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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可怕的,聪明的男人就要懂得跟对自己有利的女人结婚,有句话叫儿子不嫌多,女儿不愁嫁。我们家的孩子都懂得为自己的家族获取利益,当年宗泽的爸爸还不是一样痴情得不得了,结果呢,换个老婆一样相亲相爱。孩子,相信我,经济地位决定你们的未来。感情再好,对男人来说,都只是温柔乡。你们现在还小,还不懂,等你们长大了,懂了,或许就晚了,毕竟,你看,你是个女孩子,吃亏的事儿越少越好。”
听到这里,傅剑玲忍无可忍,嗖然起身,“按照您这种思路,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就不应该生孩子。”
韦天铭可是最注重自家血脉开枝散叶的,被剑玲这么一顶撞,马上就变了脸色:“我跟你好好说,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的长辈?”
“什么长辈,自私自利,不就是因为你现在有点地位,可以任意玩弄人。”
韦天铭冷笑道:“你说的没错,否则我生这么多儿子还真管不过来呢!其实像你这样的姑娘能有什么怨言,我一清二楚,也不稀罕。实话告诉你,不要以为我老了,天下就是你们的,你以为我管不了?告诉你,韦家不要说是一个孩子,就是只小猪小狗也要听我的。我能放任你们到现在,已经很留情面了,你不要不识好歹。”
傅剑玲适得其反,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和他们的区别,对他们来说,从一开始就只是她单方面胡闹而已,谁也不会把她的想法当真的。
傅剑玲垂着头,咬紧了牙,各种疯狂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最后画面归于碧空,没有人,没有风,没有韦宗泽。她破天荒地低下头,一字一字道:“你们没有他,什么也不会改变。可是我没有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韦天铭岂会把她的屈服放在眼里,“你不是还有套房子嘛。对你来说,已经不算吃亏了。还有,我们家的孩子不管是谁生的,只要是我们家的,就要为我卖命。”
傅剑玲听着真想笑,不禁喃喃道:“这个台词我倒是没在电视上看过。一般棒打鸳鸯的不都是因为太把自己家的孩子当宝了吗?可怜的韦宗泽,就算是这样,他心里还是有一个指南针,永远指向家。”
韦天铭仿佛没听明白,只是沉沉地看着傅剑玲。
小时候傅剑玲学中文,学到对眼睛的形容,通常会说它们是灵魂的窗口。
事实上,她相信在韦天铭的那双眼里是没有灵魂可言的,或许有,但是已经很稀薄了。
“说真的,我现在只有一种感觉。您想知道吗?”
他抬头看着她,看到她琥珀一样映着霞光的眼眸,深不见底的生命力在其中奔腾。
“你老了,我还很年轻。你再怎么凶狠,我只不过觉得你很可怜罢了!你现在可以夺走我所拥有的东西,但是不能夺走我所有的,我想当我三十岁的时候,您不见得还活在这世上呢,您说是吗?祝您余生快乐。”
韦天铭长长地闭了一会眼睛,再睁开时,他整个人已经融入了暮色之中。
“姑娘你记住,我若不让你吃点苦头,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韦宗泽接到韦开娴的电话时,才知道傅剑玲跟爷爷见过面,而且还被骂了一顿,心里一团麻,连忙赶过来找她,毕竟晚了一步。韦开娴说:“我说要送她,她摇摇头就走了,理也没理我一下。”
韦宗泽拿出手机打她电话,一直关机,韦开娴看他着急的样子,笑道:“别着急,这种事总要经历一两次的,其实,是我把她带到这儿来的,反正,像你这样两边躲着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我帮你推一把,你现在也该轻松些了吧。”
“你还敢说,我轻松什么?”
“我帮你把现在的情况简化了不是吗?你只用做一道选择题就行了,二选一,不去北京,什么都不要了,你的血缘,你的各种主导命运的机会,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不去北京,你那个米源爸爸家的事,我一毛钱也不会出的,还有爷爷要是对你的宝贝女朋友出手,我保准坐山观虎斗。让你看清楚你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除了装模作样拼命把自己扮成你那小女朋友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韦宗泽虽然常被她说中心事,但这一次却令他十分困惑,“你到底是在支持我,还是在害我。姐姐,不管我做什么决定,我不想将来发现总是你在背后□一刀。”
韦开娴想了一会儿,忽然垫脚在韦宗泽脸上亲了一下:“不,你只要相信,任何时候,我都是你的姐姐,我是爱你的,只不过,我还有个坏毛病,那就是我对这世界上一切无聊的,生涩的,薄弱的感情都有种克制不了的破坏欲。你知道么?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除了人的心,那心碎的声音。”
虽然韦开娴的立场有点变态,但韦宗泽却无法埋怨她,她就像死去的母亲辛乔。生于人世,载于苦海,长醉于恶,长眠于爱。他憎恨不了她。而且她说得对,坚强的人不会受到伤害,如果受伤了,那是因为你不够坚强。
傅剑玲拖着行李箱,一个人坐在以前大家一起散步的草堤上,看着翻滚的江水,仿佛听到有歌声在飘荡,小时候听过的,大家都喜欢的,还唱过的,噢,对了,是卡本特兄妹的昨日重现。韦宗泽从堤的那一头徒步走来,末了,也挨着她的肩膀坐下。看到她收拾的行李,却什么也没问起。
“你听到歌声吗?”傅剑玲忽然道。
“没有。”韦宗泽说。
“噢,原来是我自己的心在唱。”
“什么?”
