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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剑玲睁开眼,无意间紧紧掳住被子,又伸出手拧开沙发边的立灯,黄光温柔,她才紧紧闭上眼,强迫自己睡去。
也许她那晚想了一晚上旧事,也许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她看到明亮的教学楼,很多女学生三五成群地走,而她和杜雅坐在教室里靠窗的位置,一起看小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突然间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接着是捣乱的薛涩琪,她穿着深蓝色的圆领毛衣,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衬衣,领间系着黑色的丝带。毛衣的右胸口上还有个小口袋,口袋上印着书林中学。啊,对了,这是她们的校服。
薛涩琪小时候是短头发,像个男孩,脸圆圆的,写得一手好字,常被老师拿去参加比赛。因为个子较高,她和傅剑玲杜雅都被安排坐在后面,因为傅剑玲和杜雅是同一所小学同一个班过来的,所以特别亲密,假小子一样的薛涩琪就落了单。
薛涩琪讨厌男生,她不和男孩子一起玩。每次看到傅剑玲和杜雅在一起,她就特别想靠过去,可是她自尊心很强,无论如何踏不出第一步。
有一天上课,好像是语文课,杜雅悄悄对傅剑玲说:“你看,薛涩琪在睡觉,快点拍醒她。”教语文的关老师是个很严厉并且不忌讳当众羞辱学生的女人,还尤其喜欢“关照”那些不听话又很爱面子的学生。于是坐在薛涩琪隔壁的傅剑玲便悄悄地唤她,“喂,薛涩琪,别睡了,别睡了。”不想薛涩琪惺忪醒来,第一眼看到正在跟她说话的人是傅剑玲,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面她们已经是朋友了。薛涩琪嗖地站起身,说了句全班都能听到的话:“放学了吗,一起回家。”傅剑玲吓了一跳,愠怒的关老师则站在另一边,缓缓放下教案,“很好,薛涩琪,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虽然薛涩琪受了罚,下课后她回到座位,座位上就多了两个人。傅剑玲和杜雅笑她说:“薛涩琪,你好傻呀!”可是薛涩琪那副开心的样子,就像初春在黝黑大地上开出的绿芽,欣然领略到明媚阳光的抚慰。以后只要杜雅和傅剑玲坐在一起看书,总会凭空多出只捣乱的手,然后抬头就看到薛涩琪满口白牙,月弯儿般的笑。
啊,这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她几岁?内心珍之又重的人都聚在那扇明亮的窗户下,吵吵闹闹,偷讲别人的闲话。
她们会注意凶狠的葛离,因为葛离特别高大,他永远都是一副不开心不快乐的样子,身后带着害怕他或是仰慕他的男同学,像办家家酒似的每天趾高气昂地从走廊走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葛离就容不下不怕他的人了。然后他会示意那些听他话的人,一起去打最让他讨厌的那一个。那个人越是反抗,他就越是痛恨,甚至老师还在面前,他就要动手。
是的,多么久远的事了,全班的同学都在嘲笑他的瘦弱,而他会把整张脸都藏在手臂下面,只保留一点点缝隙,令他那漆黑的眼眸,射出记恨的光芒。
多么久远了……
第三章
一夜没有安稳入睡,翌日傅剑玲还是早早起床,下楼买早餐。等她买好了回来,打开门,薛涩琪已经把家里收拾得十分整洁,自己还在厨房打蛋花。傅剑玲非常惊讶,放下手中的热干面和油条,走过去笑道:“你以前有事没事都睡懒觉的,现在这么自觉。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完作个揖,帮她端出蛋花。
薛涩琪坐到沙发上,两手一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是有人伺候,我才不干这些呢。”说着乐滋滋端起桌上的面,“哇塞,我好想念这味道。”傅剑玲瞧着她大吃特吃,笑道:“的确,你以前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连内衣都是别人帮你洗的。”薛涩琪便不好意思起来,支吾道:“现在不会啦,在外面讨生活多不容易啊。”
傅剑玲没说话,其实薛涩琪的家庭条件虽不至于华贵上流,但也远远好过一般家庭,她的父亲是一位工程师,母亲早年创业,也有一家服装厂。虽然后来双亲离异,但由于对她怀有的愧疚,两个人都十分宠惯她,少年时候,薛涩琪可以说没有想要而要不到的东西,当然更别指望她十指沾上阳春水了。
吃完早餐,薛涩琪又给谁发了条短信,大概没得到回复,她干脆走到阳台上打了过去。也许这次所说的话题并不打紧,薛涩琪不仅没有回避傅剑玲,还轻声细气地问候对方:“你还没起床啊?”
傅剑玲差点没起一身鸡皮疙瘩,于是静静回到自己房中,换上上班穿的衣服,画点合宜的淡妆。
她一不在,薛涩琪便肆无忌惮在阳台上说些甜言蜜语了,诸如“活该,谁让你昨晚讲那么多,你做梦没?”忸怩几句过后又咯咯地笑,“胡说八道,我才不会拿着菜刀到你梦里追去!臭美。”讲得不亦乐乎。
傅剑玲收拾好自己,还在房里等到差不多时间了才出来。见她皱着眉,薛涩琪才施施然挂了线,也回到房中梳妆打理一番,而她的手机就那么顺手搁了在茶桌上。
有一瞬间,傅剑玲很想拿起它,确认一眼和薛涩琪如此缠绵的人是谁,但是理智又提醒她,这没什么可好奇的,追问下去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她们锁好门,一起走到楼下,薛涩琪到了门口就没再走,傅剑玲问:“你还等什么?”薛涩琪才恍然领悟,“噢……我以为你开车上班,原来不是,那我们走吧。”
傅剑玲没好气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买车了?而且,你看我像有车一族么?”
