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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卞平!
卞平笑着侧脸,对吴大海点点头:“吴大哥,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你这奸贼,你这良心给狗吃了的东西,你这条毒蛇!”
吴大海破口大骂,这个时候,他觉得浑身发冷,哪里还不明白问题出在何处!
原来从一开始,卞平就是叶畅安插在他们兄弟身边的探子,难怪他们去向叶畅举报卞平,叶畅并未上当,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厮身上!
那个时候,自己自以为聪明,看在叶畅眼中,大约和小丑差不多吧。一想到这里,吴大海就是羞愤交加,恨不得立刻就死了才好。
“情形如何了?”叶畅笑着问卞平道。
“已经分辨甄别了,跟着吴大海、曾伟一起叛乱者共有三十七人,全部被拿下,被他们诱使者有六十九人,亦被控制住。”
“人数倒是不少。”叶畅听得这个数字,目光一凝:“吴大海,我倒是低估了你们。”
吴大海默然不语,叶畅冷笑了一声道:“将他们都带下去,乱首必诛,其余人等,也需要受惩戒。”
自有人来带吴大海走,但吴大海却挣扎站定,他没有看叶畅,此次败于叶畅之手,他可谓心服口服,正如叶畅所言,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对手。他盯着的是卞平,卞平依旧是笑容满脸,象是随时都有可能开口拍他马屁一般,吴大海原本还要骂的,但如今却骂不出去了。
他叹了口气,被叶畅操纵倒还罢了,竟然还被这个渔夫出身的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是奇耻大辱。
“叶参军,我自知必死,有一句话却不得不说。”他回过脸,对着叶畅道:“这卞家子乃是一条毒蛇,你留他在身边,终有一日,会为其所噬!”
说完之后,也不用人带,他转过身,便昂然出门而去。身后的吴大河突然间嗷叫嚎哭起来,拼命跪下,向着叶畅求饶,发誓要为叶畅效力,却被吴大海踹了一脚:“丈夫死则死耳,为何效此儿女之态!”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都是你,若非你我如何会落得这般田地,叶参军,我原是想在此为你效力的,都怪他……”
“拖下去吧!”叶畅摆了摆手,吴大河便被拖走,他的嚷嚷求饶声越来越远,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卞平,你辛苦了。”叶畅转过脸对卞平道。
卞平脸上却没有了笑容,他跪拜下去:“某只是东海一卑贱之人,参军殊遇,善待于某,某……”
“这些话不必说了,我是何等人物,岂会为吴大海临死乱噬之语所动?”叶畅又是一摆手:“你也勿往心中去,若是因此而束手束脚,反而不美。”
卞平不敢再作声,只是跪着,叶畅上前将他扶去,又摆手示意其余人退下,只留他下卞平二人。
“此次你功劳甚大,谢旗、功赏自不必说了,另外,我去朝廷,会上表为帐下诸有功者求官职,名单中亦少不了你。”
卞平闻言大喜,他只是一个穷渔夫,竟然也能当官!
“自然,这只是你此前功劳应得的,不过将来你有何打算,是留在水工中,还是至岸上来?”
“请参军下令就是,平惟命是从!”
见他如此,叶畅笑了笑,吴大海的话终究还是在他心中留了个小疙瘩啊。他拍了拍卞平的肩膀:“既是如此,我倒真有一件事情,怕是非你莫属。”
第245章 燕子还时叶郎还
长安城的春天比起辽东要早,二月时节便已草长莺飞,到如今三月,更是桃花红灿。
李霅忧郁地抬头望了望天,心情却没有这明媚的阳光好。甚至可以说,糟透了。
今日跟在他身侧的随从不多,也都无精打采,以前每至春日出游之时,他身边的热闹已然全无。这让喜欢喧哗胜过沉静的他甚为着恼,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声:“一帮见风使舵的货色!”
“让开让开!”身后传来喝斥之声,李霅大怒,回头便想发作,但一看那队人的仪仗,顿时又偃旗息鼓。
竟然是杨家的人!
杨家如今在长安城中风头正劲,靠的就是杨玉环,自从那两位公主府的贵女险些和亲,长安城中的权贵可再无敢与杨家相争者。便是李林甫,如今也对杨家照拂有加,提拔了杨钊。
李霅避开了杨家的人正准备继续前行,却又听到净街之声,再看去,乃是宁亲公主府仪仗。李霅想要以袖遮面,但那马车却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中人掀起帘子,向他招了招手。
“见过张公。”李霅只能上前见礼。
“与我同行吧。”车上的张垍有些怏怏地道。
李霅只能上车,放下帘子,张垍过了会儿问道:“李公可好?”
张垍所问的李公,乃是李霅之父李适之,原本为相的李适之,因为去年李林甫兴起大狱步步紧逼的缘故,倍感压力,渐渐承受不住,就在前几日辞去了相国之位。李隆基还算念些情面,给了他一个太子少保的荣职,罢了他的左相。
当时李霅正好宴客,原以为宾朋满座的,结果却一人未至。这种遭遇让李霅倍感凄凉,此时春光好,他便想着出城踏青散愁,却不成想长安城里的权贵似乎赶趟儿一般都向城东赶来。
听得张垍相问,李霅叹了口气:“家君倒是好心情,还能赋诗,那日作诗一首,‘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为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
“想得开便好,若是想不开……”张垍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下去了。
他神情也有些惶恐,甚至在他内心深处,比起李适之更害怕。
“都是那叶畅小儿!”李霅低声咒骂道:“乡野僻夫,竟然诟陷大臣,忘恩负义,背信弃德,此等人物,竟然还能生于天地之间!”
