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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罗凤……倒是做了件让我们惊讶的事情啊!”
判断那身着王者服饰的就是阁罗凤,叶畅侧头对高适道。
“走投无路了吧。”高适皱着眉。
“我倒以为,是还怀有侥幸之心,在他想来,都做到这般地步了,我总不能要了他性命。”叶畅盯着有人从门中走来,神情有些古怪。
他杀阁罗凤之心,阁罗凤知道得一清二楚,阁罗凤此前几次请降,都被他拒绝,但现在,阁罗凤还是做出了这姿态。
阁罗凤心中所想,叶畅大概能猜出来,这厮果然狡猾,难怪另一世历史中,给大唐惹来那么多麻烦,甚至可以说,大唐之衰亡,都与南诏的动荡有密切关系。
叶畅微微昂起下巴,不管阁罗凤打什么鬼主意,现在,叶畅都是征服者,即将踏入这座新生的城市。
“云南王阁罗凤请降!”
来人扬声高呼,声音传于四野,短暂的寂静之后,唐军顿时欢呼出声,乃至四出歌舞,极尽欢悦。
四个月征战不休,虽然真正大仗没有几场,可对于唐军来说,也已经疲倦。若非如此,叶畅也不会在铁桥城之战后迟迟没有回军,直到昨日,才兵临太和城下。整个过程,也以攻心迫使阁罗凤部下投降为主,不曾攻坚血战。
“会不会有什么陷阱?”有人在叶畅耳边低声道。
叶畅笑了笑,这等情形下还能有什么陷阱,而且就算有陷阱,自己会是那么不谨慎的人么?
既是开城献降,立刻便有敢战英勇之士上前,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夺了城门与城楼,清开所有蛮军,并将他们赶到一旁,所有武器特别是弓弩之类都收缴了。这个过程中,蛮军自然少不得感受到屈辱,但形势比人强,连阁罗凤都跪在地上,他们还能说什么?
高适确认没有什么陷阱与埋伏之后,回来向叶畅点点头。
谁都没有理睬跪在地上的阁罗凤,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授降之荣,唯有叶畅可以承担。
叶畅神情似笑非笑,然后驱马上前。
跪在地上的阁罗凤听得马蹄声,抬起脸来,看着叶畅。
阁罗凤的脸上,竟然没有一点屈辱或者失败感,相反,他隐约有种兴奋。他想从叶畅的脸上看到失望,因为他很明白,叶畅想的,可不是他的投降。
叶畅想的,是他死,但他偏偏不死,哪怕叶畅断绝了他的种种退路,他还是不死。他要活下去,而且还要活得漂亮,活给叶畅看,也活到看到叶畅的下场。
“倒是当机立断,你果然是个人物。”马到了阁罗凤面前,叶畅下了马,却没有从阁罗凤手中接过代表南诏王权的玉印,而是轻声说道。
阁罗凤抬着头,笑着道:“畏于大使之威罢了……若是大使愿意,我原可以早降的。”
“我说过,朝三暮四之叛逆,闹腾着想得好处的日子,一去不返了。”叶畅冷冷地道。
“我已经遣王弟阁陂往成都,向剑南节度使杨公请降。”阁罗凤亦是低声说道。
叶畅没有想到他还有这一招,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臣南诏王阁罗凤,向大唐天子请降,大使既为天子钦命兵马使,还请受降……”
阁罗凤再次将手中代表南诏王权的东西举了起来,叶畅却仍然没有接。
感受到叶畅眼中的恼怒,阁罗凤心中生出无限快意,他惊讶地发觉,自己投降,都能让自己这般欢喜。
因为没有让叶畅遂意,没有让这个坏了他大计的唐人全功,所以才欢喜。
叶畅略略沉吟,那边高适上前来,看也不看阁罗凤,凑到叶畅耳边低声道:“送至长安,也难逃一死。”
这话阁罗凤听到了,阁罗凤的嘴角无声地抽动了一下,只要不是当场死,他深信自己到长安后不会死亡。他在京中为侍卫过,对李隆基极为了解,对当今大唐的朝廷,他也绝不陌生。
谀辞、贿赂,足以让大唐朝廷上数十上百的人为他说情,而李隆基也会对有一个臣服自己的蛮王感兴趣,把他当小丑养起来。
“死不了,他走通了杨钊的门路,便是走通了贵妃娘娘那边,只要到了京城,就死不了……”
“无妨,从此处到京城距离还远着,路上暴疾也是会有的。”高适又低声道。
叶畅笑着摇头:“高兄,杨钊性子我很清楚,他可不是会遵守约定的人。当初我在京中在成都,都与他有约定,说是军务归我,他但安坐成都即可。但这擒名王之大功,自己跑到他手上去了,他怎么会放下?想必他的使者就要到了,定然也有让我将阁罗凤交与他的书信。”
阁罗凤又无声地笑了笑,他抬头看着叶畅,与叶畅目光相遇,虽然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但那目光中,却深深隐藏着得意与仇怨。
高适细细一思,必须承认,叶畅说的有理。
杨钊肯定会来抢阁罗凤的,虽然他有约定不管前线军务,可是阁罗凤派人千里迢迢向他投降,这可就不是前线军务了。他为了功劳,完全可以狡辩,说此非军务,而是教化,他可以伸手管辖。
“便宜了这厮,也无妨,他到长安之后,便是留下性命,总得受些活罪。”高适想到这心里也有些不快,瞪了阁罗凤一眼。
阁罗凤却恍若不觉,仍然是一副极为平静的模样。
叶畅正待说话,却见后边传来呼声:“叶大使,叶大使!”
