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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在刺杀人时,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显然是在犹豫著是否要痛下杀手或是打算改变策略。
如他所料,於他视线未及的地方,已是有一名黑衣人从袖中抽出一枚毒针来。
与这名黑衣人同时动作的是钱元瓘身前的那名黑衣人,那黑衣人忽地向他使出了狠招,看似一心要置他於死地。
如此一来,钱元瓘亦是自顾不暇,他只得全力去对付来自於自己这方的危险。
钱元瓘刚离开了喜儿几步之遥,那手握毒针的黑衣人手一挥,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将毒针射向喜儿的章门穴。
这若是要被击中了,那便是十人九人亡。
喜儿瞧见了那人射向自己的毒针,却并不躲闪,好似一心求死。
钱元瓘刚分心照看喜儿的情况,只见那枚毒针离喜儿不过一尺之远。
钱元瓘当即便是脑中一片空白,而他的身体却是先一步,直直地挡向那一枚毒针。
“你疯了吗?”
喜儿大骇,慌忙抱住他往旁边躲闪。
虽是躲过了要害,那枚毒针却依旧还是刺入了钱元瓘的肩胛骨。
那几名黑衣人的惊骇不比喜儿少,而射出毒针的黑衣人除了惊骇,脸上更是一片恐惧。
喜儿却是顾不得他们还会不会对付他,只颤抖著抱住钱元瓘的身体跪倒在地上,嘶声大吼:“钱元瓘,你是疯子吗?啊啊啊~~~”
“呵呵~~~喜儿,你终於恢复记忆了!这样、这样我就不用顶著你所爱之人的名字如此痛苦著了。”手轻轻地抚向喜儿的面颊,钱元瓘笑得温柔,然,口中却是涌出一股黑血来。
“我根本早就恢复记忆了!你这个白痴!”喜儿以指腹擦拭去钱元瓘嘴角的黑血。
“啊?!”钱元瓘愕然,复又松了口气,哀求道,“如果这是你报复我的手段,你可不可以拿它去抵消我曾犯过的错,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呢?”
“我……”喜儿冲口便要说好,可是一想到被这人害死的莫怜,他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喜儿,为你做了这麽多,你依旧还是不为所动吗?”钱元瓘为他的反应眼前一黯,凄楚地闭上了眼,“呵呵~~~愿换我心为你心,奈何你心如磐石(风凌竹出品)。”
第三十折 落花风雨更伤春
会为钱元瓘眼中的痛而痛,可是喜儿却不能做什麽,只能呆呆地抱著他,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如果,自己能够早点发现自己对这人也是有著不一样的感觉;如果,自己不是那麽执著於过去;如果,自己对这人不是那麽心狠。
一切都会有所不同吧。
直到失去了莫怜的现在,喜儿才如此软弱地设想著二人间不一样的结局。
“孽障!真真是孽障!”却与此时,院门口传来一道愤怒的吼声。
喜儿抬头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些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从那院门口进来了一人。
一个方才在打斗时他便已猜出了的人──当今的武肃王钱鏐。
“王上……”喜儿喃喃出口,後放下钱元瓘的身体,跪在地上悲切地恳求道,“求王上赐下解药吧!”
武肃王钱鏐,这个吴越国实质上的国君,能够眼睁睁地看著自己的亲生儿子相互厮杀而毫无反应,只为著选出最合适的继任君主,如果发现自己的儿子为王室蒙羞,亲手将他杀了也是有可能的。
喜儿只希望他能顾念他们的父子情份放过自己的儿子。
钱元瓘一听喜儿叫王上的时候以为在叫自己,可是听到後面的那半句话时,心中已是震撼无比。
父王来了?
而对付喜儿的这几个黑衣人是父王派来的?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却只能勉强地睁开眼来,慢慢地从地上撑起身子,跪於喜儿身侧,低垂下头,一字一句恭恭敬敬地道安:“儿臣叩见父王!”
“父王?哼!我倒是以为你心里早没了我这个父王了!”钱鏐来到钱元瓘面前,毫不留情地便是给了他一脚,也不管他的身体能否吃得消。
喜儿心痛地眼见著钱元瓘趴倒於地上狂喷出一口鲜血来,却是只能在旁边跪著,不敢动弹。
他自是清楚,要是自己伸出手来,钱元瓘接下来遭受的定然比现在更惨重。
“请、请父王恕罪!”钱元瓘抹去唇边的血迹,再一次撑起身子,跪好,恭恭敬敬地请罪。
“哼!你何错之有啊?为了个男人不惜与辅佐自己的太师翻脸!为了个男人不惜杀了自己的正妃!为了个男人弄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为了个男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钱传瓘!你何错之有?!”钱鏐一脚踩住钱元瓘的肩膀,厉声质问。
“郑太师仗著自己乃朝中元老处处牵制我!善妃的嫉妒心害了我多少妃子!朝堂上那几个老顽固个个结党营私!父王将权力下方与我,我便要为著我们吴越国肃清朝堂上的污秽,而善妃一事是儿臣自己的家务事更不必拿到明面上来讲!”钱元瓘死咬著牙,固执地望著自己的父王,据理反驳。
喜儿在一旁听得他如此反抗自己的父王,胆战心惊地面色发白。
这个笨蛋,他是存心往火上浇油吗?
