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什么时候交往的?”我试探着问。
“我想想……那时候是十五…十六岁吧?就是高一的时候。”
“高一!?”我大惊,没想到John如此深藏不露。
“可是也没交往多久了,两个月我们就分手了。”
我偷眼看身旁的友人,他连抬头都没抬,正沉默地把吸管戳进免洗杯里,还戳得特别用力。Teresa和故人重逢,似乎特别高兴,扯着吸管说个不停:
“啊……那时候大家都很年轻,真是蛮荒初辟的年纪啊。”
“……情窦初开?”
“喔,对,不好意思,我语文能力不太好。啊对了,你是John的儿子吗?”Teresa以一副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和友人。John竟然点头说了声“对”,我赶忙打断他的话:
“不,他只是自愿做我的监护人而已。他还没有结婚,也还没有女朋友。”
John瞪了我一眼,好像在怪我为何要多管闲事。我假装没看见。
“咦?只是监护人哪,这么说是亲戚的小孩吗?也对,我就在想你年纪也太大了。嘿……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年John还是个像王子一样的少年,现在竟然变得这么粗犷的男人啊。”
我又看了眼友人,他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好像没有要加入话题的意思。我凑向前:“John以前在学校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是不是很受欢迎?”
“嗯──与其说受欢迎,不如说很受注目吧?他高中的时候,是资优生那一型的人,所有的老师都认得他,不过大家都不太敢接近他,怎么说──有点高岭之花的感觉吧!常常戴着一副眼镜,一个人坐在教室角落看书,而且都是没人懂的怪书。而且他其实不太来上课,每次都只在考试时出席,但成绩还是很好,很讨人厌吧?”
我想跟她说“高岭之花”用来形容男性有点不恰当,但仔细一想,好像也挺符合John给人的感觉。友人平常几乎不和我提他的过去,现在抓到机会,我当然要问个够本。
“但还是很多女生喜欢他就是了,经常都会听到有人和他告白的传闻,还有学长跟他告白过,不过当然都失败了就是,真是壮士断腕啊!”
“……真是‘令人扼腕’?”
“喔喔没错!小弟你真厉害!所以老实说,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John为什么会和我交往说,我是在高一那年耶诞节前夕跟他告白的,本来以为不会成功,没想到他一下就答应了,吓了我一大跳呢!”Teresa笑着说。
我又偷看了一下John,他的可乐已经喝完了,无意识地吸着杯底,发出噪音。
“那为什么又分手了?”
“这个嘛,其实也不太算是分手吧。因为他高二那年就出国了,出国前他写了封信给我,上面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和你继续在一起,请多保重。’然后什么也没说就撒手人寰了。”
……我已经放弃纠正她的成语了,反正听得懂就好。不过这的确很像是John会做的事情。
“出国?他高二就出国了吗?是去那里,做研究吗?”我又问。
Teresa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咦?John没跟你说吗?那时候在学生间还挺有名的说,John就是和那个很有名的教授夫妇……”
“已经聊够了吧?”
Teresa才讲到一半,John却忽然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你明天还要上课不是吗?不好意思,Teresa小姐,我们要走了,很高兴再见到你。”John用学术领域的公式语气说道。
“咦?等一下啦,John,我还没问完耶!”
“你们要走了喔?怎么这么急功好义啊?”Teresa似乎也对John的反应感到吃惊,出口拦阻。我忽然想起动物园里的事,于是便问道:
“对了,Teresa阿姨,刚刚那只灰狼是怎么回事啊?”
“啊哈哈,要叫姊姊喔。灰狼?啊,你是说要运走的那只墨西哥狼吗?”
“嗯。”
“其实这事情有点复杂……原先他是和另外一只灰狼住在一块儿,那两只灰狼很传奇喔,他们是同一胎出生的小狼。而且听说出生的时候,身体有一部分是连在一起的,是后来请兽医动手术之后才分开的,那时候是动物园的大事呢!”
“连在一起?像连体婴一样吗?”我问,转头看了一眼John。话题不再牵扯到他,他好像就不再坚持离开了,又重新坐了下来,虽然表情还是很不耐烦:
“嗯,只要是以胚胎分裂生殖的生物,都有可能产生这种现象。灰狼一胎可以产下六到十二只不等的小狼,连体的情况比人类婴孩还更常见,不过一般而言自然界很少为动物作这种手术,通常如果连体部分过多的话,只好任其自然死亡。”
“对啊,所以说它们是很罕见的例子。总之,那只狼有个同胞兄弟,手术之后,那只灰狼的情况良好,但是他的兄弟却一直身体虚弱,常常生病,去年冬天开始,好像是胃出了毛病,只能吃流质的食物,但还是经世济民。园方认为让那只狼老弟慢慢饿死,实在太可怜了,所以就想要替他安乐死。”
“怎么会……没有请兽医看看吗?”
