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陛下你看!”
元载将一叠纸奉上,李俅接过来看,这叠纸不多,但上面却写着几桩工场中的惨事。
那些工场主们为了赚取更多利润,压低工人的工薪,延长劳作的时间,减少危险的防护,这是难免会发生的事情。长安城、洛阳城,包括辽东,是叶畅眼皮底下,自有人管理监督,这等情形要好些,但那些稍远的矿山工场里,这等事情,就是叶畅也无法杜绝。
“竟然有这样的惨事?”李俅连看着这几个例子,不由拍案道:“好,好!”
他喊好,自然是因为这些例子,正给了他借口,可以将矿山工场专营之权收到自己手中来。
“虽然有这借口,但是陛下,此事不能由咱们捅出来,而须借助外力。”元载又道。
李俅深以为然,如果是他们在朝堂上抛出这些材料来,是人就会明白,他们其实是针对着财权去的。但借助谁的外力,这又需要仔细斟酌,到这个时候,李俅就有些遗憾,自己手中堪用的人实在太少。
“臣荐一人,可办此事。”元载道:“卢杞!”
“卢杞?”李俅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对此人,他的印象是很不好的,因此他摇了摇头:“此人不宜为官,有没有别的人选?”
“他不需要为官,只需要办一家报。”元载笑道:“臣倾尽家当,给他凑了五万贯钱,只等陛下应允,他就要仿《民报》报一家报,然后第一期便推出这些材料,第一期免费放送,印个数万份,长安、洛阳,还有各道各郡,皆要送上,如此一来,声势便做大了,那时陛下不提此事,朝中自有人也会提及此事,陛下来个顺水推舟……便可事半功倍。”
李俅心中怦的一跳,不要官,只办报……明显是想请他这个天子行个方便,同时也向他寻求资助来了。
叶畅以杜甫所办的报纸为喉舌,他似乎也可以另择一家为喉舌,不说与叶畅唱对台戏,至少不让其独掌话语权!
当然,和通过这样的手段收拢的财权相比,这只是附带的赠品了。
第507章 厉王之祸在咫尺
“叶公,叶公,你怎么还能在这里安若泰山?”
杜甫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头,看着坐在马扎上饮茶的叶畅,他勉力向前跑了几步,但终究是跑不动了。
叶畅原本背对着他,听得他声音,愕然回头:“子美,你怎么来了?”
“朝廷里出大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安若泰山?”杜甫顿足,因为上气不接下气,所以好一会儿才把话说完整了。
“子美啊,这几年,看来你是书斋坐多了,锻炼得少了,才爬这样一座小山你便累成这模样,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想要多做事情,还得有好身体才成。”叶畅笑吟吟道。
杜甫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好不容易顺过气,他焦躁地道:“我误信匪人,将你要我做的调查给了卢杞,不料卢杞竟然也得了资助,办了家报,第一期里所用的便是我给的资料,大肆攻讦百姓经营……你都知道?”
杜甫说的时候看着叶畅的脸色,发现叶畅的神情有些古怪,他顿时明白瞪着眼睛问道。
“我虽在泰陵,长安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份新报纸甫一推出,便赠送了十万份,声势浩大,影响不小啊。”叶畅接口道:“朝中官员,有正直之士,看到其上所载,义愤填膺,上书朝廷,要求罢除矿山工场,根除其弊。”
“什么正直之士,若非食古不化之辈,就是别有用心之徒!”杜甫愤怒地斥责道:“因噎废食,岂是正道!世事如叶公所言,凡有所作为,必然有利有弊,兴办工矿之弊,岂如其利,而且叶公早就说过,对此等弊端,朝廷只需加强管理,便可控制。这几年因有工矿之利,百姓日子才好过些,他们就看不过去了!”
“他们这样做,不就是加强管理么?”叶畅又悠悠地道。
他这态度,让杜甫几乎暴跳如雷,旋即杜甫明白:“这……这又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倒没有,只不过这几年工矿兴盛的同时,各种问题亦是沉渣泛起,确实该动手管一管。无论是我动手管,还是朝廷动手管,都难免要背负骂名,所不同之处在于,我管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朝廷管则是为了少数人敛财揽权。既是如此,先让朝廷背负骂名再说吧。”
这番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个对朝廷十分忠诚的大臣说出口的。
杜甫却没有意见,眼看着这十年,朝廷几乎就是叶畅一个人支撑,更有擎天保驾和再造大唐的两项大功,虽说功高不赏,可李俅这样对待叶畅,未免还是太让人寒心了。
李俅自以为聪明的小把戏,看在明眼人眼中,都觉得纯粹是笑话:叶畅真想要他的那个位置,哪里还轮得到他,更不会有意在李隆基病重的这几年离京,放任李俅控制宫中。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叶畅对李俅的一个考验,若是李俅自觉识相,甘居虚君之位,那么他这个大唐天子还可以垂拱而治,否则的话,自然大家摊牌一拍两散。
“这般闹下去,总归不好。”杜甫想来想去,叹气道:“拖下去,伤的是大唐的元气,就象安禄山之变一般,何不长痛不如短痛?”