“不愧是老子的儿子呀!越来越有气势了!你老子我还没退位,更没死呢!你倒是开始顶撞老子了!”钱鏐拿起拐杖便要劈头打向钱元瓘。
钱元瓘执拗地等著那拐杖落到自己身上,倒是把喜儿吓得不轻,已是侧身扑了上去。
那拐杖却是被一直立在钱鏐身侧的左御拿自己的手臂挡了下来。
“王上!您这麽打下去,我们吴越便是要少一名贤明的储君了!”生生接下那一棍子的闷痛,左御挡在钱元瓘前面,向钱鏐跪求道,“请王上三思哪!”
“左御你……”这个一直默默地在自己身後护著自己的属下竟是为了自己的这个逆子当面顶撞自己,钱鏐真是又恨又气,更多的是莫名的心闷。
他可以毫不怜惜地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对这个伴了自己半生的属下出手。
於是,他只能不甘地收回手,怨愤地瞪著这个违抗自己的属下,一时间竟是忘了那个自己该狠狠地教训的儿子。
“王上……”被钱鏐眼里的怨愤刺得心中一痛,左御低下头郑重地恳求道,“王上,求您消消气!父子何必闹得如此地步?”
“哈!是啊!父子何必闹得如此地步?”钱鏐这才反应过来,大笑一声,侧身面向半拥著钱元瓘的喜儿,将满腔的怒气发泄於他的身上,“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狐媚媚乱朝纲!害得我们父子反目!寡人最该打死的人是你!”
这麽怒骂著的时候,他的拐杖便要打向喜儿的天灵盖,真是要下了狠手置他於死地。
“父王──”钱元瓘扑到喜儿面前,欲要为喜儿挡下。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有左御有心地护著,钱鏐犹豫著该不该打下去。
喜儿本欲推开钱元瓘,却在瞥见到钱鏐脸上的松动时,猛地将钱元瓘往前一推,瑟瑟地退回到自己的那一侧,面露惊惶之色。
“求王上!求王上饶过微臣!是监国王他自己招惹微臣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微臣是被逼的!”喜儿拿额头磕著地面,不断哀求著。
第三十一折 回头下望人寰处
厌恶地瞪了一眼这个唯唯诺诺、贪生怕死的狐媚,钱鏐收回自己的拐杖,重重地敲击了一下地面,退後几步,好整以待地观察著自己儿子的反应。
如他预料的一般,他的儿子果然因这狐媚的这番背叛举动面如死灰,悲痛地侧身呆呆看过去。
“喜儿……”那一声呼唤中缱绻著深情,又纠缠了悲伤哀愁。
喜儿将头一撇,避开钱元瓘那满是深情悲伤的目光,僵硬地道:“对不起,王上。您的厚爱微臣真的无法消受,您的深情微臣更是无法承受。微臣无法与您共同面对天下人的垢责,亦无法为了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微臣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俗人。若微臣不是这般人,早在您害死了微臣的挚爱的时候,便拼得一死也将您手刃了!”
喜儿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将如此完美的说辞说得这般通畅,他只知道原来说出这与曾经相似的话语的时候,自己的心也会痛。
早在您害死了微臣的挚爱的时候,便拼得一死也将您手刃了……
您害死了微臣的挚爱……
微臣的挚爱……
……
这一番话语如一道恶毒的符咒在钱元瓘心中激起道道涟漪,层层漾开变成一张密实的网,将他的心紧紧裹住。
钱元瓘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已失去了跳动的感觉,喉咙像是被扼住了一般难以呼吸。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沈沈地倒了下去。
“王上──”
“王上──”
那一声声的惊呼,他已无法听到。
“左御,将监国王抱进寝宫,速速为他解毒!”钱鏐冷眼看著自己的儿子昏倒,沈著地对左御下命令。
“臣领命!”
左御抱过倒在喜儿怀中的钱元瓘,匆匆奔向寝宫。
“来人!将方才伤了监国王的杀手拉出去砍了!”
“是。”
顷刻间,便有一人於暗处被拖著离开喜儿的院子。
最後,只剩下喜儿面对钱鏐。
拄著拐杖在喜儿面前绕了一圈,钱鏐迟疑著开口:“你也算是助传瓘登上如今的储君之位的功臣。我们吴越的丞相大人,你说说寡人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