李林甫他不敢骂,李隆基他更不敢骂,那么能骂的就只有叶畅了。在李霅想来,若不是叶畅、卢杞这等小人背叛了他们,将韦坚、皇甫惟明、王忠嗣尽数除去,那么他的父亲李适之有这些强援,还可以稳坐于左相位置之上。
骂叶畅,张垍是举双手赞成的,他同样痛恨这个屡屡扫了他颜面的家伙,特别是这家伙还出卖了皇甫惟明等人。
“虽是如此,你自己要小心些,休要给李公再惹什么祸患,叶畅远在辽东,为圣人……咦?”
张垍话说得一半,却住口了,他目光投向前方,神情有些古怪。李霅也望了过去,同样露出惊疑之色,忍不住道:“这厮莫非是狐么,为何一说起他,他就出现了?”
他们觉得惊讶,乃是因为看到了叶畅。
“他竟然没有得朝廷意旨,就从辽东回来了?”张垍略一犹豫:“我记得他的官职中可是有积利州录事参军……未得朝廷旨意,擅离职守?”
“他那官职就是一个笑话,哪里有积利州录事参军又兼襄平守捉的道理?”李霅撇着嘴:“圣人用他,不过是因为他自称能去海外访觅仙山,徐福方士之流,为士人所不耻!”
“不然,不然,朝廷体制,岂能随意?”张垍又是随口说了一句。
他自恃身份,总不能和李霅一般去破口大骂叶畅,因此只是在这种问题上抓着叶畅的错误。言者无心,那边听者却是有意,李霅心中不由得一动:或许能以此为借口,拿叶畅先出出气?
“杨家的……杨钊那厮啊。”张垍没有注意他,而是看着与叶畅同行的人,发觉竟然是杨钊,不禁又皱了一下眉。
叶畅将“香雪海”献与杨玉环之事,如今长安城都传遍了,连叶畅辽东那边的官职得来,也与那事情有关。但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杨钊亲自到城外来见叶畅,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值得张垍思量了。
叶畅并不知道自己又落入有心人的注意当中,而是笑吟吟对杨钊道:“没有想到竟然是杨兄你亲来!”
“哪儿的话,咱们兄弟快一年没有见面了,你回长安,我如何能不来亲迎?”杨钊哈哈大笑道。
他的性子是藏不得事的,与其说是来迎接叶畅,倒不如说是升了官要让叶畅这故人见见他如今的威风。叶畅知他心意,少不得就他的官服颜色打趣几句,然后恭维他升职,末了小声道:“我准备了些许贺礼,到时会让人送到府上。”
“十一郎,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贺礼?”杨钊勃然变色。
“杨兄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某此次进京,可是带着大功劳来的,想来陛下少不得要升我官职,到时你想省了贺礼?那我可就径直去贵府,寻嫂夫人要去!”
听得叶畅这般说,杨钊忍不住又大笑起来:“罢罢,说不过你。”
他心里知道,叶畅有财神一般的手段,最会赚钱,他说些许贺礼,只怕是数千乃至上万贯的东西了。虽然如今杨钊已经不是当初的落魄,可是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十一郎你说你立了大功,什么功?”杨钊问道。
“既是边地,自是军功。”叶畅笑了笑:“积利一州已经全部收复,一些图谋不轨的高句丽人被我带回来,正准备献俘阙下。”
杨钊听得此语,顿时一哆嗦,瞪大了眼睛看着叶畅。
他可是最清楚不过,叶畅几乎就是一个空头将军去的辽东,手中并无一兵一卒,如何能立下军功?
“十一郎,你向来不作虚言的,不是愚兄信不过你,而是此事实在干系重大……你当真立下边功了,莫不是被下边人蒙骗了吧?”
“兄长这话说得,我是轻易被人蒙骗之辈么,实打实的军功,积利州十七城,如今已尽回我大唐了。”
“何以为证?”
“我既然欲献俘,俘虏自是带来了的,一个是泉盖洪,自称积利州刺史,乃是泉盖苏文同族,一个是高松,亦为昔日高句丽王室支裔。自二人往下,高句丽贵人四十余名,至于普通俘虏,送来劳民伤财,沿途州郡为之不安,故此我就留在了积利州都里。我欲造大船寻访仙道,正缺劳力,役使这些高句丽人,既不扰动我大唐百姓,又惩戒了舛骜不驯之蕃胡。”叶畅说道。
“俘虏何在?”
“留在广运潭,只等天子召见。”
听得叶畅这样解释,杨钊算是彻底相信了,他停住脚步,再次盯着叶畅看。
叶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杨兄这般看,莫非还是不相信,要不我再领你回去见见那些俘虏?”
“不是这个,十一郎,你手中无兵,如何能……成此事?”
“哦,我手中虽是无兵,却有钱啊。”叶畅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