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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县厩在城西,叶畅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他让差役进去通禀一声,那差役收了他小半串铜钱,倒是跑得极勤快,但隔了好半天才出来,原本亲热的神情,变得极是冷淡。
“哪儿来的蠢货,少府说了,便是想行卷,也应去京兆之类的权贵门下,到他这边来做什么!”
那差役将叶畅的名贴掷还过来,南霁云勃然大怒,顿时就要发作,却被叶畅一把拦住。
“若是为自己的事情,发作便发作了,但为了韩公,暂时隐忍一下。”叶畅道。
南霁云此时已经不为叶畅的这种百变脾气而惊讶了,见叶畅拾起那名刺,然后深吸了口气,突然大叫道:“吉县尉,你死无葬生之地矣!”
其声援援而上,直冲晴空。
南霁云只觉得脸色如枣:叶十一,你便是如此为了韩公隐忍的!
但说来也怪,叶畅喊了三声便要走,那差役哪敢再放他,上前就要拦住,就在这时,从里面匆匆跑出一个人来:“县尉请叶郎君入内相见。”
叶畅推开那差役,昂然入内,南霁云与和尚对望了一眼,和尚摊开手,表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同时小声嘀咕道:“或许有些人,便是贱,非要骂了才相见……”
吉温当然不是犯贱,非要叶畅骂他才肯相见。
叶畅的骂是一种态度,表明若吉温不见,接下来便要面临叶畅的底牌了。叶畅在此时仍然敢骂,证明他有所凭恃,吉温的性子阴险多疑,自然要出来试探一番。
“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我衙署之前骂我。”一见着叶畅,吉温就冰冷地道。
“那是自然,听闻吉公不久人世,我特来吊唁,却不让我进来,如此失礼,莫非吉公就不怕死后不得安宁么?”
吉温目中阴沉的怒色一闪而过:“不知死活的东西,叶畅,你莫非以为有玉真长公主在就当真可以无法无天?”
“非也,玉真长公主护我足矣,但想要动一个万年尉,尚不足……不过有人可以动你。”
“谁?”
叶畅笑吟吟看着吉温,吉温吸了口气,平抑自己的愤怒,压着声音道:“你知道什么?”
“吉公这么晚了还当值,当真是我朝官吏典范。”叶畅此时却起了身:“此乃官署,叶某有些私事寻吉公,还是待吉公了结了公务之后吧……告辞了。”
他说完之后,当真就转身而去,再不留连。不过他自己心里,却在暗暗计算,若是十步之后,吉温仍然不留他,那么不用说,吉温的门路就走不通了,须得另想他法。
一步、两步、三步,身后毫无声息。
四步、五步、六步,身后有声音了,但却是不屑的冷笑。
叶畅步伐的频率未变,紧接着第七步第八步迈出去,吉温在身后看着他的行动,笑声虽然仍在,但脸上的神情却僵住了。
第九步。
“且慢……”吉温见叶畅已经要走出门口,终于忍不住叫道。
叶畅回过头来,笑吟吟地一抱拳:“此非说话之所,吉公若真欲赐教于我,我便于香雪海恭候大驾。”
“朝廷命官,不得随意出入……市集……”
吉温的话没有说完,叶畅就已经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吉温阴沉着脸,望着门外,然后怒视一边墙隅。
“听够没有,听够了就给我滚!”
躲在墙隅之外的差役惊得跳了起来,一头撞在木板上,发出嗵嗵的声音。吉温心里琢磨着叶畅究竟要说些什么,懒得与他们计较,只是又哼了一声。
那些差役顿时连滚带爬地跑了。
吉温又暗骂了一声,这衙门上下,跟筛子一般,到处都是漏风的墙啊。叶畅不肯在此与他说明,或许也有其道理。
所谓香雪海乃是长安城新近开办的一家茶楼,茶楼便在西市当中,因为楼后院子里有着半亩梅花,待到冬时,花香茶香共于一处,乃是难得的雅致所在。据闻李隆基听说之后,也心生向往,令人在他的兴庆宫中亦是依样为之。
很少有人知道,这香雪海背后,仍然是叶畅。
让出球市退出长安城,并不意味着叶畅在长安没有任何布置,这个香雪海便是他的布置之一,一来可以推广新的饮茶之道——叶畅坚信茶叶这种嗜好品,定然会风麾天下的,而他的新茶道,也会随之传遍天下;二来叶畅也有个落脚点,还可以打探一些必要的消息。
只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对这步闲棋太过在意,所以此次回长安后,反倒没有来香雪海。直到发觉韩朝宗那边事情不对劲,他才想起自己的这步闲棋,若是回到长安后,首先便与这边联络,哪里会出这样的乌龙。
到得香雪海门前,便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厮正在卖力气地扫着地面上的雪。此时天正降雪,却是不大,只是积下几片,那小厮立刻就将扫到一边。叶畅见他这勤快的模样,笑着道:“这雪不停,哪里扫得干净?”
小厮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闻言抬起脸来,严肃地说道:“虽是如此,可若不扫,哪里会干净?”
叶畅愕然,而旁边的善直“阿弥陀佛”了一声:“好,好小子,有慧根!”
可那小厮却瞪了他一眼:“我不喜欢和尚!”