“没什么。”她笑了一下,“怎么样,你来找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真奇怪,我就是在街上乱逛,逛累了,随便找个地方坐坐而已。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因为你会去的地方只有这么几个,我租的地方,我想你是不会去了。你家……你暂时也不会回去,心情不好的时候,你通常也不会去哪儿玩一下,薛涩琪那边,听说跟她领导出差了。现在就剩许为静,我打电话问她,她说你没找她,于是我就猜你在这儿,以前你跟杜雅经常来这儿的,后来她不在了,你总让我陪你来。”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我呢!那就太厉害了。”
“剑玲,你听我说……”
“噢,不,我突然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傅剑玲道。
“你说。”
“你还记得杜雅吗?”
“还记得。”
“你时常想起她吗?”
“不。我很少想起她。”
她听了一笑,仿佛意料中事
“你还记得苏丽吗?”
“我记得。”
“你会想起她吗?”
“也很少想起。”
“你知道她当时很喜欢你吗?”
“我有点这种感觉。”
“是吗?听起来你们好像都是那种很容易感觉到别人的类型,那你感觉到我吗?”
“我感觉得到。”
“能形容一下吗?”
这个问题让韦宗泽想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答出来。
“形容不出来是吗?”她却苦笑出来。
韦宗泽忍不住想要打破这种循环提问,因为他真的有很多话想跟她说,更实际的,更有用的。
“剑玲,你听我说……”
她却立即就打断了:“不行,你先听我说。”她不肯看着他的眼睛,只盯着自己脚边的小草,“第一,不管什么原因,如果你离开我,你记住我不会在原地等你。第二,你知道我的感觉是什么吗,我今天输了你,就等于输了一切。那样的话,我会恨你的,我会恨死你,你不要不相信。第三,如果你今天来找我,给我的答案还是你要去北京,要回你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变成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一个字都不要说,还有,走了以后,再也不要跟我联系,我会删除你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我记在脑子里的忘不掉的那些,我就算去撞墙撞失忆了也要把它们都忘干净。”
“剑玲……真的,你听我说……”
“好,我懂了。你不用说了。”
韦宗泽真的好想说,不管我到哪里,对你的感情永不改变。我说得出做得到。可他发现这句话是多么单薄无力,不足以留在傅剑玲的心底。
“也许我们开始得太快了,韦宗泽……我们晚一点开始,最好晚到你从北京回来,那时候假如你还是以前的你,我还是以前的我,也许会更好,你说对吗?我们开始得太快了,所以满足了你对爱情的一切饥渴,现在,你对爱的感觉已经不再饥渴了,相反,你对权力和地位饥渴,你对跳进那个怪圈去跟那些奇怪的人玩游戏更饥渴。你知道吗?对你来说这是一种解脱,从我这里解脱,在你的心中,还住着另一个韦宗泽,他就像你的爷爷,你的爸爸和兄弟那样。”
“你不能等我吗?”
“等你?凭什么?”她说到这里,忽然哭了出来,一直哭,一直哭,哭完了,又道:“我忍了很久不想哭的,我现在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分手而已吗?不用这么大惊小怪,你看许为静,跟几个男人分手那么多次,一样活得有滋有味。也许我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总是很新鲜的,不哭才奇怪呢,你说是不是,韦宗泽,要是你想哭的话,我也不会笑你,反正,过了今天,我和你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韦宗泽终于做什么都无济于事,那一刻他不知道是不是变成傅剑玲口中的另一个他。他的心有一半是疼的,还有一半,没有知觉,它还在看江涛,看它翻滚流动的样子。
有一句话,因他的决定而再也说不出口,很简单的,也不是没有说过的,三个字而已。他把它们狠狠摁住,不从唇间溢出,因为她不仅不会相信他了,还会为此感到难过。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韦宗泽走了,让人意外的是,退伍的葛离决定跟他一起走。
没什么深奥的原因。他说,刚从部队出来找不到好工作而已。
虽然他们都知道,大概是因为许为静跟她不知道第几任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