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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诈,太狡诈了。”不知不觉裴镌学会了赤玄岩的口头禅,颓然坐倒在地。
不过他毕竟不是一无所获,身为太上长老的赤玄岩身上还是带著不少宝贝。
其中最为瞩目的,便是那杆紫金枪和七只装有虫蛊的小瓷瓶。另外还有一块神庙金令,想唬唬人时也能派上些用场。
但所有这些比起《七十二部玄乌经》来,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由此可见人千万别随便吹牛许愿。就像赤玄岩这样,不仅自己死得不明不白,还害得裴镌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喀喇喇!”巨大的石块不断掉落,山洞即将彻底塌方。裴镌收了家当,抱起小聂掠出山洞道:“刀雪怜、素柔水、屠菩提,不晓得他们谁肯拿玄乌经来换你?”
小聂绷著小脸,冷冷道:“如果他们也这麽想,赤玄岩就是前车之鉴吧?”
“老子千里迢迢把你送到神庙,顺路创收并不为过。”裴镌一点不脸红。
“你抱著我去哪里,快把我放下,我自己会走!”小聂见裴镌出了山洞御风南行。
“别乱动,咱们连夜赶路去神庙。等到了地头,老子也就解放了。”裴镌说。
他放弃了乘坐天长号的打算。虽然这麽干会省不少力,但一来小聂受不了,二来沿路危机重重。赤玄岩是死了,可不定还会冒出个金玄岩、蓝玄岩来,天长号目标太大,更不方便打斗,还是留在原处的好。
“你这麽著急赶去神庙,是为了用我交换那位水仙姐姐?”小聂问。
“是又如何,她可是我老婆。”裴镌并不否认自己的真实企图。
“她不是你老……老婆,”小聂忽然道:“那天晚上在天灯寨,你和她虽然同住一屋,却是睡在了房梁上。”
“胡说!”裴镌大吃一惊,怀疑小聂是不是有透视眼。
“是我舅舅亲眼看到的!”小聂被裴镌驳斥,很不服气:“他说你们不是夫妻。”
“人小鬼大,管得倒挺宽。”裴镌皱皱眉,说道:“小心我今晚把你当老婆!”
小聂脸一冷,道:“放我下来!”
“干嘛?”裴镌不耐烦地道:“你真以为我选老婆的眼光那麽差,会看上的?”
小聂脑海里浮现起尧灵仙易容後的模样,很难苟同裴镌的自我吹嘘。
“我胳膊疼得厉害。”她的鼻尖上果然有一颗一颗的冷汗渗了出来。
“麻烦,你就不能忍著?”话虽这麽说,裴镌还是把小聂放了下来,借著月光检查她的胳膊。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小聂的左臂自肩膀以下肿了一圈,大片大片的瘀青触目惊心,亏她能忍到现在。
不用问,是赤玄岩刚才那一抓的杰作。裴镌顿时心里打了个突,赶紧查看骨头的情况。还好,骨头没断只是筋扭了。他一边替小聂敷药,一边运功为她疏导淤血道:“千万记得,不准告诉任何人你胳膊伤了。”
小聂没吭声,默默看著裴镌忙碌。等裴镌处理完伤处,她放下衣袖道:“好了。”
裴镌长舒口气,看看四周以确定刀雪怜是否就在暗处监视。为了将功赎罪,争取一个好表现,他主动又问:“你饿不饿,我弄点儿吃的来。”
“你这麽做是不是想贿赂我?”小聂回答说:“但你休想让我忘了那件事!”
“你这丫头还真记仇。”裴镌哭笑不得,召出三具尸灵准备夜宵。
人(尸)多力量大,不一会儿架子上已烤起一只香喷喷的獐子。小聂靠树坐著,双手凑近火堆取暖。裴镌翻遍了蟠龙吐珠宝戒里的家当,找出一只价值连城的紫金钵来,盛水烧开了递给小聂。
小聂小口小口地啜著热水,问裴镌:“我们什麽时候能到神庙?”
“天亮前,如果一切顺利。”看了看天色,裴镌回答说。
“想知道他们为什麽不惜一切代价都想得到我?”小聂犹豫了下说。
裴镌精神一振,却装作提不起兴趣的样子道:“这跟我有关系麽?”
“说不定等你知道了真相以後,就会改变主意。”小聂缓缓道:“你知道神庙的最高统治者是大神官,但你是否晓得大神官是怎麽选出来的麽?”
裴镌翻转獐子,随口道:“反正不可能选中我,选中了老子也不干。”
“神庙相信:每一代大神官圆寂後,她的魂魄都会托胎转生,成长为新一代的大神官。为了能够使大神官生前指定的护法使者顺利寻找到转生後的自己,去世之前她会尊崇玄乌大神的指示,留下若干神示。凭借这些神示,护法使者就能确认谁是转大神官转世托生的人,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玄乌素女’!”