这下换叶畅大笑了:“为何不喜僧人,他可是夸你。”
那小厮不作声,只顾自己扫雪,这时茶楼中掌柜闻声出来,见着是叶畅,欢喜地道:“竟然是郎君,叶郎君你从陇右回来了?”
“回来了——已经有几日呢。邀了人来,我的静室可有人在?”
“这个……没有。”掌柜的姓司,乃是原来球市的一个管事,曾读过一段时间书,因为与贾猫儿有点拐弯抹脚的亲戚关系,连带着成了叶畅利益集团中的人物。他是个好风雅的,主持这个茶楼,倒也绰绰有余了。
他口气微微有变化,叶畅不以为意:“既是如此,那么我就过去,有人来问我,你径直领来就是。”
叶畅一边说一边内,这座香雪海茶楼乃是他自己设计的,楼东西二端各有一角楼,所谓静室,便是最东端的那个角落。在这里可以看到西市外的运河河岸,也可以看到后院里的梅花,实是最雅致不过的所在。
进了雅室,不一会儿,便有秀丽的女郎进来布茶。所谓茶楼,除了茶之外,自然还有其余东西,茶点之类就不必说了,还有一些由叶家印坊出书籍,大多是诗赋之类的,也有奇闻趣谈的。
儒生讲究一个雅致,在这里消磨时间,交换读书心得,谈诗论词,一晃眼便是半日过去。象这样的雅座,生意相当不错,长安城中已经有人在仿着做这个了。
只不过没有香雪海的好茶,终究是有些缺憾。
叶畅坐下不久,就听得似乎有怒气冲冲的女声传来:“分明是订了香阁的,为何却被带到这芳阁来?”
叶畅心中一愣,香阁就是他所要的静室,想起掌柜方才的神情,他便明白,掌柜的临时给他将这间腾了出来。
“不是钱的问题,我家娘子岂能付不出这些许钱!掌柜的,你……”
然后是掌柜的低声赔罪,叶畅微皱着眉,这事情是掌柜的做得不地道,乱拍马屁惹来的麻烦。他长身出来,沉声道:“司掌柜,既是香阁已经有人订了,当以客人为先才是。这样,请客人来香阁,今日消费全免吧。”
那司掌柜面色有些尴尬,不想马屁拍到了马蹄之上。
那边怒气冲冲的女子昂然望过来:“算你识趣……”
这嘴脸叶畅就不喜了,讨了便宜还卖乖,当真欠揍。不过叶畅还没待发作,便听得那女子身边一人低哦了声,拦住了那女子。
“怎么了?”那怒气女子讶然道。
“是认识的……”拦住她的人款步上前,向叶畅盈盈一拜:“见过叶郎君。”
叶畅见此女模样眼熟,但想了很久,就是记不起来。
第185章 与虎谋皮岂足夸
“他就是叶畅?”原先嘴尖舌利的那女子此时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你在洛阳时与蔡家姐姐认识的那位……可是他竟然不记得你了?”
叶畅听得洛阳,这才想起,此女正是在洛阳时见过几面的那位道装女郎。依稀记得,她似乎是姓李,但是名字叶畅却不知道。
“原来是李娘子。”叶畅行礼:“我与香雪海的东家相熟,故此掌柜做了错事,还请李娘子看在我的面上,不与之追究。”
李娘子一双明眸在叶畅脸上转了下,微微泛起羞意:“叶郎君只管放心……从边关回来了,可安好?”
叶畅愣了愣,自己从边关回来,她竟然都知道!
“托李娘子的福,一切安好,在边关上还立了些许微功。”叶畅回应道。
礼数是不失的,不过叶畅心里对李娘子的身份更为好奇,而且对方对他的关注,也让他有些小小的虚荣。
“原来这边东家与叶郎君有交情,难怪能有这般巧思……香雪海这个名字,奴很喜欢。”
“只是长安西市之中,寸土寸金,梅园只有不只一亩,若是我卧龙谷中,三里梅林,十里桂径,那才值得夸耀。”叶畅道。
那李姓女郎悠然神往:“那当是人间仙境……无怪乎叶郎君还寻人造海舟,意欲出海寻觅蓬莱仙境了,人间仙境能如此,那真正的仙境,又不知是怎么一番景像……”
她声间轻柔,神情飘逸,颇有仙人之姿,叶畅看她这模样,一时间有些发怔。
回过神来的李姓女郎顿时意识到叶畅的失态,轻咳了一声,不待叶畅恢复过来,便又是一福:“奴且告退……”
“且慢,且慢,这香阁原为娘子所订,请娘子入内就是,便是娘子不用,某也不敢僭越了。”
叶畅这样说,让李姓女郎明白了他心意,便又行礼:“如此便承情了。”
她性子自有洒脱之处,否则也不会以一年轻女郎之身,周游于长安洛阳之间。她带着女伴进了香阁,叶畅看了在旁局促不安的司掌柜一眼,也没有多责怪,只是淡淡地说道:“自己人委曲一些没有干系,但是客人却不可有委曲,你记住了。”
司掌柜应了一声,抹了把汗,心中暗自庆幸,这一次看来叶郎君是不会追究了。
就在这时,叶畅听得身后传来声音:“叶参军真乃雅人。”
回过头去,便见吉温满脸是笑,团团和气地走了进来。
不过看他模样,应该在那边有一会儿,到这时才走过来——或许方才与李女郎说话,他也已经看到了。
叶畅心中如此想,便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