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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狼,我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我。
于是我猛地拔开门锁,打开车门冲到车道上。
“喂!那位小弟……”
因为收票员面对着我,所以反而先发现我的危险行为。我不敢回头看John的反应,只知道拚命地跑,我闪过一台差点撞到我的雪芙兰,在大骂声中翻过中央安全岛,有辆卡车正停在那缴费,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敲起车窗。
“对不起!可以让我上车吗?拜托!”
大概是我的表情够诚恳,开卡车的是位大叔,他一脸疑惑地摇下车窗,我马上伸手进去打开车门,什么都没说就跳进助手席。
“小鬼,你要干什么啊?”大叔瞪着我,不过表情是惊讶多于责骂。我一手抓着他肩膀,一手往口袋里掏,把我仅存的积蓄拿出来,塞到他手里:“这些当作车资,拜托你快点开车,只要在T市里,到那里都行,拜托!”
由于后面的车按喇叭在催,司机大叔只好先催动油门,我用眼角余光瞥到友人的车子,好像还卡在车阵里出不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大叔问我:“小鬼你是怎样,被坏人追喔?”我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点点头说:
“对,我说什么都不能被那个人追上,否则我就死定了!”
没想到那位大叔听了我的话,竟然把钱塞回我手里。我看见他眼睛发亮,然后油门直接踩到底,卡车整个向前爆冲:
“哇哈哈,那太好啦!替可爱的小弟摆脱黑道追杀,这是我当卡车司机以来的梦想啊!你要去那里?世界尽头好吗?”
“……不,方便的话,T市动物园就可以了。”
那位司机大叔真的很尽职,他不但一路超速兼违反T市所有的交通规则,还一路兴奋地“呀─哈!”狂叫,如果这部车上有枪的话,我想他大概还会开车窗往后射击吧?总之他完全沉浸在某种我难以理解的情境中。但也亏得如此,我们抵达动物园门口时,John已经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啊,谢谢你,我在这里下车就……”我想我还是尽早离开这位司机身边比较好,但我才扭开车锁,就看到动物园的铁栅车也停在门口,工作人员正从里头抬出我熟悉的那个笼子,往货车里送,然后指挥司机掀下铁门,发动引擎。我大惊失色,连忙一扯司机大叔的衣袖:
“帮我追前面那台车,可以吗?”
我看见大叔得眼睛整个亮起来。“追车吗?”
“对。”
“喔喔!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小女朋友被坏人绑架了吧?所以现在要把她追回来!我完全明白!我知道了,交给我吧,小弟!替可爱的小弟追回心爱的女朋友,这是我当卡车司机以来的梦想啊!呀──哈!!”
这司机真是个有梦想的人。
还好载着灰狼的货车车速不快,以司机大叔的飙车水准,很快就在出市区前追上他们。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行径真是疯狂,以往为动物解决恋爱问题,也不曾做到这个地步,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我觉得就应该做到底才对。
“大叔,想办法和那辆卡车并行好吗?”
“喔喔喔喔!你是要爬到那台车的车顶吗!我一直梦想这样的画面啊!太棒了,太完美了!啊,我有钢索可以借你,你要吗?对了,到了车顶之后要钻洞吧,我还有电动钻子,还有古代忍者用的骨爪勾,都可以借你没关系!加油!我支持你!”
他还真的从座位底下掏出一束钢索来,这个人真的是卡车司机吗?
不过我并没有像他所想像的那么神勇,等到卡车和运灰狼的车平行,刚好红灯也亮了起来,那是干道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因此时间很长。我连忙打开车门跳下卡车,司机大叔还对我比了个大姆指,我听到他对我说:“下次再一起航向银河吧,舰长!”
我飞快地绕到动物园的货车后,呼吸因为紧张而加快。我本来想要是铁门锁上那就糟了,好在只是用铁棒卡在两侧而已,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扳,但门还是纹风不动,我咬紧牙关,提起膝盖用力一顶,铁门传来天籁般的“卡锵”一声,终于往上掀了开来。
“太好了……”我赶紧用两手把自己撑上车底,笨拙地滚进车里去,还来不及把铁门拉拢,车子就开动了。临走前还看到司机大叔把半个身子伸出车窗,向我挥手道别。
“……来者何人?”
我心脏一停,在动物园里听到的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又传入耳中。大笼子被放在货车角落,四周都是纸箱之类的东西,我赶忙把遮着铁笼的帆布掀开一半,那只英俊、高傲的狼就蜷伏在铁条上,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我。
“啊,我……”我不太知道跟狼聊天要用什么开场白。
“阁下是方才那位人类?”
