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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生说:“下去接他的新缪斯了,那个女孩子腿脚不是很方便……”
合欢不自觉地抢白,“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秦生,”合欢突然叫他的名字,“你记得以前我给你看过一张合影么,是我跟另一个女生的合照。”
“有印象,但是那个女生的具体样子我记不清了。”秦生向来这样,记不得陌生人的模样。
合欢告诉他:“那个女生就是丹尼尔去接的人。”话音刚落,苏花朝的声音已经传来,“合欢,怎么会那么巧?人生何处不相逢。”
哪里巧了?合欢暗忖,我们彼此都清楚这分明是你设计后的结果。这场重逢,实在是处在一个双方真心度不等价的失衡情况下进行的。
像是已经准备多时,合欢转过身看住她,嘴角浮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开口毫不留情,“可惜的是我并不期待这场重逢。花朝,你看到我不会惊异么?……惊异我怎么还没被淹死?”
秦生和丹尼尔的脸色顿时都变了,丹尼尔推着轮椅的动作僵住,瞠目结舌地问合欢道,“你们认识?”
却是苏花朝回答他,“何止是认识?我和合欢,算是很老的旧相识了。”
合欢端着酒杯就头也不回地往相反方向走,“秦生,你们先聊,我去看看丹尼尔的作品,一会儿会有朋友过来参加拍卖活动。”说着,她低首整理了一下衣领,想要掩饰自己满心的紧张感觉。
事实上合欢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明明问心无愧,可是在面对苏花朝的时候,总是莫名地紧张。后来直到有一天跟宋羽柏说起来,他告诉她,其实很简单,合欢,因为你心里知道,苏花朝那个人,是带有杀气的。
今晚合欢穿了一件复古的宫廷风格衬衫,白色的衣衫有宽大的阔边荷叶领和细窄的腰身,衣摆处缀满了绵密纷繁的木耳边,下面搭了一条垂感很好的高腰设计的黑色西裤,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的纤巧玲珑,显出一种明媚动人的娇俏气质。
合欢再抬头的时候,看见宋羽柏和莫颜光已经来了,两人走到她身边,合欢注意到宋羽柏的眼睛里微光似的亮了一下,而莫颜光则直接被惊艳到,“哇,小白兔,我第一次发现你可以那么完美地驾驭复古风。啧啧,那些所谓的名模名媛之类的,在你这身行头面前,必须要自动矮下去半截啊。”
合欢急忙摆手,“哪有哪有,莫颜光你别乱说。”说着,她降低了语调,小声指了指里面宾客,“那边可是有不少名模名媛在的,小心梅安的上流社会封杀你!”
莫颜光贼兮兮地笑,丝毫不介意合欢话里小小的胁迫,“没事,封杀我正好,反正我家老爷最近逼我出国读书,好继承他老人家的家业。”
这时宋羽柏忽然拆穿他,说:“不是逼你读书吧,逼你不要再去打扰某个老师的生活才是正解。”
合欢曾经无意间听宋羽柏和别人说起过莫颜光的一些琐事,包括他在研究生期间如何猛烈追求他们学校本科部的一个年轻女老师的猛料,当初宋羽柏在跟合欢说起的时候并不看好莫颜光的这段感情,却也只是语气平淡,无波无澜地说,那个女孩子心里埋葬着一个人,只要那个人还在那儿,莫颜光就走不到她心里去。
关于感情,大抵是这样的,旁观者总是比入戏太深的主角们看得通透,且通透的多。
被触碰了逆鳞的莫颜光没有对宋羽柏的揭短炸毛,他视线范围里最近的一张照片是张人物特写,他的眼神专注到近乎贪婪,黑白照片中的女郎侧颜跟那个令他心折的女子好像,像到让人忽然心悸的程度。
于是莫颜光指了指那张照片对合欢说:“小白兔,你的朋友在哪儿,我想问他这张照片卖不卖?”
合欢看他的脸色有些僵,却也没多问什么,就告诉他丹尼尔的位置,“在那边,一个黑色西装的蓝眼睛男人。”
莫颜光离开后合欢好奇地跟宋羽柏打听,“为什么他会突然地……那么沉默啊?”印象中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加上家世优渥又天资聪颖,人生中更加免去了很多普通人要经历的烦恼苦闷。
宋羽柏一语道破天机,“合欢,其实很简单,陷得早爱得深的那一个,都会像他这个样子。”
专注,沉默,心甘情愿的样子。
合欢懂了,曾经这样举重若轻又玩世不恭的莫颜光,栽进了感情的角力中后,终于沦为平庸。
其实何止是莫颜光,他们哪个人又不是这样呢?
