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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快见分晓了。”王缙含糊地回应:“第二件事情呢,不要吞吞吐吐,误了大事,你担待不起!”
那管事心中暗骂,若不是你这厮大白日里睡大觉,哪里会耽搁时间。但口中恭声回应道:“叶十一昨日为胡源祥所出的主意,已经知道了,家主人问夏卿郎君,当如何是好?”
“这点小事也要问我?自然是在他基础之上改进,到时力压其一头了!”王缙不满地道。
那管事看了看王缙,嘴角抽了一下。
这么简单的回应?
“怎么,还不去回报你家郎君?”见管事没动,王缙又喝道。
浮屠说众生平等,王缙虽是笃信之,可是实际上,他眼中的众生当中,有些人要比别人更为平等。他喝了一句,那管事原本还想问他有没有别的吩咐,当下转身就走,连告辞都没说声。
王元宝在京城中也颇有地位,虽然只是一位豪商,可结交的权贵与才子,连带着他家中的管事,也不能以普通大户人家的家仆视之。可王缙对他挥喝,让他甚为不满。
故此,回到王元宝宅中,这管事免不了添油加醋,将王缙种种不堪描述了一遍。原本只是白昼倦睡罢了,但在管事口中,就成了王缙昼夜宣淫,疲惫不堪,有意怠慢。总之,一分的事情,被说成了三分,三分的事情则被说成了十分,一个傲慢无礼的王缙,顿时活脱脱出现在王元宝面前。
“王夏卿好大的声名,竟然这般不堪?”王元宝将信将疑。
“郎君,知人知面不知心,依小人见,这王夏卿究竟有几分本领还不好说,但他的心却大,以某之见,还须妨着一二啊。”
“这话,你休要再提起。”王元宝笑着一摆手。
那管事跟着他多年,是他心腹亲信,知道他虽是如此说,心中却是记得了。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待王元宝吩咐。
王元宝起身转了转:“那叶十一郎给胡源祥的计策,当真巧妙,以我们之能,怕是难再有所超越。王夏卿说的不错,既然无法超越,原样造搬就是,至少在彩楼上,咱们拼个势均力敌,再接下来,看就是其余二项了!”
他虽然称赞叶畅的构思,却觉得自己依然能够与胡源祥拼个势均力敌,而且自己这边可能还要占些优势。
打发走了王家的管事,王缙依然在想着如何赶走叶畅的事情。那管事好糊弄,他不给个明确交待,也不敢追问他,可是见着了王元宝,王元宝问起来,他却不好不答。
因此,要在六月初六之前,将叶畅赶走!
走天子的路线,看来是不行的了,王缙心里说了句对君父不敬的话,不是滚在杨玉环的床上太久,连外边的事情都不管了。不过没关系,叶畅在长安城中得罪的人多,皇帝不出面,还有驸马会出面嘛!
玉真长公主可是把叶畅与张垍的矛盾曝露了,王缙心念一转,先是写了封信,想想此事不可声张,便又将自己贴身小厮唤来。
正是昨日给二十九娘送消息的那小厮。
“宁亲公主府?”听得又要跑这送消息,小厮心中不情愿,却终究不敢违抗,只能赶往城北的公主府邸。
宁亲公主府离宫城甚近,小厮在门前张望了一番,看到门前卫士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有些嘀咕。这可不是昨日的道观,还能混得赏钱,即使是报了自家郎君的名头,只怕也是进不得门的。
弄不好就要吃耳光。
想到这里,小厮眼睛一转,自家郎君可只是让自己将消息传到,却不曾说怎么传法。
当下他看到街边顽童,便唤了一人来,给了一文钱,让那顽童去公主府传话。他不敢久呆,远远地看到顽童传了话,也不待回报,转身便溜走了。
公主府的门房哪里会把一个顽童的话放在心上,更何况张垍与叶畅的冲突,他们略有耳闻,更不敢将此事禀报上去。
若是一提到叶畅,便让自家学士不高兴,岂不马屁未拍着反拍到了马蹄上。
于是王缙又等了一日,却也没有见着张垍有什么动静。
这让王缙勃然大怒,召来小厮问明情形,立刻让人打了小厮一顿,此时再去传话,怕是不及了,他想了想,便来寻兄长。
“近来心烦,欲出城散心?”听得此语,王维连连点头:“好好,当如此,当如此,你与叶十一,不过些许口角,原不必放在心上。”
“兄长何不邀驸马张垍一起出游?听闻近来他与那个李太白交游甚密,兄长请他一起出游,如何?”
