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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仍然惊觉。
理了理眼前垂下来的头发,抬起头来,“念衾。”她看见醒了的苏念衾,有点不好意思,“
苏念衾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他是合衣趟的,所以睡了一晚衣服很皱,他说:“他还好吧?”他一直不敢睡觉,害怕他一觉醒来那个男人就已经不再人世了。
“至少没有恶化。小璐说你很着急。”
苏念衾别过脸去,掩饰自己的担心。
余微澜走进他,替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衣领也翘了起来。
“你长高了。”余微澜的手,有着母亲般的柔软。
“恩。”苏念衾突然很安静。
“以前也常忘记翻衣领。”余微澜笑。
“谁让我看不到镜子。”
“镜子对你而言本来就是多余的,长的不好的人才时常在镜子前面摆弄。”
“我没有见过自己的样子,不知道长的如何。”
“有时候人也可以做镜子,难道你没有听见你一路过,旁边的女孩都会倒吸冷气。”
“或者是我太丑。”
“你若丑,小璐绝对不会和你一同出门。”
“她这么势力?”苏念衾侧头。
“当然。她一向只喜欢养眼的。”余微澜笑,“你的歌我听过,都很好。但是产量太少。”
“我花的很少,所以不需要日夜奋发疾笔来赚钱。”
“可是你以后需要养老婆,还有很多小孩。他们可不会象你这么省。此外填词也需要灵感。”
“那么我以后去盲校上课,得让校长支付工资并且为我买失业保险。”
“可以考虑。”
余小璐正要端东西进来,看见单独相处的两人,又悄悄退了出去。她本来以为苏念衾醒了以后会因为昨天强行注射的镇静剂而大发雷霆。看来,余微澜镇住了他。
“念衾,”余微澜的手停滞在他的肩上,“你很久没有这么平静地和我说话了。”
“心情好了许多。”
“他一定会熬过去的,因为有你在,所以你不必因为自责而不爱护自己。没有人在责怪你。”
“我没有尽过做儿子的责任,直到他病危才明白这一点。”
“念衾,”余微澜又轻轻的叫他的名字,“其实我们俩都觉得是他比较重要。你爱他甚于爱我,我也是。”
“恩。”苏念衾点头。
“等你父亲好转了,就去找桑小姐回来,向她认错。”
“是她执意分手的,在她们家看来本来就是个累……”话到一半被余微澜止住,“记住,念衾,永远不要妄自菲薄。”然后余微澜轻轻地抱住苏念衾。虽然她的动作很轻柔,却也让苏念衾有点意外,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
“念衾,这本来是继母要给你的拥抱,但是迟了十年。”余微澜闭眼微笑着,笑容格外坦然。
苏念衾怔了一怔才将手环住她。
“我可不会叫你母亲。”苏念衾窘迫地说。
“我也不想变那么老。”
苏念衾背对着窗户,清晨的阳光从后面的窗帘里钻进来,制湿器在一下一下地喷出水雾,传出有节奏的响声。
怀里的余微澜虽然憔悴却有安心的表情。
杵在门口的桑无焉满目愕然,看着房间里相拥的两个人。
她颠簸了十多个小时连眼都没合赶到苏念衾面前等到的结果就是这个?她从没看到苏念衾用那种温柔的表情和自己说过话。她也没有心思去研究他们嘴里喃喃道出的是什么甜言蜜语。
她以为他是爱她的,她一直这么以为,所以才能一次又一次地忍受他的神经质。她还以为只有自己会救赎痛苦中的苏念衾。她还以为他们之间的爱情是坚不可摧的,但是现在看来大错特错了。她仅仅离开一个月,他就找到了新人。
她在想,是不是她应该进去给苏念衾一巴掌然后再愤然地离开。但心里另一个声音说:桑无焉,你何必让别人知道你真这么傻呼呼地跑来一心拯救一个并没有当你是回事的男人,然后再进去自取其辱,露出一脸狰狞的样子。
算了吧,女人没有了爱情至少还要有尊严。
桑无焉双目茫然地下到一楼,在电梯口撞到了一个端着东西的实习医生。
盘子被打翻,七七八八的药片散了一地。
“喂——你怎么走路的!”年轻的实习医生一边捡东西抱怨。他一抬头,才发现桑无焉眼泪挂了面脸。
“你别哭啊,我没有要骂你的意思。都是我不好,走路没看见你。”他急忙解释。
桑无焉却缓缓蹲在地上,埋着头大哭起来。
(第三章完毕)第 19 章
再见苏念衾是在事隔三年之后。
假日酒店的二楼的咖啡厅里,她刚要坐下便听见有人叫“苏先生。”每当听到这个称谓她总会心跳骤快,即刻将目光移过去,然后便是一次又一次地失落。后来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期待还是在害怕。
