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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畅举手至眉,虽然周围人对这个动作都很惊讶,但有聪明的便知道,这是叶畅还的礼。还完礼之后,叶畅大声道:“开始!”
南霁云再度敬礼,肃然站正,转身,小跑而出。罗九河亦已经见过南霁云,知道他与叶畅乃是结义兄弟,但在军前,他却一板一眼,丝毫看不出与叶畅关系非同寻常。
这让罗九河对于叶畅治军有了更深的认识:严。
他正琢磨着这事,突然间,便听得一声惊雷般的喝。
乃是在校场外的旅顺军,不知何时,他们竟然已经集中到了校场之外,南霁云去之后,也不知下达了什么命令,他们同时呼喝了一声。
然后他们便开始行军,罗九河注意到,旅顺军行军有所不同,他们的武器不是扛在肩上的,而都是举在胸前,随时可以进行攻击。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排得十分整齐,近乎一条直线,甚至连迈步的大小都几乎一般模样。
大唐官兵训练,也讲究队列阵势,但与罗九河此时看到的绝不相同。罗九河可是知道,这入校场接受检阅的五百人,乃是最早的一批所谓旅顺护兵——也就是叶畅手中的真正正规军,但他们接受训练的时间也只有短短的半年!
半年脱产练习,就能练出这样的一支部队?
罗九河觉得不可思异,他仿佛看到,战场之上,这样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足以碾压任何人数相当的对手,不论是谁,都唯有在它面前崩溃。
或许只是花架子……
在心中这样想,他仔细看着这支部队中的每一个人,却发觉他们个个面色红润神情昂扬。他们齐步走到观礼台前时,在南霁云的命令之下,齐齐举起武器,向着观礼台行注目礼,口中还齐喊“万胜”。
声音整齐划一,震得周围都嗡嗡作响。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校场上,那些看热闹的百姓,此时鸦鹊无声。
叶畅目光在校场周围转了一圈,对于这个效果,他十分满意。入城之后,先震慑住所有人,然后再缓缓安抚民心,这更利于巩固他对卑沙城的控制。
“当真是了不得……”罗九河喃喃说了一声,在旅顺军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是一时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旅顺军走完之后,便来到校场之西,列成方阵,等待着同样被挑出来的卑沙城军。有旅顺军的比较,原本也自觉气宇轩昂的卑沙城军,简直就成了一群脱毛的鸡。
便是他们自己,也觉得气沮,看着旅顺军时,目光多少有些嫉妒。
“叶参军练兵之术,辽东无双。”罗九河向叶畅挑着大拇指道,有对比便有分别,他现在看出了一些旅顺军身上的不同之处,那便是更为自信。或者说,旅顺军身上有极强的“荣誉感”,这种感觉,让他们精气神完全不同。
“且看拔河,叶畅笑眯眯地道。”
第239章 香饵之下隐銛钩
拔河的规则,是双方各出二十人,以儿臂粗的麻绳相较,三局两胜。此时拔河已结束,旅顺军一方兴高采烈地庆祝着胜利,而卑沙城一方则垂头丧气。
根本不是对方对手么!
那丘拓便被拐来参与拔河,他的力气奇大,若是一对一,双方无论是谁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或许唯有善直出场,才可能占他的一丝上风。但是,二十对二十的情形下,他们却输得落花流水,连一丝胜的可能性都没有。
“罗将军看出什么来了?”叶畅见罗九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侧脸问道。
“齐心协力,纪律严明。”罗九河道。
这确实是看到关键了,旅顺军获胜并不是真正力气大,而是他们能将力气往一处使。在一个军官的号令下,他们用相同的节奏发力,而卑沙军方面则相差太远。第一局时根本没有来得及发力,旅顺军便将卑沙军扯了过去;第二局卑沙军倒是有了防备,一开始就用猛力,结果旅顺军只是在那军官指挥下一松一紧,便让卑沙军乱成一团,然后旅顺军再一发力,便又将他们扯了过来;第三局旅顺军则没有用任何手段,就是完全拼笨力气,结果在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卑沙军还是力竭,又被拉了过去。
换言之,无论是组织、智略还是蛮力上,旅顺军都力压卑沙军一头。
罗九河于其间,还看出了叶畅的用兵风格:以自己的训练、战略稳居上风,辅于奇计,直到最后才会力拼。
“呵呵,接下来再看吧,跑兵……我军中极为重视跑兵,无论是冲杀追敌,还是不利时暂退远遁,都要能跑,不能跑可不行。”叶畅道。
先是百步跑,罗九河听了叶畅的提示,猜想这就是专门为了战场冲锋而练。结果旅顺军派出的四人包揽了前四,卑沙军虽是从一千余人中挑出了最能跑的四人参与此项,结果却还是一败涂地。
四百步仍然如此,连连失利让原本没有太多争胜之心的罗九河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原本以为就算拿不到第一,第二或者第三总能拿一个,却不曾想自己派出的善跑之人连第四都拿不下来。