王维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王维不喜欢李白,李白同样也不喜欢王维,两人诗名卓著,而且都喜欢交友,有不少赠送友人的诗。两人也相识,但是彼此间却无一首诗唱和。
更重要的是,两人现在都在长安城中,都需要象玉真长公主、驸马张垍这般权贵人物的举荐、支持。而且两人文名皆重,李白入长安之前,王维可谓长安城中第一支笔,但李白入为翰林之后,这个名头,已经落到了李白头上。
“说得是,我这就去邀张四学士。”
王维略一沉吟,当下便写信一封,让人拿着他的名刺,送到了宁亲公主府中。
张垍与其兄均,此时正在张垍府中。
“这又是圣人所赐?”望着一枚玉如意,张均回头向张垍问道。
“此为妇翁赐与女婿,非天子赐学士也。”张垍玩笑道。
“前些日子,安禄山在京城中时,赠与你的珍玩,不亚于天子所赐吧。”张均问道。
“乃是二十九娘的压惊之礼,小弟却不敢独擅。”
安禄山进京时途经修武县,因此正好在修武县祭仙的二十九贵主虫娘随侍骄横,得罪了安禄山,结果为其所杀。这件事情传回京城,当真惹起了一阵风波。但最后事情还是被压了下来,原因之一是安禄山那句“只知天子不知贵主”,还有一些原因,就是张垍之辈了。
安禄山可是没有少在这些权贵身上使钱,北地的珍珠奇宝,流水介般送了出去,买得这些人一个个交口称赞。加上如今天子最为倚重的李林甫也闭口不提起事,故此事情竟然就这样压制住了。
不过安禄山会做人,托张垍送压惊礼给二十九娘,只不过送来的礼物中有大半都没有出现在礼单上。张垍自然会意,笑纳了这些不在礼单上的礼物。
“宅外王维遣人送信。”他兄弟二人正说话,外头管家道。
“王维?”张垍略皱着眉:“他遣人送信?”
“贤弟与王摩诘倒是关系不浅啊……”张均意味深长地道。
张垍如今官为中书舍人,主持翰林院事务,李白乃他治下。王维现在官为左补阙,属门下省,按理说,与张垍关系不大。但一直以来,张垍与王维的关系都颇好。
“总得给玉真长公主面子……况且,当初王十三一曲《桃源行》,唱遍长安城,诗名早盛啊。”
一边说,张垍一边打开信,看到里面的内容,不由得微笑。
“怎么了?”
“近来天子有些偏好李太白之文,谪仙人之名,传遍长安,王维有些坐不住了,说是前些时日见望春楼下景致,颇有可观之处,邀我一起前往再看……呵呵,却没有说要邀李太白。”
听得此语,张均也笑了起来。
文人间的争风,与女人的吃醋一般,便是再有品味的人,一但发生此种情形,也必然会斯文扫地。
“干脆那日就带着李太白去,让王摩诘心急一回。”张均出了一个损主意。
“想倒是想,不过……”
张垍想带李白去,目的是看这两位当今诗才最强者的对决,但转念一想,他又不觉得王维能压制住李白。
若是王维压不住李白,那么李白在长安城中的名声会更盛。
尽管最初张垍与李白的关系不错,甚至直到现在,两人表面上都还维持着比较亲密的友谊。但是张垍心中,对李白是有嫉妒的。张垍之父张说,曾有“燕许大手笔”之称,文章之道,甲于当世。而张垍自己也擅文,故此才能为翰林学士,但是李白入翰林院之后,曾发生过分明是张垍当值,李隆基却点名李白署文之事。
这让张垍在内心中对李白同样产生了嫉妒之情。
“还是不带他去吧,免得起了争执,扫了游兴。”张垍沉吟了一会儿,终于道。
他下了决心,便手书了一信,让王维派来的家人带回去。那边王缙等得象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比起王维,他有急智得多,待得了准信,他忍不住一抚掌:“成了!”
“什么成了?”王维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王缙笑着道:“自然就是出游之事成了……春明门外避暑纳凉,亦是长安城中一快事!”
王维盯着他好一会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自己好释教,虽然现在任官于朝,实际上却是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大多时候,都是隐居于长安城外,现在在长安城中,也是寄住在王缙的宅邸里。他们兄弟俩年纪相差不大,一个年头一个年尾,而且这个弟弟向来有主见能决断,王维知道,自己就算追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明日出游时,注意一些就……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第114章 还彼之道至彼身
这又是一个极热的夏日,有伞盖、有打扇,但是张垍还是觉得热。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应王维之约的。
但是既然有约,不来就不好了。
车驾出了春明门,在此便与王维兄弟会合,然后带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向着东边而去。
不一会儿,就看到绿树如云,好一片清凉之景。
这让张垍觉得,到此来避暑纳凉游玩,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听闻有人将这片林子称为快活林,还有意在此广建华厦,以为逆旅,再弄些伶人戏子……”
王缙正指着周围向张垍说话,突然间,他神色一动,望着那边的一个身影:“咦,那不是叶十一么?”
张垍闻言一扬眉,偏过脸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某棵大树之下纳凉。
叶畅大约也是觉得这边出了什么状况,回过头来,便看到张垍惊愕的脸。
还有旁边的王缙。
叶畅随手拿起身边的琉璃杯,然后举起来,向着张垍略一示意。
这个动作,在他做出来显得自然潇洒,在张垍身后,一群女声吸了口气,然后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起。
“叶十一,哪一个叶十一,当真是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正是夕阳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