她又一次寻声望去,叫人的是一位在座位上等候许久的中年男子,他看见门口有人进来便热情地迎过去。
然后,桑无焉在几人中间看见了苏念衾。
若不是有苏先生三个字做奠基,她几乎就认不出他了。
藏蓝色的西装,领子扣得很工整,显得挺拔出众。皮肤比以前黑了些,脸庞还是那么俊秀。在他身边与他引路的并非余小璐而是一个装扮精练的女子。两人之间动作并不亲密,可见是秘书之类的人。
西装,衬衣,领带三者的色调搭配的很好,可见和他一起的女人要比余小璐细心的多,肯定也很持家。
桑无焉怔在原地,然后眼见苏念衾听着中年男人的说话,一步一步走来走到她身边。
擦肩而过。
一时间,桑无焉有些失神。
“桑小姐,你没事情吧?”早在位子上等她坐下的男人关切地问。
“没事情,我正好有点头痛。”
她刚刚一发声,不远处苏念衾便身型一滞。
桑无焉有些惊讶,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能对自己的声音那么敏感。
“桑小姐?”男人还不识时务地大声喊她的姓。
苏念衾随即转过身,缓缓走回来,他立到桑无焉他们的桌子前。
“桑小姐?”这回是苏念衾在问,“这个姓可不多见。”
男人处于礼节,站起来。
“鄙姓苏,是这位桑小姐以前在A城的旧识。当然,”苏念衾说,“若是桑小姐还没有贵人多忘事的话。”似笑非笑。
桑无焉脸色发白。
“初次见面,”男人客气地与他握手,苏念衾毫无意识没有搭理。旁边的秘书,小声提醒他,“苏先生……”他才恍然伸手。
桑无焉发现,过了三年他与人的交际已经大有改观,至少还知道不管心情好坏都是要与人握手的。
直到此刻男人才觉察到苏念衾的眼睛有毛病。
“桑小姐和我……”男人说。
“他是我男朋友!”桑无焉急忙抢白。
苏念衾微微一眯眼睛,“那么请桑小姐介绍一下。”
“他姓……”桑无焉卡住,看了看男人。出门相亲之前还专门问过妈妈,却还是给忘了。
“我姓吴,吴迂。”男人欣喜地补充。
桑无焉窘迫,苏念衾还是那么奸诈,一句话就能让她就露底了。
“吴先生,可否将你的女朋友借我几分钟说说话?”苏念衾客气地问。
但是在桑无焉听来全是讽刺。
吴迂移开,说“当然当然。”向另外一张桌子走去。
其他人也识趣地回避。
他们两面对面坐着,沉默了半天。
其他人一离开,苏念衾的便隐去笑容,冷酷地抿着唇。让桑无焉觉得那样的唇角很性感。咳咳,性感?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提醒自己。
桑无焉觉得这样越沉默下去自己越不利,于是故作轻松地说:“好久不见啊,苏念衾。”
苏念衾脸色阴霾,不回话。
她觉得大概这句话不太对,于是又说:“几年不见,你变精神了。”
这句听起来更糟。
苏念衾这个时候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只在盒子上点了点,夹在嘴里又熟练地拿出一个打火机点上。他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阵青烟。桑无焉透过烟雾看到苏念衾脸上的阴霾加深。
“你来出差还是来旅游?”
废话,有旅游还带秘书的么?一句比一句傻,于是她干脆闭嘴。
他指头夹着烟在烟灰缸上自然地弹了弹,将打火机放在桌子上。
“桑无焉。”苏念衾冰冷地说,“我不是来找你的,你放心。而且没有你,我也过的很好。”说完这句话,苏念衾便离开。后面的秘书见状追过去,“苏先生……”
留下一脸诧异的桑无焉。
走到外面呼吸到湿冷的空气后,苏念衾才缓缓松开自己绷紧的神经。他苏念衾也会懦弱到甚至不敢在这个女人面前再多停留一刻、再多说一句话。
她回到住处,立刻接到桑妈妈的电话。
“无焉啊。怎么样?这个人品相貌都不错吧。”
桑无焉这才发现,她把那个姓吴的给忘在咖啡厅了。
已近深秋,新学期也到了一半,南方的城市也刮起飕飕凉风。她和李露露一同接了一个儿童自闭症的个案。是儿童研究中心接收的一个叫小杰的孩子。
在两岁以前,小杰因为对声音不敏感而且语言发育很迟钝而被父母误以为是失聪。后来当桑无焉见第一次见到小杰的时候,他居然被当做智障而送往福利院。
“他不是傻子。”
“不可能。”他那双不负责任的父母坚决否认。
“他不但不是个傻子而且说不定还有另外的天赋。”
“桑老师,”做父母的好象有点明白,“不会说话不会笑连基本动作都迟钝的孩子,不是傻子是什么。而且我们都是外来的乡下人,没有什么钱付你的治疗费。”
桑无焉气结。
于是在和监护人签定协议的情况下,桑无焉将小杰带到了研究中心,并且担负了他治疗的所有费用。
意思是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