薛涩琪说:“你有钱也不会买车,你懒死啦。”说完就去拦计程车,傅剑玲连忙拉住她,“小姐,我们坐车去,公交车,OK?”薛涩琪怏怏收回手,咕噜着说:“我还不是怕迟到!”傅剑玲没好气,“你在北京每天都打的上班?”薛涩琪忙摇头否认:“没有,我没有。”
傅剑玲懒得再说她,一路带着她去搭公汽,由于出门尚早,车里还有位置,两人就坐在后面,薛涩琪才总算找回些感觉,笑咪咪地看着外面,一个一个地叫出站名,十分孩子气。
快到公司的时候,薛涩琪又特意提醒她道:“可别忘了,下午下班,我们先去画个新妆。”傅剑玲好笑:“不就是见个人么,用得着这样吗?”薛涩琪忙说:“用的,用的,他见过的美女太多了,你不打扮一下,会有些尴尬。”傅剑玲对此毫无兴趣,“牛不喝水强摁头有什么意思呢?而且你昨天还告诉我,他离过婚,有孩子,我也明确说了不能接受。”薛涩琪听了,置于一笑:“只要他没老婆,你管他有没有孩子呢?而且,他真的不错,很沉稳,我想一般男人是降服不了你的,必须是强势的,你说对吗?软弱的男人你又不爱。”
傅剑玲说不过她,便不搭理,很快到了公司写字楼,她们走到电梯门口,瞧见苏兆阳正走过来。以他魁梧的身材,穿上西装是十分显魄力的,他手上还提着公事包,耳朵上挂着白色耳机,似乎还处于通话状态,见到她们便只一笑,不多一言。
薛涩琪不由嘀咕道:“真忙呀。”
傅剑玲赶紧推了推她,叫她别作声。于是苏兆阳打完电话,便笑着说:“我很高兴一来就看到你们,看到美女的心情总是很好的。”薛涩琪也笑了笑:“剑玲是比去年漂亮了,对吧。”苏兆阳说:“对,几年前你们俩都是黄毛丫头呢,可现在都不是啦,咱们公司真有福气。”
一会儿有别的同事过来,见到苏兆阳,紧张地点头致意:“苏总,您真早。”来的人是首席设计师谭飘,是个瘦瘦的少年,因才华出众而得到华中地区原来的总经理李裕破格提拔。但是现在谭飘有些心慌了,苏兆阳的到任,使得李裕离开自己打拼了几年的地方,而被调往重庆。至于苏兆阳还会不会像之前李裕那样提拔谭飘,还是一个问号。
苏兆阳同他们一起上楼,之后就直接到办公室没出来,格子间里职员都有些紧张,时不时观望一下苏兆阳的大门。好容易他开门出来,却朝薛涩琪做了个手势,薛涩琪便进去了。
其实在李裕离开到重庆准备工作之前,已经叮嘱人事经理徐莹配合工作,没想到苏兆阳第一天来上班,招去协助安排的人却是薛涩琪。徐莹在大厅里冷哼一声,回头对手下的行政说:“小心这个女的,她不简单。”
谭飘正好在茶水间倒水,忍不住问:“今天开会,不等李总回来吗?”
徐莹没好气:“你搞清楚了,李总是中盛的聘用经理,苏总是聘用他的人。”
谭飘一惊:“那只要苏总在这儿,李总就不回来了?”
徐莹当然也知道谭飘在担什么心,于是笑道:“傻小子,你怕什么,只要能力强,你的工作只会随着领导的升级而升级。这是机会来啦,懂不懂?”
她话音一落,苏兆阳的门就打开了,听到刚才那句话,苏兆阳的心情似乎不错,权当赞赏,薛涩琪倒显得不太高兴,匆匆打量徐莹一眼,便到会议室去了。
苏兆阳说:“好了,徐莹,你通知大家,上班时间一到,准时开会。”
徐莹点点头。
这个会开了整整一个早上,苏兆阳阐述并解释了公司在华中地区建立高端品牌“元禾时代”的决定,并且重新任命和提拔了一部分人进入元禾。在这些被提拔的人中,包括首席设计师曹品,谭飘,裴一俊,高级设计师木飞飞,蔡澜;工程经理杜英超,赵顺祥和刘昭;任命徐莹为元禾时代客户经理兼人事经理,由薛涩琪接任其原来职位,即凯亚中盛华中总部人事经理;任命傅剑玲为元禾时代创意副总监,其原职凯雅中盛形象经理由苏兆阳从北京带来的同事接任。其他不一一叙述,总之有些人是在会议中当场垮下一张脸的,有些人则窃窃偷笑。
在这些垮下来的脸中,就包括徐莹。
会后,徐莹对傅剑玲说,“你这个朋友了不起,一来就干我干了好几年的事。你看,连你也跟着沾光了。”傅剑玲知道论资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