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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离火场较近的缘故,论若赞嗅到四处都是烟炭味,还有一些树木油脂的香味。
论若赞看了片刻,部下纷纷催促,他当即下令:“此天神助我也,杀!”
犬戎人顿时欢呼而出,冲向火场中的唐军,论若赞眼见己军冲过去,猝不及妨的唐军纷纷被赶入火海,脸上浮起笑容,但笑容才显,突然听得周围鼓声齐鸣,惊天动地!
论若赞脸上的笑容顿时冻结了。
紧接着,四面八方,无数枝火箭破空飞起,此地虽然离船场较远,但也堆满了各种木料,方才论若赞嗅到的味道,其实是这些易燃之物上发出。被火箭射中之后,顿时火苒四起,片刻后亦是火光冲天,船场的火势,便与这边连成了一片!
“中计……越析诏有问题!”此时论若赞如果再想不明白,也爬不到土蕃御史的位置上了,他惶然四顾,身边虽然有数百亲兵将他护住,可是他却仍然感觉不到丝毫安全。
“回军,传令回军!”论绮里余大叫道。
“对,回军,回军!”论若赞猛然惊醒,此次既是中计,脱身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能脱身回到军营之中,尚可再寻战机。
但是叶畅既然诱他出来,哪里会轻易放他们走!他们才闯出火场,迎面就是一阵密集如雨的箭矢,还有小型抛石机掷出的火球,将他们又逼回火中!
“这……这……”论若赞已经须发皆焦,嘴角都起了泡,他厉声喝斥,总算又纠集起兵马,以亲兵为监军,逼使兵马前冲,冒着飞矢、火球,好不容易才冲出火场。
此时再看身边,只有区区百余骑罢了。
他放声大哭,此次唐军之计,算不得高妙,但他因为骄矜,却一头扑了进去,便是逃回铁桥城,也是颜面扫地。
“御史,快走,唐军必来追袭啊!”部下拉着他道。
他一边哭一边退,沿途收拢败兵,渐渐又有数千之众,眼见去火场已经有五六里,再过五六里便可以脱离险境,就在这时,突然见后方火光又起,数百骑唐军手执火把,呐喊声冲了过来!
这支唐军,骁勇异常,虽然只有区区五百骑,突入犬戎军中却如入无人之境,当首一将,所向披靡,犬戎数名军中勇士截击合围,都被他破围击杀,转眼之间,他便穿透犬戎军阵,迫得犬戎根本无法结阵相抗!
“大唐剑南兵马使叶畅在此!”有人高呼道:“降者不杀!”
听得这呼声,论若赞回头望去,只见火光中一骑唐将,灰甲明亮,目光如电,远远向他这边望来。
“这便是叶畅!”论若赞深深看了这人一眼,要将他的形象牢牢记在心中,然后用力一踢马腹。他的座马唏的一声长嘶,快步疾驰,飞奔而去。
叶畅督军冲杀了一阵,见犬戎完全破胆,再也组织不起反攻,便领军而回,途中又先后杀散三拨聚拢的犬戎败兵,当回到自己兵营之时,便听到有人来报:“南诏兵出龙尾关了!”
叶畅大喜:“诸位可有余力再战?”
“有!”身边亲兵都是大叫。
他们虽然战了数场,可是如此大胜,人人都甚为兴奋,根本不将接下来的战事放在心中。
“犬戎乃客兵,又是远道而来,甚是疲惫,中了我之计策,杀败他们理所当然,南诏方是主兵,有地势之利,与之会战,不可不慎之!”叶畅又道:“既然大伙尚有余力,那么咱们就再给南诏一记迎头痛击!”
第351章 短兵长刃夜相交
南诏此时,正倾力向着战场奔来。
从龙尾关到河东州,不过三十余里的道路,阁罗凤对洪光乘有交待,他们不必参与火场混战,而是绕道去截杀败退的唐军。
阁罗凤觉得,犬戎兵多,又是突袭,既然成功放火烧了船场,那也就意味着唐军陷入混乱之中,故此唐军必败。但是犬戎豺狼之性,喜好掠夺,在夺取唐营之后,必然是忙于搜刮,未必能积极追击唐军,可能会给唐军休整之机。
他很清楚,如果能将这三万蜀兵杀灭,那么大唐就再无适合西南作战的兵力,从其余几个节镇调来的士兵虽然悍勇精锐,可是不适合西南的气候,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叶畅步步为营的战法,也让他感到恐惧,故此,他绝不会让叶畅活着回去卷土重来。
过了黑龙桥,近二十里外的火场声音更响亮了,洪光乘骂了一声,然后再度催促军士飞奔。
这些蛮人都是在山区呆惯了,虽然夜间,借着半边火光,他们奔走如飞,十余里地,不过一个时辰就到,眼见离火场只有两三里时,却听得前方哭喊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洪光乘自己在中军,前方来报发现敌人,还不等他命令传回去,便听得前方弓弦声、喊杀声大起。片刻之后,便有人惊恐万状地奔了过来:“大军将,大军将,不好了,是犬戎人!”
“什么是犬戎人?”
“方才我们杀的,是犬戎人!”
洪光乘眉头一拧:“带我去看看!”
到了方才短暂的战场,地上横七竖八有十余具焦头烂额的尸体,看衣着打扮,确实是犬戎。洪光乘心顿时悬了起来,犬戎人为何会边哭边逃,莫非火场那边……犬戎人败了?