☆、爱和美都要破碎
宋羽柏是在看到丹尼尔刚洗印出来不久的新作时遇上苏花朝的,照片中坐轮椅的女子搽了一款过去惯用的桃子色的胭脂,眼梢处撇了两抹杏黄,在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无端地显得妖。
宋羽柏自己玩过一段时间单反,对光影、构图、曝光都很敏感,丹尼尔镜头中的苏花朝很写实,他丝毫不去掩饰她的惊艳,却又敏锐地捕捉到隐匿于那份惊艳之中的,一种若有若无的折堕之美,就像是花朵在盛放之后将要来临的陨落与掩埋。于是苏花朝的这份美丽,就带了一丝狰狞的恐怖气息——更加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照片旁边的配字是波德莱尔《告白》中的诗句,宋羽柏眯着眼睛正在打量,后面已经传来了女声轻声地读出:
爱和美都要破碎,
最后被遗忘扔进它的篓里,
而把它们归还给永恒。
念完之后苏花朝微微地勾了下唇角,对宋羽柏说:“丹尼尔说这幅作品是非卖品。”她看到宋羽柏侧过身来,加了一句,“宋羽柏,你能请我喝杯酒么?”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端着托盘的侍者。
宋羽柏没什么表情地偏过目光,没有对苏花朝的照片做任何评价,他看了看苏花朝示意的鸡尾酒杯盏,淡淡地说道:“我知道有一种鸡尾酒,苦艾调香槟,叫午后之死……”
苏花朝盯着他,扬了扬眉,暗示他继续。
他顿了一下,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厌恶,“我很好奇的是,苏花朝,你怎么还没死?……怎么还阴魂不散?”
苏花朝显然没有想到向来教养良好的宋羽柏会那么尖利,她的眼睛垂下,睫毛在眼睑处笼下阴影,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上次那样对合欢,真对不起。”
许久之后她都没有听到宋羽柏的回应,再抬起头才发现对方已经离开了。她对着自己巨大的写实照片有些茫然,周围三三两两聚合的人正在低声交谈,不时侧过眼睛看向她的方向,目光中意味不明,却显然已经认出她就是照片中那个残疾的模特。
刚才念出的波德莱尔的诗句仍在她心中慢慢地回旋,尤其是那句,“爱和美都要破碎”,宛若真相一般,在空气中遗留着长久的余威。
宋羽柏和莫颜光在拍卖现场都拍下了丹尼尔的一些作品,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是,现场有很多人跟丹尼尔提出想要拍下苏花朝的那张照片,秦生以“照片并未完成,还要做一些后期处理”为理由一一拒绝了。
但是有一个场外的买家一直打电话进来,任是秦生怎么解释也没用,对方不断地往上加价格,加到最后已经是一个大得骇人的数字,连秦生也有些犹豫了,问丹尼尔,“要不你来做决定吧?”
丹尼尔有很多艺术家都有的特点,狷介,不喜欢妥协,他执意地摇头,“说了不卖就不卖,这幅作品我已经准备私藏。”
这时合欢敲了敲门进来,语气有些急,“秦生,司仪先生在前台说一会儿你有表演?”
秦生已经把表演的事情忘了,反应了一会儿终于记起,“之前策划的时候好像提到让我今晚唱两首歌。”
“那你赶快去啊,那边拍卖已经快结束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收尾。”合欢说完,便和秦生一起往拍卖厅赶去。
丹尼尔这次展览的会场很大,休息室跟拍卖厅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合欢听到乐曲已经响了起来,她刚才过来的时候注意到秦生平时合作的乐队今晚也来了,便问,“你让你的队友帮你救场了?”
秦生莫名,“没有啊。”
“那是谁在唱……”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就止住了。随着那边歌声的响起,合欢觉得自己的心忽地,在瞬间漏跳了一拍。
她瞬间有些嫉妒丹尼尔了——因为宋羽柏那个家伙,还没有给她唱过歌哎。
秦生从合欢的反应上猜出了唱歌的人是谁,他笑了笑,由衷地赞叹道:“他唱的那么好,比我更像专业的。”
合欢快步走到现场,整个现场都很静,只有宋羽柏的声音和着琴声流泻一室的辗转与缠绕,缓缓荡漾,意味深长。
他唱的是一首英文歌,Kris Allen 的《I need to know》。
宋羽柏的声音低又微凉,像是一阵风吹过山脚,迂回曲折又起起落落,又像是流淌在时光深处的河流,静静地穿行在一片夕照下的田野中,平展的没有一丝纹路 。
I want to see your face
Are you even there
Can you show me
Can you make me believe
声音透过麦安静地传来,在场的来宾纷纷觉得诧异和惊喜,不由得有些沉溺。合欢也不知道宋羽柏有没有看到自己,她悄悄走到莫颜光身边,对方看到她过来正要兴奋地跟她说什么,合欢伸出食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但是莫颜光还是没忍住告诉她:“刚刚差点冷场了,司仪都报幕了你的朋友还不过来,结果我好意外啊,宋羽柏竟然主动去救场了!GOD!这家伙什么时候那么热心肠了,简直活雷锋啊这是!”
这时一曲终了,只剩钢琴的尾音还在魅影般的徘徊,宋羽柏唱的并不是一首热烈的歌曲,反而会让人觉得无意地击中了心事,不知不觉就配合着黯然神伤起来。
秦生已经准备好了演唱曲目,正准备上去接下宋羽柏手中的麦克风,却看见宋羽柏笔直地站在那儿,没有要下场的意思。
合欢不解道:“他还要继续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