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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飞正微微往前倾身,看她手上的牌。她猛地回头,两人的脸离得那么近,他可以看见她脸上细细的汗毛,她可以数清他眼睛上长长的睫毛,他们彼此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他的清新气息,他的独特味道,让馨雨心里小鹿乱撞。
她的脸腾地红了,“你看,你看,”赶紧献宝。
孟飞现在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看她。她脸部的轮廓非常优美。眼睛清澈明亮,像一汪泉水。眼睫弯弯翘翘,忽闪忽闪。嘴角的微笑,如鲜花绽放。比心中的她还要清新淡雅,楚楚动人。他一时有些看呆了。
尚东抬头,看着他俩,知道馨雨定是起到好牌,心中高兴,和孟飞分享。不过,看他们头挨得那么近,十分亲密的样子,心中忍不住酸涩郁闷。真恨不得立马和孟飞换个位置。
馨雨从来那么平静淡然,哪怕上次百科知识竞赛获胜,也未见她如此喜形于色,像个孩子。
看她巧笑倩兮的样子,孟飞一瞬间竟失了神。一会儿才回过神,冲她微微一笑,眼里满是温柔赞许。嗯,好牌,很厉害。
那轻轻含笑的深邃眼眸如此温暖,那微微上扬的嘴唇弧线如此优美……馨雨心神荡漾,耳朵发热。
孟飞注意到她耳后,心里觉得好笑。起个拖拉机,她居然兴奋到耳朵根都红了。
下一把,打了一半,馨雨又问:“出哪一张?”
知道尚东已经没有梅花,孟飞伸手点了一下梅花。
他的手指纤长,手背皮肤光滑,让人不禁想要去握一握……馨雨神游。
“馨雨,该你出。”若清提醒。
馨雨猛地回神,慌忙抽出一张打出去。
噢噢,她抽的是梅花隔壁的方片。
孟飞大吃一惊。
尚东都要哭了,哀怨地看孟飞一眼,你在干嘛?
孟飞无奈,她在想啥?
大家都知道,跟新手打拖拉机很让人崩溃。除非情况特殊,否则谁会愿意跟新手打?特别是馨雨这种心不在焉的新手。可怜的尚东!
馨雨看尚东的脸色,很不好意思。提醒自己,注意力要集中,不要心猿意马。
馨雨最怕当庄。首先垫底就很头疼。很难垫绝一门。垫下的分若被抓到,至少双倍惩罚。另外,也不知道该出什么牌,调主还是出副?大调还是小调?
可是,轮流当庄,谁也躲不过。现在就该她打。
起完牌,孟飞看她主很长,牌也大,就点一门短的副,让她垫绝。
馨雨不敢。这么多分,不能保底怎么办?
看她犹犹豫豫,孟飞忍不住在她耳边小声问:“你竞赛时的胆子哪里去了?”
这真像耳边的悄悄话。馨雨心中霎时甜蜜,二话不说,垫绝那门。
那一晚,孟飞最终没能去成图书馆。
几次,提出要走。馨雨看着他的眼睛,一脸无辜:
“你走了,我怎么办?”
“是不是我太差,你头都疼了?”
搞得好像他要抛弃她。你说让他怎么走?你说。
结果一晚上,几乎都是孟飞在打。馨雨只是乐于做那个牵线木偶,起牌出牌罢了。
馨雨和尚东势如破竹,打过了A。
尚东十分高兴,“哈哈,我们赢了。”
哲平和若清不服,“你们这是3打2。”他们今天当然也是为帮尚东追馨雨,否则谁会这么打牌啊?
馨雨还未及放下手中的牌,便迫不及待,转头笑着对孟飞说:“我们是黄金搭档。”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和圆圆浅浅的酒窝。
孟飞心里一动,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他当然知道馨雨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心却自作主张。他微微一笑。
本来兴高采烈的尚东,听了这话,心里竟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当然知道馨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谢谢孟飞教她。因为不管怎么样,他和馨雨才是一对,他们才是黄金搭档。
馨雨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只有不动声色。还好,大家似乎都没有注意。她心里舒出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一阵荡漾。
一次又一次,孟飞意识到,她的声音,她的容颜,都带给他极大的欢愉。
这是他车祸后第一次体验欢愉,真正的欢愉。
和她在一起,他会暂时忘记身体残缺。因为她的缘故,他能坦然面对肉体痛苦。
他从未爱过人,但现在完全可以肯定,他已经爱上了她。
只是,她和尚东如此般配,应该很快会出双入对。他已经决定回避,在心底偷偷爱她。可是,尚东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又同住一个寝室,从今晚看来,有时只怕想躲也躲不过。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试着和她做朋友?