“咦?喔,是的。”
不晓得为什么,再次见到这只灰狼,我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好像John在我身边时那样,虽然才见第二次面,感觉却好像认识很久的老友一般。
那头狼看着我,忽然从笼子里直起四肢,但铁笼太矮了,他只能勉强低下头:
“在下适才神志昏乱,对阁下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原谅。”
“啊……失礼?喔,不会啊,怎么会失礼?”
看来是这是只很有古典素养的狼,我暗自想着。接近观看这只狼,才发觉他体型真的很大,而且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威严,这点跟我的友人很像。我发现他的腹部有块很大的疤,大概是当年手术的痕迹吧。
“我听别人说,你的同胞兄弟生病了。”
“生病?阁下自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因为你弟弟身体虚弱,所以他们才想把他杀掉吗?”
“舍弟平日虽有微恙,尚不至于死。自是有小人趁隙。”
“你是说你弟弟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此为在下揣度之辞,但虽不中亦不远矣。舍弟与在下虽先天略有体残之憾,然自手术之后,本来渐入佳境,然自去岁初秋开始,忽蒙不白之灾,食则下痢,口舌生疮,常竟日不能进滴食。在下以为此必非自然所致,而似有心人故意为之。”
“…………那个,可以讲白话吗?”
“何谓白话?”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和动物沟通有困难。总之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弄清楚灰狼想表达的意思,似乎灰狼认为,他兄弟之所以会病倒,是因为有人类想害他。但又有什么人会想害一只动物园里的狼呢?
“你……很喜欢你弟弟吗?”我忽然问道。
灰狼沉默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在他眼里看见浓厚的忧郁。
“如吾弟不幸身死,在下亦不能独活。”我又对上他那对闪闪发亮的眼睛,这只狼是非常认真的,我读得出来:
“虽然羞于启齿,但在下对舍弟之情,实已超越兄弟之谊。”
过去我听过很多动物的表白。但如此含蓄、蕴藏的力量却又如此之大的表白,我却是第一次感受到。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既然是这样,虽然我觉得我对某种型号的恋爱特别有缘,但这件事我绝不能撒手不管。我感觉到车速慢了下来,大概是快抵达目的地了,我把脸贴在铁笼上,认真地问着。
“在下仅有一事相求。”
“嗯,不管什么我都会挺你的!”
“挺?在下可以自己站好。”
“……反正就是会帮你的意思啦!你有什么心愿?”
“请放在下出来。”
“咦……?”
我一呆,之前我完全没想到灰狼会做这种要求。本来我的想法是,在灰狼被抓进动物收容所前,问清楚他的心意,再替他办事,就算他要我去阻止安乐死,我也会帮他。
但是放一只灰狼出来,就算我一直以来和人类不熟,也知道这样子做,对于住在T市的人类而言,会造成多么大的恐慌。一但动物园走丢一只狼的消息曝光,整个城市戒严都是有可能的。而且就像人类中有许多抢匪,动物也并非全都是良善之辈。
“这个……你非出来不可吗?如果你想做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啊!”
“不,此事非在下亲自为之不可。”
“可是……”
“阁下无法信任在下吗?”
“我……”我忽然惊醒过来,我现在的犹豫,和John他们有什么差别呢?眼前这只灰狼,他本来什么也没有做,像抢匪的是人类,他们不由分说地剥夺他的家人和所爱,却把他像犯人一样关在这里。而我竟然怀疑这样一位受害者。
等我发觉时,我的手已经放在铁笼的链子上,用尽力气地扯着。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我在黑暗的货车里找到一根铁棍,想起John教过我的技巧,我把铁棍一端抵住车底,然后用力往后撬:
“请不要伤害我的同类,好吗?”
“只怕到时并非在下伤害他人,而是阁下的同类不放过我。”
这只灰狼很明智,这也是我担心的。
“不过我答应你。”灰狼说,我惊讶地抬起头,“把你的爪子伸过来,人类。”
我放下手上的铁棍,迟疑地将手掌贴上铁笼。灰狼抬起前肢,巨大的前掌无法伸出细缝,只隔着铁条和我虚抵者,但我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和心跳。
“以狼族的尊严,在下于此承诺,”他的脸也挪过来,我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
“无论发生何事,即使危及性命,也不伤害阁下的同类。仅以此誓。”
灰狼把爪子移开,然后用嘴叨起铁链。我才醒觉过来。
“咦?我并没有说连保命都不可以啊!如果真的有人要害你的话……”
“请阁下固定链子的另一端,可以吗?”
那只狼没有回答我,只是放低声音。我茫然地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