赛跑的最后一项是五千步,这是长跑,辛允便参与此项。他到了石灰勾出的线上,直等着发令,便开始向前跑。另外三个卑沙城派出来的一起步便猛冲,看到这一幕,辛允暗暗摇头:五千步可不短,这般猛冲,能支持五百步就了不起了,倒不如他这样慢慢来。
果然,旅顺军的诸人也是和他一般,只比他稍快一点。他们绕着校场跑了一圈,那冲到前边的三名卑沙兵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到第二圈时,他们就开始拉近与对方的距离,第五圈便反超,第八圈时甚至超出对方一圈。
这个时候,唯一能跟住旅顺兵的,就只有辛允了。
“你这个兵不错。”叶畅侧脸对罗九河道:“若是受了专门训练,只怕旅顺军中也没有几个人能跑得过他。”
罗九河有些尴尬,他心中明白,这个其实并不是他的兵,而是部下不知从哪儿拉来的。
五千步要绕校场中的石灰道十圈,辛允听得计圈数的人告诉他只余一圈时,他有意观察了一下,卑沙军的其余三人已经被拉下近两圈,现在几乎不是跑而是走了。旅顺军四人仍然健步如飞,速度几乎没有慢多少。辛允略一犹豫,想到那军官许诺的赏格,一咬牙,开始加快脚步。
他这个时候还有体力加速冲刺,倒让叶畅惊讶了。不过辛允一发力,那边四个旅顺军顿时也发力起来,五人你追我赶,开始加快步伐,看得围观的两军都开始呼啸。
旅顺军甚至将军中的鼓都搬了出来,开始急促地敲击,骤雨般的鼓点中,那四个旅顺军兵士越跑越快,辛允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他张大嘴,怒吼了声,将吃奶的气力都使了出来。
“快,快!”
跑着跑着,他眼睛里没有了旅顺军,唯有前方牵起的一匹红绢——此前可是说了,谁得了第一,谁就能得三匹红绢的赏赐,第二则是两匹,第三只有一匹,第四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赏赐是我的!”他一路咆哮,声若奔雷,脚下烟尘滚滚,竟然缓缓拉近了与前面旅顺军的距离。
到只余半圈时,他离第四名旅顺军只有一步之遥,那名旅顺军虽是勉力想要加速,却已经力竭,眼见着他超过自己,然后到还剩百步时,又接近了第三名旅顺军。
此时卑沙军已经全军狂呼乱叫,他们输到如今,连个前四都没有拿到,早就憋着一肚子气,虽然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辛允,可是并不妨碍他们将辛允视为自己的代表。
不仅卑沙军狂呼乱叫,那些原本来看热闹的卑沙城百姓同样是狂呼乱叫。在这一片呼喊声中,辛允越来越快,终于超过了第三位旅顺军,开始逼近第二位。
但前两位旅顺军军士再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也立刻加速,转眼之间,先后冲过了终点。
饶是如此,当辛允跑到终点时,仍然迎来了一片欢呼,便是旅顺军这边,也纷纷鼓掌喝采。
辛允喘过气来之时,才发觉,那位叶参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面前。
笑吟吟看着他,叶畅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挑起拇指,然后说道:“跑得好!未曾专门训练,能跑得你这模样,已经是十分了不起了……听闻你还是个孝子?”
却是罗九河问明白辛允的情形后向叶畅坦白了,听得他这般问,辛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我母生我养我,甚为不易……孝亲敬长,乃是人之天伦。”
这话是他听卑沙城中一个读了些书的人说的,顺口说出来,让叶畅更是刮目相看:“好好,你便加入卑沙军吧,入了卑沙军……罗将军!”
罗九河听得叶畅要招此人入军,心中一喜:他最担忧的就是卑沙军被取消掉,如今看来,叶畅不唯不会取消,还要亲自插手卑沙军事务。
这意味着卑沙军也将如同旅顺军一般,成为叶畅的嫡系心腹!
至于自己独掌卑沙军,让卑沙军成为自己的地盘,这种念头,罗九河可是从来没有过。他很清楚,这是大忌,若是犯了此事,叶畅心胸再宽广,也绝对不会容他。
“此人乃孝子,又有毅力,好好操练,或能成大器。”叶畅道:“他家中老母的奉养,我有一个想法,便是卑沙军中军属奉养都得有个章程,不仅军饷要能够供军士养家,更要有专门人员替军属解决劳力不足之困——令兵农彻底分离。”
“啊?”罗九河有些不明白。
“边看球赛边说。”叶畅笑着又将他拉上台,同时也把辛允拉上了观礼台。
辛允这一世,还是头一次如此引人注目,他脸涨得通红,激动得连手放在哪儿都不知道了。有人端来胡床,他坐下去,却看到叶畅与罗九河尚未坐,立刻又一跳站了起来。
除了他之外,三次跑步的前三名一共九人,全部都被邀上了观礼台,与叶畅、罗九河等共同观看球赛。即使在旅顺军中,这也是难得的荣耀,故此各人都是心潮澎湃,望着叶畅的目光,更是带着十分敬意。
这一幕让罗九河彻底明白,叶畅所说“军人的荣誉”是何意思了。
“罗将军,有关军制之事,我有些想法。”两人入座之后,也不避及在场的诸军士,叶畅开口道。
他的想法主要有三:其一,积利州全部人口十万左右,如今控制在他们手中的也只有数万,因此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