叶畅回过头去,只见数骑飞奔而来,但到半途,便被唐军分出十余骑拦下,那骑上之人急得跳脚直叫。
叶畅看过去,认得他,正是杨钊身边的司马崔圆,算是杨钊手下心腹。
除了崔圆之外,还有数人,其中一人在马上摇摇晃晃,看起来坐都坐不稳,正是阁陂。
“果然来了,来得也当真是巧。”叶畅道。
高适不认识阁陂,但认得崔圆,自然明白,这应当是杨钊派来的人。而这个时候,杨钊派人来,为的是什么事情,不用细想也知道。
高适心中气愤,几乎觉得胸膛要炸开来。
平蛮定边无一策可用,抢功夺勋唯恐落于人后,这等人物,若不是靠着裙带,如何能爬得高位!
叶畅眯着眼,没有作声。他不下令,那边就不敢将崔圆、阁陂放过来。
阁罗凤盯着叶畅的表情,看到阁陂与一个唐人官员过来,他原本还有些担心的,现在完全放下心来。
来得真巧!
他与叶畅心里想的一模一样,不过叶畅心里是憋闷,他则是狂喜。
叶畅此时,应当如同吃了一个苍蝇般难受得要命吧……这厮军政确实厉害,可是面对这种猪队友,他能如何?
叶畅眯着眼,向高适道:“那僧人是阁罗凤之弟阁陂,你让他过来。”
“崔圆呢?”高适一惊问道。
“先让他等着。”
高适不知叶畅意欲何为,只是觉得叶畅似乎要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他略一犹豫,想到叶畅此前的种种行事,便哑然一笑:“好,我便见一见,你如何疯一回吧。”
他转身过去,到了崔圆面前,拱手道:“原来是崔司马。”
叶畅说让崔圆等着,他却觉得,帮叶畅拖住崔圆更好。崔圆奉命而来,情知此次任务并不好完成,故此不敢在高适面前拿大,恭敬行礼,然后道:“高公,杨侍郎遣我前来,是有事要禀报叶大使,还请高公替我通禀一声。”
“不急,不急,此僧何人也?”高适一指僧阁陂。
“此为阁罗凤之弟……他……”
崔圆正待说明阁陂来意,高适又一口打断:“原来他就是阁陂,叶大使正与阁罗凤谈起他,阁陂,你先过去,叶大使有话问你。”
当着崔圆之面,阁陂不疑有他,催马上前,却立刻被拦住,他只能步行到了叶畅身边,见兄长跪着,便也跪了下来。
“阁陂,你奉令前去成都,此行如何?”叶畅温声问道。
“得幸见着了杨公,杨公已经允我南诏降了。”阁陂盯着叶畅道:“让大使失望了。”
“呵呵,也没有什么失望,我原本就无意在云南久呆,原本是想等情形安定之后再走,现在看来,只能提前了。”
叶畅此语,让阁陂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他看着叶畅,疑惑地道:“大使此语何意?”
“你记得上回你来见我时,我曾经说过么,阁罗凤,你,皆是此次叛逆之恶首,因为你们谋叛,数以万计的汉家儿郎丧命于云南之地,若不治你二人之罪,不可安逝者之魂。”叶畅慢慢地道:“你们倒是狡猾,一个去成都,一个自缚,想以此逃脱千刀万剐之刑。”
阁罗凤与阁陂对望了一眼,从叶畅的话里都听出了怒意。
但叶畅便是发怒又能如何,如今他二人降都降了,杨钊也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叶畅为边将,岂能当着杨钊使者的面,当着两方数万将士的面,拿他们奈何?
只要崔圆上来说话,他们就会被交接,由崔圆看管,那个时候,他们更无忧矣。
阁陂还想再说什么,叶畅却拔出了配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阁陂倒是有些胆气,跪在那儿,目不斜视:“大使何苦来哉!”
第360章 司马远至意所为
“算你们走运,我不能将你们千刀万剐了,但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一死,那就大错特错!”
叶畅前半截话,让阁罗凤与阁陂都是将心放下,但后半句话,又让二人心悬起。还不待阁陂说什么,叶畅猛然收刀,刀刃划开阁陂颈动脉,血顿时狂飙出来。
阁陂捂着伤口,想要堵住血,但大动脉已开,哪里还能堵得住!
他一边惨叫,一边拼命向后缩,惊恐的眼睛看着叶畅,目光里满是不解。
这等情形之下,叶畅怎么还会杀他?
叶畅微微一笑,转向阁罗凤。一直很平静的阁罗凤,这个时候也瑟瑟发抖,他想要向后逃,却被身边两个唐兵紧紧夹住。
“叶大使,叶大使,使不得啊!”崔圆被高适缠着,原本没注意的,但听得阁陂的惨叫,侧脸一瞧,顿时脸色惨白,也大叫起来。
但他的声音随着叶畅斜睨过来嘎然而止。
叶畅那冰冷的眼神,让崔圆毫不怀疑,自己再要阻挠,只怕连他也要被杀死。
“你好大的胆子……你……你怎么敢这样做,朝廷必然要治你之罪!”在呆了好一会儿,地上的阁陂都开始抽动之后,阁罗凤才回过神,惊恐万状语无伦次,原先的淡定从容荡然无存。
“你以为朝廷会如何治我之罪,了不起罢免我的官职,那正合我意,这个剑南兵马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