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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大宝”的小男孩歪头瞅瞅妈妈,乖乖地糯声说:“阿姨好。”
薛婷有点受宠若惊,答应后,摸了摸孩子嫩嫩的小脸:“你好。”
甘擎大方地对她抱以一笑,墨兆锡点了点头,甘擎便带着孩子去买饮料,留下他们两人说话。
薛婷从不曾想他们三人再见面,会是这么平和的场景。
而墨兆锡在她眼里似乎也变了模样,她想了想,居然有种微妙的恍悟,对比之前在墓园的相遇,他那些“变化”,恐怕只有他在甘擎和儿子身边时,才体现出来。
“你儿子真可爱。”她发自真心。
“谢谢。调皮鬼一个。”
墨兆锡笑容柔软,薛婷承认,这是她见过墨兆锡的,最轻松最悠然帅气的一个笑容。
“你去哪里?”他说,如同朋友间的问候。
“洛杉矶。”
“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薛婷实话实说:“不知道。也许三两个月,也许三两年,也许等到下一个值得我回来的理由出现。”
墨兆锡了然地点头。
薛婷酝酿了半刻,终于突破心理障碍,说:“其实,我还要谢谢你。墨兆锡。”
他仍没出声,等她接下来的话。
她轻叹:“我不是谢你每年去拜祭我妈和哥哥,毕竟事实在那里,你那么做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对于这一点,我没必要对你道谢,甚至每当我想起来,还是会恨你,觉得你应该偿还更多……但我要谢你的是……你当初愿意在我做错之后,原谅我。”
墨兆锡却是摇头:“薛婷,你可以继续恨我,我会像以前一样,等你来报复我。”
薛婷失笑:“我不会再那么傻。你放心。”
我可是刚刚死里逃生,只想过几天平静日子。
“就算我恨你,报复你,到最后还是受折磨的不还是自己?你墨大律师多聪明,故意让我报复你,你在心里就会舒坦一些。我偏偏不那么做。我也要原谅你……原谅自己……”
原谅你,也原谅自己因为爱上你,而背负的痛苦和愧疚。
最后一个音落下来,薛婷深喘了一口气,笑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觉得对这个城市,对三年前的种种往事,再无牵挂。
在墨兆锡一家准备登机前,薛婷又想起一件事,挣扎来,挣扎去,觉得对他们来说应该只是件无所谓的小事,就问:“何仲这三年都没有回来过?”
这对夫妻互相对视,仿佛在争取对方同意,最后甘擎说:“他一年半之前就回来了,现在在永晨工作。”
“一年半之前?”薛婷诧异。她大概也是在一年半之前得到那笔巨额财富,才有闲钱开始旅行,才频繁给何仲寄明信片,而他的收信地址,还是他在“墨滴”工作时那套公司公寓的地址。
她记得三年前,有一晚与何仲温存过后,他曾经说过,他那时的一切都是阿姨和姨夫给他的,包括他的学业,他的工作,包括他住的这套公寓。
那……如果何仲没收到明信片,难不成都辗转到了他阿姨和姨夫的手里?
“你是不是想问明信片的去处?”甘擎的发问让薛婷一懵,甘擎瞧见她慌乱的眼神,无奈笑了笑,“明信片……是你在国外的时候寄的?”
薛婷被窥破心事,一阵吃惊。她的明信片确实没写过落款,更没写过回邮地址。她只是随心所欲地在履行一个诺言而已,何仲收到与否她也并不在意。
甘擎后来又说什么她甚至听不进去,好在她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明信片后来都转去寄给他现在的地址。何仲出国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会打电话来问我,当我告诉他,有明信片寄到他公寓时候,他不久就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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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婷不敢相信自己都听见了什么……
登机后仍然迷茫,何仲其实是收到明信片了的,可是他却在第一次见面时说“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收到我寄给你的明信片之后你就回来?你什么意思!想知道我在国外混得好不好?想知道我是不是还记挂着跟你的约定?还是还想跟我再滚几次床单?
薛婷被自己的幼稚气得笑了。
何仲,你别幸灾乐祸,你也是个幼稚鬼!
她拿起手机,见鬼的发短信,我偏用电话骚扰你!剥光你的那层人皮!
可是对方还未接听,空姐便来告诉她飞机马上要起飞,她必须关上通讯设备。
薛婷不得已又发了一条矫情的短信:我要见你。等我,我去找你。
这条短信直到她人已经到了洛杉矶,还是没有人回复她。
薛婷的心都揪到了一块儿,在洛杉矶炽热的阳光底下烤得又焦又硬。
大抵何仲是打算已经将“舍”进行到底了,她到底要不要找他?她怎么做才能找到他?找到他之后该说些什么?
薛婷在洛杉矶这一逗留就是半个月。
除了要处理之前那几个月在账面上的遗留问题,还要参与Mr。Donovan所捐款项的慈善基金晚会,虽然她其实与Mr。Donovan基金并无直接关系,甚至根本不从中获益,只是按这个美国暴发户老头儿的遗愿所做而已,但这样的场合她还是多多少少会出席一下,尽管,她的存在感为零。
Mr。Donovan是美国老土豪,她就是华人小土豪,本来二人在洛杉矶富人圈里,利用一种富人金钱游戏淘金的故事都可以写本小说了,但可惜的是,这笔钱刚刚到手,他还没怎样享受过,就心脏病去世了。
而薛婷,这个外国女人,自然被富人圈踢了出来。不过,她得到了人人艳羡巨额财富,离开富人圈又能怎样?