“就是兽医下的决定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自从园方做了那样的决定,那只健康的狼就变得光怪陆离,开始拒绝让工作人员踏进铁丝网里。听说很可怕呢!一看到人就长啸,只要有人胆敢踏进另一只狼附近,他就会马上发动攻击,我们同事的手指就是这样被他咬断的。”
“所以你们要把他打昏运走?”我涩涩地开口。
“是啊,先把他运到别的地方。因为就算要帮那只狼老弟安乐死,也是要经过很多手续的,包括向市政府报备和尸体的处理,需要一段时间,难保它不会再闹事伤人,等一切晨昏定省后再让他回到T市来。”Teresa点点头,又笑着说道,
“不过奇怪,原来狼也有兄弟之情吗?那只狼,长得是还挺漂亮的,一副想维护同胞兄弟的样子,真是令人无法理解。”
“有什么好无法理解的?”
我说,发觉自己的语气变得很冲,甚至有点冰冷,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想起那只狼在笼子前对我说的话──‘救救我们。’。我现在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要杀了他兄弟,为什么没有得到他的同意?就算不能获得谅解,至少也要让他在场不是吗?”
“咦?同意?在场?哎,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一池春水?”
Teresa好像想笑着圆场,但看到我的表情,又笑不出来了。我感觉到有双大掌拍在我的肩头,把我按了下来,那是John。
“好了,我想我们也聊够了。”他第二次这么说,然后在我面前站了起来,
“很抱歉打扰你工作这么久,时间不早了,我们真的得告辞了。”◇◇◇
我坐在友人那台Lexus的助手席上。自从离开动物园后,一路上我们都没交谈,直到John的车开过位于T市西郊的停机坪,一般而言,我和John如果约在T市某个地方的话,都是在这里会合。因为车子开到我家耗油又耗时间,他也会嫌污染空气。
“啊,在这里放我下来就可以了,John。”我靠在窗口上说道。
“不用,我载你回家。”
“咦?等一下,不行啦,我的直升机还在这里耶!”我惊讶地说。
友人沉默地握紧方向盘,一直到开过停机坪才开口。
“你想回去。”
“嗯?”
“你想回去找那只狼,别以为我不知道。”John淡淡地说。
“…………”
我从小就很少对John说谎,倒不是因为我是什么诚实的乖宝宝,而是因为友人实在有够难骗。有的时候我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在我身上那里装了避录摄影机,为什么我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我又没有要做什么,只是想和他说说话嘛!他就要被送走了耶!”
“不管你说什么,这次我都不会让你去。”
“为什么?”我大为不满。
“你没听到吗?平常你和狗啊猫啊兔子啊之类的动物玩玩就算了,这次可是连专业人员的手指,都可以随随便便咬断的猛兽,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冒这种险。”
“他才不是随随便便咬人!你也听到了,是因为他们想杀死他的兄弟啊!John,如果我生了重病,有人想杀了我,你也会这么做吧?”
“别把我和野兽相提并论!”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喂!John,原来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把动物看成是低等的、随时可以牺牲的东西吗?”
现在想起来,我和友人很少在这方面有所争执,主要是过去他很纵容我,很少插手我和动物间的问题。John听了我的话,竟然抿紧了嘴唇,一句话都不说地继续开车,不管我跟他讲什么,他都不理我。
“拜托啦,一下子就好,我不会让他碰到我半根寒毛的啦。”
“我肚子痛,想上厕所,你停一下车好不好?”
“啊,前面山崩了!快点停车!”
“……John,你最善良、最可爱,人最好了,让我下车好不好?”
车子开进Highway的最后一个收费站,出了这个站,就离开T市,准备上山路了。我心里焦急,照刚才的情况看来,园方应该在今天之内就会把那只狼送到S市的收容所,一但进了动物收容所,要再见到他恐怕很困难了。
我看着友人绷着脸摇下车窗,准备拿零钱缴费。我知道这样做,John事后肯定会杀了我,至少也是三个月的禁足,但不晓得为什么,我觉得我非这么做不可。我一定要再见一次那只狼,我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我。
于是我猛地拔开门锁,打开车门冲到车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