烧着怒火。。
“说,为什么不好好喝药?”齐襄抬手就是一巴掌。。
陈远被打晕了,半天才喃喃道,“我……我死了就不会拖累你了。”。
“混蛋,傻瓜,疯子!你死了才拖累我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棺材很贵的,把你卖了都不够。”齐襄嘴里骂着,手上却递了煮好的草药过来,“给我乖乖喝了,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你。”
陈远缩了缩脖子,乖乖端过碗喝了。。
墨绿色的药汁,也不知道有没有效,喝到嘴里却是极苦的。。
齐襄看他苦得皱眉,从怀里掏出了半个饼给他,“拿着,豆沙的。”。
陈远愣愣地看着手中半圆形的糕点,“月饼?”。
“是。”。
“今天是中秋了?”。
“没错。”。
“小萧哥哥,你吃过了么?”。
“我当然吃过了,你没看只剩半个了么?吃完赶快睡觉,我出去一下。”
陈远望了一下天色,犹豫着道,“很晚了。”。
齐襄听出了少年的关心,脸上的表情便缓和了一些,摸着他的额头道,“我出去洗个澡,马上回来。乖乖睡觉,等你病好了,就不会拖累我了,明白不?”。
陈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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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走下堤岸,找了个没人的僻静处,提了水上来清洗身上的污秽。河水也是浑浊的,其实洗了也干净不了多少,但齐襄习惯了,每次做了那事,就里里外外把身体洗一遍。
陈远就是个拖油瓶。。
齐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照顾他,因为他老是跟在自己身后叫小萧哥哥么?
小萧,呵呵。齐襄也任由人叫错了他的姓氏,反正比起那个至高无上的姓氏,他更乐意和海陵做一家人。。
海陵现在应该过得挺好吧。。
齐襄离开炎州盐场前,就从监工及督察官员的口中,零碎地了解到海陵赴北疆后,重设军屯制度,仅几年就把北疆治理的井井有条,因此深受北地民众爱戴。皇帝对他也相当倚重,接连升职,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三镇节度使兼朔北军元帅,统管北疆军政大权。。
那些下层的官吏,在酒饱饭足之后,总是用嫉妒的口吻说,萧海陵不过是命好生在萧家而已。
齐襄也懒得反驳,心里则冷笑,你们到处寻欢作乐,欺负他人的时候,海陵在干什么?就凭你们这些满脑子龌龊的下流胚子,也配对海陵评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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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到了尹水修堤,倒不用陪那些愚蠢的家伙喝酒睡觉了,可是另一方面,就完全失去了海陵的消息。齐襄只能按常理推想,海陵过得应该还不错,至少不会比自己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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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挖开□让那些男人留在他体内的浊液流出来。。
之后再慢慢用布擦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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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水修堤的苦力,动作挺粗鲁的,好在不会有意侮辱人。说起来齐襄还是很感谢提供场地的老何的,如今这样,至少还能换不少吃食回来。不像以前,被人睡了也是白睡,不肯就会挨打,肯了还是会挨打,绝望得让人看不到一点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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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月光照在身上,冰凉如水。。
齐襄知道自己黑了,瘦了,难看了,也脏了,再过五年,海陵大概完全认不出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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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睡了一觉醒过来,天还没亮。。
他摸摸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萧哥哥没有回来。。
睡在他另一侧的男人却醒了,骂骂咧咧地道,“别找了,那个贱货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在?”
“你才是贱货呢。”陈远扑了上去,一口咬在男人的肩上,“不许说萧哥哥坏话。”
男人火了,猛然把陈远甩到地上,又重重地踢了两脚,“小贱货,两个都是贱货,卖□的破鞋,还当自己是贞洁烈女啊?”他对齐襄垂涎已久,齐襄却冷冷地拒绝了,“你有钱么?没钱还想白睡?再说,我不吃窝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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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缕阳光,照上长堤的时候,齐襄才回来换衣服。。
他一进工棚,就发现陈远捂着腰躺在地上。。
“小远,怎么啦?”。
“我没事……没事。”陈远脸色苍白,额头都冒出了一粒一粒的冷汗。。
“我去叫人。”齐襄起身就往外走。。
“别去……求你了,别去。”陈远看起来快哭了,齐襄只好又蹲下了,耐心地问道,“那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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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便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齐襄听了便笑,“这个啊,这个随他们说去好了,又不会少块肉。”。
陈远泪眼婆娑地看着齐襄,“真的么?”。
齐襄点头。。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有人在外面等你么,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
“爱惜?”齐襄也火了,“你拿什么爱惜?就凭你病怏怏的身子?还没等你出去,就被人弄死了。”。
“死了也好,死的干干净净,总比脏了好。”。
——啪!。
一个耳光打在陈远脸上,齐襄扬着手,一脸怒意,“你再说一遍看看?信不信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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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衡十五年,中秋。。
北望城萧府,安乐居。。
海陵端着水一进门,就看见齐襄单衣赤脚站在窗前发愣。他连忙走过去关了窗户,把他拉回床上坐下,握着脚背细细搓暖了,道,“说过多少次了,北疆天寒,不要随便开窗。”
齐襄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我想起小远了。”。
小远?海陵疑惑地抬起头来。。
齐襄从未对海陵讲过,苦役十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因此海陵并不知道小远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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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襄微微笑了一下,“小远是我在炎州认识的,后来跟我到了尹水……后来,死了。”
赤脚浸在温热的水中,很舒服,再有海陵在身边细心服侍,是再圆满不过的生活了。只是那个曾跟在身边,说过要陪自己一起北上找海陵的少年,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了。这两年齐襄并不常常想起他,可一旦想起了,就忍不住满腔的愤懑想要发泄。。
就如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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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踢翻了铜盆,让水溅了海陵一身,恶狠狠地道,“我不洗了,滚出去!”
海陵躬身捡起了布巾和铜盆,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这两年,他贴身服侍着他,身上所有伤痕都看过了,怎么会不知道齐襄过往那些年受了很多苦,只是齐襄不说,他也不问。。
十年生离,两人好不容易聚到了一起,海陵不想再让任何事情来破坏两人的关系。
所以在能力范围内,齐襄要什么他就给什么,齐襄不愿意萧家的下人服侍,他就亲自过来照看。衣食起居,都做的和当年齐襄在安乐山庄时一模一样,而齐襄大部分时间,也很安静。他很少说话,也很少发脾气,很多时候,就好像人不在这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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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担心了很久,也请了附近有名的大夫来看过,都说齐襄的身体没有问题,大概只是心情不好,所以才不想与人说话。。
海陵只好更加细心地照顾他,细心到都被萧瑜说,爹,你是征北军的元帅还是齐襄的下人啊,我怎么看你大半时间耗在他那儿了?。
海陵苦笑,“你不知道,当年爹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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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齐襄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喜悦也好,愤怒也罢,海陵都是开心的。这说明齐襄还活着,他的小襄还在这个世上好好活着。。
他出门换掉湿透的衣服后,又转了回来。站在安乐居的门外,对屋内的齐襄道,“天色晚了,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看看草原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