薛婷辗转几日,决心在美国攻读一个学位,至少让自己看起来别真的跟暴发户一样。
她对洛杉矶并无眷恋,那里只是她赚钱改变命运的地方,想到在中国发生的种种,她索性把跟张权提到过的那所房子也卖掉,飞去波士顿。
时间过的飞快,三个月匆匆而逝,正当薛婷兴高采烈准备入学,她那个许久都没查看过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原是检察院通知她,希望她可以在月底的庭审上,为三个月多前张权和谷皓被杀一案作证。
薛婷的思绪被拽回几个月前,无数的惊恐,无数的疯狂,扑面而来。
她其实是不愿回去的,可就像她上次回中国一样,有股力量在牵引着她,像磁石,让她利用各种借口返回那座城市。
69
薛婷一下飞机,便入住酒店,稍作休息后便去了墓园。
当然,这天天气晴好。
薛婷拜过哥哥和母亲后,去看张权,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还有几天,就要开庭了,小权,我回来为你作证。”薛婷呆呆地望着他的照片,“小权,你下辈子不会再想做我的朋友了吧……可是我这么坏呢,我还想遇到你,以你斤斤计较的性格,到时候你可能会使劲折磨我……没关系,我让你折磨,我们是亲人,你对我说过的……”
她自言自语说到最后,失声痛哭,压抑许久的悲伤也被发泄出来。
墓园远在郊外,回到酒店,已是傍晚,天朦朦发黑。
薛婷让司机把车开去老房子,临走那天她都没回去过,现在是时候再去看看。
还是老公园,还是上了锈的秋千,还是黑洞洞的楼梯口,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薛婷一步步慢慢上楼,进了门,推窗子换换空气,打扫卫生……
在清扫到卫生间的时候,薛婷在卫生间一脚的浴筐里发现一个毛巾包裹的奇怪东西,她小心翼翼打开来看,竟是一包白色粉末。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下,不影响阅读,啵啵,大琅在这里等留言。
☆、7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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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薛婷跟着张权在地下酒吧混过经历,一眼就看出这包是什么东西。
原来Andy找的“货”竟被小权藏在了她家的老房子……
薛婷的第一反应,就是扔掉。藏。毒可是项罪名,她才摆脱掉这个噩梦,不能再跟“赃物”沾上一点边!
于是她立马锁上门下楼,脱手炸弹似的,扔进垃圾桶,可那东西就像魔咒,她接下来收拾房间时,一直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附近如果有捡垃圾的流浪汉,她会不会因此惹麻烦?
不行。还不如扔得远一点,或者直接烧了,要么溶进水里倒掉?
薛婷一想张权和Andy因为那一小包东西就被团伙里的人杀害,总是心有余悸。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薛婷屋子没整理完,就换上外衣去看那包“货”是否还在。
她捏着鼻子,强忍垃圾箱里的脏乱,重新找回“货”,小心翼翼放进包里,一路埋头快走,到了老房区隔壁的建筑工地下水管道旁,趁周围没人,远远地扔掉,直到那包东西顺着水流被冲向看不到的黑暗里,她才放心地挑头回家。
电视机里整形过度的主持人正报着新闻,她左耳听,右耳冒,有种莫名的焦虑,她都怀疑自己的八字是不是跟这个城市相冲,只要她回来,没有消停的时候。
薛婷拿着手机翻着电话簿,却是存心给自己找不痛快,因为她根本不晓得打给谁……
这两年在美国,为了适应圈里环境,她跟着Mr。Donovan已过惯了美式的夜生活,这样寂静的夜晚,若是对以前的她来说,太难熬,倒是最近三个月,她大概知道惜命了,所以基本戒酒、戒赌、戒夜店,一心做个好学生,可今晚,那包东西又将她带回了小半年前在这里发生的所有惊心动魄……
回来一路,薛婷的胸口始终突突跳得厉害,像有只兔子,蹦来窜去,她索性不傻待着了,回去酒店,换衣化妆,准备出去发泄一下。
她自认衣着妆发恰到好处,欲露不露,若隐若现,符合东方男人口味,要是有个伴就更好了,嗯,最好是……类似保镖那种……
薛婷望着镜子里整装待发的女人,一笑,想起一个人——林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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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婷打给林丛时,他也身在一家酒吧里,不过他直白道,他有新的生意,今晚不能为她工作。
薛婷有点扫兴,真想独自去夜店玩个痛快,喝个痛快,整夜整夜地宿醉啊,不过,她很快暗暗地又开始担心自己这条命了。
她正想对林丛说“算了吧”的时候,林丛似乎和她一样,在衡量什么,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后,他说:“薛小姐,有件事,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
薛婷一愣,没想太多。
林丛轻叹一声,完全不符合他再薛婷记忆中的粗犷形象。
“是有关何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