这个念头才一浮起,便让他心惊胆战:虽然犬戎人兵力更多,虽然犬戎人是夜间偷袭,虽然犬戎人有当地蛮人相助……但他们的对手,可是叶畅!
那个传闻诸葛孔明转生的大唐将军!
蛮人当真敬孔明如天人,虽五百年后,仍是如此。洪光乘想着这些日子军中的传闻,甚至到了连阁罗凤都听说此事,乃至欲在太和城中建武侯祠祈祷。
“莫非中计了?”
他心里打着鼓,但背负阁罗凤之命,又不能中途而废,只能勉强继续前行。又近前半里,再遇一批犬戎人,此次他们有所准备,远远地便高呼:“南诏大军将洪光乘在此,前方是何许人也?”
“洪光乘在哪,洪光乘在哪?”却见来人中一骑突前,厉声喝问道。
“你是何人?”
“兵马使论绮里余是也,洪光乘在何处!”
论绮里余突围途中与论若赞失散,而且他发觉返回之余甚是艰难,便选择了绕过火场,向龙尾关进发——龙尾关有南诏兵马镇守,离得又近,只要到了关下,便意味着安全了。结果在中途就与洪光乘相遇,听得是南诏人,论绮里余心里逃跑的念头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逆转此战局。
正是逆转,虽然犬戎大败,但是论绮里余一路行来,发现真正伤亡人数并不多,主要还是逃散开来,他沿途收拢就有四五千人马。此时唐军新胜,正在搜杀那些逃散的犬戎兵士,若能得南诏生力军前往救援,就算不能反败为胜,至少可以多接应些人逃出来。
“原来是兵马使,某便是洪光乘。”火光中看到对方确实是犬戎人,洪光乘只能勉强上前。
“太好了,太好了!”论绮里余催马过来,与洪光乘两马相接,他猛然拔刀,架在洪光乘脖子上!
“兵马使这是做什么?”洪光乘大惊道。
“今日为救尔国,令我上国兵士遭遇大败,如今论若赞御史尚身陷贼兵之中,不可不往救之!”论绮里余咬牙切齿:“大军将,只需你下令,立刻赶往救援,我便二话不说,咱们还是兄弟盟邦,如若不然,那你们便是与唐人勾结,暗害我上国兵将,说不得就只有先斩了你,再去寻你们南诏王!”
洪光乘面如土色,这些犬戎人蛮横无礼索求无度,最近可是在南诏当中传遍了,他情知对方真能做出此等事来,无奈之下道:“何须如此,我等出来,便是拜着我王之命前来救援……请兵马使勿忧!”
他心中暗恨,却只能下令,命全军再度加速进发。论绮里余犹不相信,示意自己的兵士将他拥住,把洪光乘的亲兵反而赶到了外边。
眼见离火场越来越近,猛然间又听到鼓声响起,然后无数火球飞上天空,又自空中滚落下来,象是千百颗流星自夜幕中降落一般,重重砸进了蛮人军中。
这些时日,唐军明面上是在造船,实际上却是在造抛石机,百十具抛石机同时轰击,而蛮、戎联军又在预先猜想的道路之上,故此这一波火石打得既狠又准,蛮军阵列瞬间便乱了。
“放箭,放箭!”惊恐之中,洪光乘大叫道。
“结阵,蠢货,结阵!”论绮里余却又是大叫:“结阵前冲,若不能坏了唐人的抛石机,就只有死路一条!”
洪光乘猛然醒悟,这黑暗中不知敌人身在何方,射箭效果奇差,真正要做的,是赶紧与唐军接战。只要双方短兵相接,炮石弓箭的作用就大大降低,唐人总不可能不顾敌我乱轰一气。
“冲,冲,不能杀退唐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亦是蛮人之中有数的勇将,认清形势之后,顿时大叫道。
蛮人在慌乱之后,也激起血勇,嚎叫着向黑暗中冲去。他们找不到唐军所在的位置,便只有冲着方才掷出火石的方向。
这个选择至少不能说是错误的,在遭遇两轮弩箭之后,他们终于冲入了唐军之中。
叶畅便在黑暗中,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惋惜。辽东改进型的抛石机简便易造,但射程近、速度慢,是其弱点,故此只来得及一轮射击,便被敌方接近。
而且所抛火石个头小,杀伤力弱,故此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战果。
“王羊儿!”叶畅侧头道。
一身盔甲的王羊儿几乎在马上站直身躯:“在呢!”
“与你五百人,你看到没有,从东北方向,得我这边鼓声号令之后,贯入贼军之中,将贼军军阵穿透,能做到否?”
“大使只管放心!”王羊儿咧嘴一笑,火光中白牙森森,犹如一头饥欲噬人的猛虎:“只要能让我杀个过瘾,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那好,去吧!”叶畅道。
王羊儿自领骑兵前去,叶畅又侧脸,看着叶英:“与你五百人,将贼兵挡在那处田垄前,如何?”
“放心!”叶英叫道。
他随善直习武多年,如今虽然勇武不及王羊儿、善直,却也是难得的猛将,此次能随叶畅南下,让叶安、叶挺等羡慕不止。
带着五百人下去之后,他不做耽搁,迎着犬戎、蛮人联军的突击方向就冲上去。在火光与晨曦的照耀下,这队穿着唐军军服的将士,象是一道溪流,在一番蜿蜒之后,终于变成飞瀑,与一块岩石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