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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 “原来如此。”
“所以只能放弃扮演救世英雄的角色,做个小小的探访者。” 他摊开双手,耸肩道: “我是匆忙而来,连礼物也没有,不会生气吧?”
“你要把我看得如此小气,我倒是会生气的。”
这人谈笑风生,知情识趣,其实比较适合去做心理医生。
也许是很久没有和正常人接触,我对贺书亭的到来十分欢迎,精神也好了不少。
靠在床头听他胡言乱语,轻松安逸,简直象到了另一个世界般。
这才是幸福又平凡的生活。
我笑着听贺书亭将他这几天在医院中遇到的种种有趣事情讲完,说: “你该喝点水。对不起,得请你自己倒,我有病在身,不能待客。”
他说: “我自己来,不敢劳动。我们虽是同学,可是家境大大不同,身份待遇当然不同。”
他其实也是富家子弟。
我不解,问: “哦?为何这么说?”
“你身份何等贵重,房外保镖林立,如果我说错一句话,说不定你脸色一变,就将我乱棒打出。” 贺书亭一脸挪揶: “怎么敢劳动你替我倒水?对了,你要不要也喝一点,我帮你倒。”
我敛了笑容,轻轻摇头。
他哪里知道,外面这些人,不会对付他。
都是专门对付我的。
“生生,你不高兴?我玩笑过分了。”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
贺书亭说: “人越有钱,烦恼就越多。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了董事长,自然容易心烦。”
“为什么人越有钱,烦恼越多?” 此问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以免冷了场。
我问得心不在焉,贺书亭却答得认真。
“因为人没有钱的时候,总想着心里的不足可以等有钱的时候用钱来换,自然有拼搏的劲头和憧憬的心。等你有钱了,才发现原来这许多想要的用钱也换不来,好不容易挣来的钱,到头来也并没有什么满足。这下连如何拼下去都不知道了。” 贺书亭打个比方: “就象有全身力气,却又全身不自在,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
“所以,” 他下结论: “钱越多,心越烦。”
我点头: “不错,钱多也不是好事。心烦不能用钱医。”
“我来的时候,被你外面的人拦了一会……。。”
我猛然抬头。
贺书亭摇手说: “我可不是告状。他们问我的来意,又打个电话,似乎得了允许才让我进来。”
不必说,肯定是与将点头。
说起自由,我可以与监狱的囚犯相提并论。
贺书亭就是来探监的人。
见我脸色不好,贺书亭说话也小心起来。
“我是想说,其实有人很关心你。生怕你受伤,又生怕你养病被人骚扰。生生,其实你过得幸福,有钱又有人关爱,为何还郁郁不欢?”
过得幸福?
我苦笑。
“书亭,人心不足,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对不对?”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不过看你的样子,总觉得你有点放不开。”
我断了声息,默默望着窗外。
好好一场谈话,又是不好的结局。
贺书亭似乎也觉得气氛急剧变坏,站起来道: “我还要巡病房,先去了。”
我说: “下次来看我,记得穿上大白褂。我想看看你当医生的样子。”
他点点头,望我一眼,似乎有点依依不舍,到底还是出门去了。
房内骤然安静。
我靠在床头,想着“人心不足”这话。
真不能说贺书亭的话不对。
我年轻、富有,父母安康,外人景仰。
与将对我专心一致,温柔呵护,又怕我病又怕我死。
到底还有什么不足?
只是……。。
我叹气。
我就是不足,硬要求与将心上那一点。
仅仅的、唯一的一个软弱的点,是否为我所有。
任他骗尽天下人,他不能骗我。
我长叹。
好吧,算我不足。
人心不足,乃是常理,没什么可耻的。
昨天 第二十章
住院时,连父母也不曾来探望,我想,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进了医院。
只手遮天,倒算荣与将一项本领。
我在医院,能见的也不过是贺书亭一人而已。
贺书亭为人很好,果然穿着大白褂来看我几次。带点水果点心,和一点有趣的小故事。
我虽然没有食欲,他送的东西倒总吃得干干净净。
有时候看他热情开朗,很想和他说点贴心的话,但知道周恒他们必定会把我们谈话的内容一字不漏转告与将,只能忍住。
我必定见不得人,身体稍有好转,与将立即命人将我请回荣家。
荣家,才是货真价实的监狱。
这一来,连每日隐隐盼望的贺书亭来访都成了奢望。
与将看我呆坐在窗前,问: “怎么了?好象郁郁不欢。”
我不做声,懒洋洋一倒,蜷在沙发上。
与将还是老样子,我想他这样子一定会坚持到世界末日。
每次和他大吵大闹,我都以为他会有少许改变。
更狂暴也好,更恶毒也好,或者良心发现把我放飞于天外,那就更好。
好几次看他激动万分,几乎连眼泪都要流下来,或是对我露出失望神色,象要把我解决。哪料第二天,又是没事人一个。
照样的温柔体贴,说话轻声轻气。
这样下来,把我的脾气也磨得没有。也懒得吵,也懒得说话。
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不过是个放不开的魂魄还在荣家游荡。
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忽然有一天,周恒敲门道: “黄先生,有人来看你。”
不是连探监权利都没有的囚犯么?