正文 修车
进H大不久,馨雨便跟家里提出要辆自行车。因为学校实在太大,就是西边的课,从宿舍走去教学楼也要十几二十分钟。如果去东边上课,或去学校中部的图书馆、书店、商店、银行、邮局什么的,花的时间更长。有自行车可以节约很多时间。
家里当然大力支持。妈妈叮嘱说骑车一定要小心。
馨雨说没事,您也知道,学校不允许外来车辆随意出入,校园里几乎看不到小车,很安全。
于是,馨雨加入了浩浩荡荡的骑车大军。
她很快知道,校园骑车,并不安全。
H大背靠青翠幽静的喻家山。校内绿树葱茏,碧草如茵,景色十分优美。唯一让人纠结的是学校里的坡路。
校园里大多道路平坦,但也有很多坡路。大坡小坡,走路时不觉得,骑车就十分明显。
到了大一下,车子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车闸越来越不灵。好在平路居多,馨雨骑得也不快。偶尔的下坡路,她都全神贯注,双手随时准备捏闸。闸不灵,捏死还是有一点点的。而且,为了安全,她开始只白天骑车,晚上走路。
那天,馨雨骑车从喻家山商店门口的路上冲下。那几乎是学校最长最陡的一段坡路。快冲到坡底的时候,看见尚东迎面走来。“嗨,尚东。”她只来得及说这个,车子已经冲过去。她知道就算捏闸,也会冲出去很远,索性不捏。
晚上,去了图书馆。回寝室后,听若清说尚东去专教找过她。不知道什么事。
第二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老师不顾群情激愤,拖了三分钟的堂。
三分钟的区别太大了。馨雨索性晚些再去食堂。不想在食堂里见到尚东。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面前一个空饭碗。看见她进了食堂,就站起来。
“嗨,尚东。”
尚东看着她,笑一笑,点点头。
馨雨看他好像有话要说,便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昨天看你骑车……”
“哦,如果不是下坡,我一定会下来跟你打招呼的。”馨雨赶紧解释。
尚东一脸的诧异。
“我的车闸不灵,所以下坡没办法,只有冲下来。”
尚东的眉头紧皱,“那应该拿去修。”
“就只是闸有一点不灵,其它都还好。”馨雨看着尚东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赶紧加一句,“闸还是有一点的。我很小心。晚上也不骑。已经这样一阵子了,没事。”
“这太危险了。”尚东对她的漫不经心有些生气。
馨雨从未见过尚东如此严肃,知道他是为她担心,便说:“等过了期中,交了大图,我就去修。”然后展颜一笑,“谢谢你,尚东。”
尚东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有说:“你还是小心点。”然后告别离去。
回到寝室,大声抱怨,“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
大家都在,搞了半天,才弄明白:那个任馨雨,自行车没闸,还直接冲下坡。
“昨天她从商店前冲下来,叫我,我才知道是她。那有多快啊,一眨眼就过去了。刚才居然说她这样骑了一阵子,还要等期中和交图后再去修。”
大家都知道,那就是还要等几个星期。
哲平和文杰随声附和,这样真的太危险。孟飞一句话都没说。
尚东突然意识到孟飞今天好像特别安静,便问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我还好。”她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真叫人生气。可是,他能说什么?
看着孟飞脸上有些落寞和无奈,尚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疼。他腿疼也从来不说。
那天晚饭后,尚东满楼借工具。七问八问,还真让他在土木系的一个师弟那里借到了起子、钳子和扳手。
他七点多出去,快十点才一手黑油地回来。衣服和裤子上也蹭了几块黑的。
他一进来就跟正在画图的孟飞说:“车棚里几千辆车,找车就找了我一个多小时。”
孟飞看着他,“哦”一声,不说话。
“又没钥匙,真不好修。”尚东接着说。
“嗯。”
“不过总算修好了。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尚东很高兴。
孟飞没作声。他知道尚东昨夜折腾半宿不睡,果然是担心着她。
那天晚上,尚东和孟飞都安然入梦。他们哪里会料到,明晚会比昨晚更难熬。
第二天傍晚,在建筑楼,尚东远远看见馨雨额头贴着一大块纱布。立刻跑过去问,“你的头怎么了?”
“哦,我早上骑车摔了一跤。”
尚东瞪大眼睛,“怎么摔的?”没闸好久不摔,一有闸反倒摔了?
“不知道昨晚谁把我的闸修好了,也没有说一声。我今天躲车捏闸太猛,撞树上了。”
想想早上,馨雨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她从东边回西边,小心地从斜坡上冲下来。接近青年园的那个十字路口,面前突然一辆自行车横穿。她死命一捏闸,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的车骤然刹住,她的人差点腾空飞出去。大惊之下,失去平衡,车子撞到路边的梧桐树上,人也撞上去,头磕破一块。
尚东的脸立刻白了。真该死!“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