小聂垂下眼,低声道:“舅舅说:我就是这一代的玄乌素女……”
“你相信他的话?”其实裴镌已经信了,否则刀雪怜、赤玄岩根本不会费尽心机地要得到小聂。区别仅仅在於,刀雪怜的手段更高明些。
“我曾经见过那位刀长老一次,她是上任大神官指定的护法使者,负责寻找玄乌素女的人。按照她的说法,大神官留下的‘神示’都一一映现在我的身上。譬如历代大神官的右脚脚底心上,都长著一个神庙特有的五星连珠印记。”
小聂道:“还有那首《月落》曲是上代大神官最喜欢吹奏的,在她去世後就失传了。可是虽然没有人教过,我却从小就会吹奏。刀长老说由於这次的神示异常含糊,所以整整花了十二年才终於找到了我。不久之後,舅舅就带著我上路了。”
“难怪你一心一意要去神庙,敢情是为了当大神官。”裴镌明白了。
“不对!”小聂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抬起头道:“我想去神庙是因为舅舅告诉过我:只有当了大神官,我才能见到妈妈。”
“这种谎话也好意思拿出来骗小孩。”裴镌很不以为然:“是他自己想当大神官的舅舅,才故意哄你玩的吧。”
“不会,我舅舅不会骗我。”小聂眼里涌出泪水:“他为了救我连命都没了。”
“高风险高投入才有高回报嘛。”裴镌割下块獐子肉,“不说了,吃肉。”
小聂只吃了一小块腿肉就停下了。裴镌也没胃口,草草填饱了肚皮继续赶路。
小聂的精神好了不少,伏在裴镌的背上望著脚下连绵不断的原始森林飞速後退,轻轻哼起了《月落》的曲调。
裴镌却没这麽好的闲情雅致,他得防备著不知从哪个黑暗角落杀出来的神庙高手。赤玄岩曾问过他,是否其他三大太上长老也曾找过自己。由此可见,这些人对小聂很可能都存有窥觑之念。
夜空寂廖,却有各种慑人的啼鸣嘶吼从下方茂密的丛林里传来。越过这片覆盖在死火山上、被南荒人称为“许愿林”的地方,就是神庙所在的真信峰了。
背後小聂甜润的嗓音渐渐变得低微,她慢慢进入了梦乡,唇角有幸福的微笑泛起。
裴镌却觉得自己很不幸,因为一股阴森强大的杀气正从四面八方高速逼近。
为什麽这丫头一吹《月落》,准会有强敌出现?就跟瑞士锺表报时一样的准。
裴镌举目四顾,一闪一闪的天边飞来八簇绿幽幽的灯火,刚好以自己为圆心围成一圈。看上去它们像是逢年过节放飞的许愿灯,而裴镌真想立刻许个愿:让狗屁的玄乌素女和大神官都见鬼去吧,老子都冤到家了──阿门。
裴镌凝住身形,他知道自己正陷入一座可怕的法阵之中。敌人已经出现,却隐伏在暗处,随时准备对他发动致命一击。
八盏许愿灯在距离裴镌一里之外的空中忽然停住,空寂里有个人音响起:“想活命就把孩子交给我。”
是个男人的声音,而且会玩“八荒阴火大阵”,对方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你身上带著七十二部玄乌经麽,抄本也行。”裴镌很主动地询问。
“把她交给我,我可以送的一套玄乌经的抄本。”那个男人在暗处回答。
“你先把抄本拿出来给我瞅瞅。”裴镌上过当学乖了,不见兔子不撒鹰。
“我怎麽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随身携带?”那个男人比赤玄岩实在,“但我可以保证,把她交给我你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丢你娘,藏哪儿呢?”裴镌偷偷用灵觉搜索了半天,没能找到对方的藏身处。
“那你可以叫人回去取来,反正路不远,我可以等。”他一面谈判一面悄悄取出镭射镜。只要对手不是像李折花那样拥有变态的隐身术,镭射镜就能照到他。
“那你是信不过我了。”双方的和谈随著这句话宣告破裂,八盏许愿灯光芒暴涨焕发出成千上万只血红色的火天鹅。
小聂被惊醒,睁开疲倦的双目,随机就看到这一幕震撼人心的诡谲画面。
“天鹅?”她不由自主地轻声呼道。在她的印象里,天鹅华贵而典雅,如百鸟中的公主。但眼前这铺天盖地扑袭而来的火天鹅,每一头的身躯都有犀牛般大小,双翼展开超过四丈,通体透明闪耀妖豔红光,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火海。
仔细再看,它们或者三五只一群,或者七八只一组;或者一字排开,或者高低错落,彼此间首尾呼应浑然一体,隐隐包含著某种极为厉害的魔门阵法。
更为强悍的是,每一头火天鹅中都蕴藏著一个被许愿灯炼化的冤魂。这些冤魂充满暴戾不平之气,杀意之强怨念之盛足以撼动乃至吞噬任何顶级高手的心灵!
午夜子时,火山上空,恰好是阴火之气最为强盛的一刻。屠菩提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八荒阴火阵能够发挥出比平时更为强大的威力,即使对手是同为神庙太上长老的刀雪怜、素柔水、赤玄岩也等人,至少也可以立於不败之地。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是在正确的地点、正确的时间,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对手,发动了一场错误的战争。
“呼──”陵光、监兵、孟章三尊神像祭起,一道融合三色神华的彩光从裴镌的头顶冲天而起,电光石火之间幻化成一座高约十丈气势恢弘的九层宝塔。
裴镌的身形缓缓升腾来到塔尖,犹如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神灵,低沈的嗓音吟诵道:“开我众生之门,渡你怨戾之魂……”
“黄泉镇魂塔?!”屠菩提情不自禁地失声。不是他的涵养不到家,而是这座由三大神君金像联袂发动的黄泉镇魂塔实在过於骇人。
他急念法咒,希望能够亡羊补牢,可惜已经迟了。黄泉镇魂塔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