“我现在正是长痛不如短痛。”叶畅道:“子美,你说我若是现在就出手,会让百姓怎么想?”
“你怕担当跋扈之骂名?”
“先皇在时,我就已经有跋扈之骂名了。”叶畅哈哈一笑,眉宇间神采飞扬:“骂名算什么,便是废立篡位的骂名,我都不惧,何况跋扈!”
他多年隐忍,此时说话间,却一扫阴柔,而是带着一股天下在手的霸气。杜甫愣了愣,看着他,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才是叶畅的本性吧,虽然此前他对李唐皇室一向忠心,可是睚眦必报不在意骂名才是他的风格啊,这几年他养望邀名,倒让杜甫忘了他的本性呢。
“那你怕百姓想什么?”
“是怕百姓以为,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叶畅缓缓吐了口气:“你可知书非借不能读的道理?”
杜甫老脸微红,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人经事则与之相反,非亲自努力所得,不知珍惜。”叶畅道:“我早就三令五申,开办场矿之时,须得多加注意,不要只顾着赚钱而放弃仁心,但是那些人就是不听。如今这事情,亦是他们自招,我不能帮助他们解决所有麻烦,免得他们有依赖之心……”
叶畅说得有些乱,因为有些意思,他不知道该不该对杜甫表达出来。
大唐到了今日,可以说已经迈上工业化、商业化的门槛之上,但是,这并非大唐自己自然生出的,而是叶畅的大力引导之下才成的。叶畅很清楚,如果他出手,那么就必须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从此在京城之中,轻易不得外出,而且主要精力将被一些繁琐的冗事所缠绕,未必还能象现在这样,自由地引领大唐前进的方向。
有人以为上了最高位置自然可以一言九鼎,更容易引导这个国家。事实上两世的经验告诉叶畅,底下有的是办法把他架空,堵塞他的耳目,让他沉浸在歌功颂德与歌舞升平之中。
而且他上台,也不过是一个开明的皇帝取代一个守旧的皇帝,他之后呢?
他当然可以一语定宪,无论是搞开明专制,还是君主立宪,凭借他在军队与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完全可以一言决之。可他既然可以一言决之,那么今后就有人可以一言弃之!
所以,必须经过某种巨大的变革,将某个标准上升到大唐的政治共识,唯有如此,他想要的革新才能成功。
“叶公之意,唯有百姓自己争取来的,方会为他们所珍惜?”杜甫这些年办报,可谓紧跟着叶畅的思路,故此他想明白了这一点:“无怪乎这些年你大力鼓吹道统之说……凡事利民,即为道统,承续道统,方为天子……”
叶畅笑了笑,没有作声。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长安去!”杜甫又想了想,毅然说道。
叶畅又是一笑:“我送送你!”
杜甫回到长安之后,立刻召集人手奋笔疾书,在次日,便针对朝廷收拢场矿专营之权的事情,发了一批文章在报纸之上。
这报纸,很快就到了元公路的桌头。
“天子此举,不禁令人想起周厉王,行‘专利’之策,将山林湖泽由天子所有,不许百姓樵采渔猎。史有前例,今可往思,当今天子,欲效周厉王乎?”
看到这一段,元公路跳了起来:“好大的胆子!”
此前报纸之上,亦有批评官员的言论,比如说便有人批评元公路是尸位素餐。但将矛头直指天子,这还是第一次,元公路可以想得到,朝中百官,还有城乡读书之人,看到这段文字之时,会起什么样的反应。
以《民报》之影响,李俅此时也应当看到了,他岂有不大发雷霆?
果然,这一期《民报》才发售不久,便有禁军前往报馆,将其抄没查禁。不过他们到的时候,也不知是走漏了风声,还是早有准备,除了小猫三两只和一堆印刷机器之外,杜甫等人,全部走脱。
第二日,卢杞所办的《大唐报》便疯狂攻讦《民报》之举,称之为目无尊卑,犯上作乱,与安禄山等如同一辙。字里行间,隐约就将笔锋指向了叶畅。因为此时《大唐报》还是创刊不久,正值免费发送之际,故此影响也是极大,整个长安都似乎因此窒息起来。
但第三日,隐入地下的《民报》便又反击了。
“此前曾说,今上欲效周厉王,专利天下,今再观之,今上不仅学得周厉王专利之乱政,亦学得其以巫止谤之策矣。封禁民报,纵容跳梁小丑,种种手段,与厉王有何分别?只是今上读史,未曾学全,看得厉王之策,未见厉王之下场!”
当初《民报》散布消息,让安禄山的大军军心涣散,如今《民报》又吹响号角,这一篇文章,几乎就是向李俅发出的檄文!
元公路看到这里,又跳了起来:“拿《史记》来,拿《史记》来!”
家里仆人又把一堆《史记》给他抱了来,心中还在嘀咕,自家主人是不是出问题了,这段时间总是要看《史记》,莫非是天子对他不满,要赶他去编史?
元公路没有理会仆人的神情,而是将《史记》翻到了周厉王的那一段。
“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