何人来访?
我闷得发慌,跳了起来。
熟悉的人影满面春风进来,似乎把外面的自由空气也一同带来。
“通过重重测试,终于达到见你的标准。” 贺书亭手里还是提了一袋橘子,笑道: “你的保镖,几乎把我所有的资料都问过,似乎一出院,就忘记了以前见过我。”
懒得生这些闲气,我说: “书亭,又是橘子,你爱吃橘子就算了,为什么又老逼着我吃。”
话这么说,伸手探进袋里取了一个。
真是奇怪,以前和他一点交情都没有,现在他却成了一个重要得不得了的人。似乎他的存在,代表了我的另一种生命,代表我以前自由辉煌的一切。
“橘子有丰富的维生素。”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不愧是医生,动不动就把营养学摆上桌面。
他又说: “而且,你的手那么白,配上橘子的红色特别美丽。”
我一呆。
本来正在剥着橘子,忽然停下手里,抬头望着他。
贺书亭见我的目光,猛然脸色变红,低下头去。
其实这种情形见得多了,以前的黄生,随便手指一勾,就能让人脸红心跳。
疯狂率性的日子,已不复在。
我心头乱得厉害,居然象有小鹿在撞一般。
想是太久没有尝到这种自豪的滋味,以致反应生涩。
两人隔着茶几坐着,都低头不说话。
这样尴尬又暧昧的沉默,谁都不想打破。
半天,贺书亭象被扎了一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我要走了。”
我看着他,有点失望,失望中竟然还带着一点不舍。
我说: “好,不送。” 想说下次再来,却抿着唇没有说出口。
我的处境,昏暗难明,他一点也不知道,一点也体谅不到。
他属于光明和自由,前程无量,只是一个来探访的使者,却不能把我带到他的国度。
“生生,再见。”
我低头,不肯看他的眼睛: “再见,书亭。”
他走过来,握握我的手,象普通的告别。
我忽然感觉掌心被塞进了某样东西。
心里一惊,诧异地抬头盯着书亭。
“我还会来看你的。” 他对我眨眨眼睛,里面带了点少见的顽皮。
我不动声色将手里的东西紧紧握着,朝他点点头。
贺书亭一笑,去了。
周围都是监视的人,一直不敢看手里的东西。
到了晚上洗澡的时候,我躺在浴缸里,掏出小心翼翼藏好的东西。
不过是一张小小的纸片。
但对于我,能够逃过与将让人窒息的监视,即使是一张纸片,也是可贵的。
上面写着几个字,端正圆润…“知你处境,可要帮忙?”
我心狂跳。
帮忙、帮忙,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援军。
不由想到是否是与将的诡计,不过我已经在他掌握之中,何必再耍这等招数?就算是与将的诡计,最多被他取笑玩弄一次。
如果因为疑心而白白浪费这良机,才真是傻瓜。
黯淡无光的生命仿佛又出现转机,我心里忽然充满了力量和冲动,想高声呐喊。
从来不知道,希望能使人疯狂。
反反复复将纸条看了又看,就象我的救命符一般。
很想留在身边,失去勇气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以做鼓励。
到底还是安全为上,先毁尸灭迹。
本来放在马桶里一冲就好,我却偏偏学了光绪,放在嘴里嚼碎了直着脖子咽下去。
仿佛这样可以表达我的坚定,不辜负贺书亭的营救。
晚上,与将躺在我旁边,吻我的脸。
“生生,明天荣氏有股东聚会,你来吗?”
我摇头: “不,我身体不好,根本不想动。”
何况不知道贺书亭何时会来访。
不由感谢与将,给一个机会让贺书亭看我。他这么好心,或许因为书亭是医生吧,可以随时监控我的健康状况。
与将轻轻摸我的锁骨,痛心地说: “瘦了很多,是不是饭菜吃得不惯?我以后要天天看着你,不许你吃这么少。”
听他为我担忧,多日来对他冷冷淡淡,今天却忽然有点感动。
想到有机会逃开与将,心里又兴奋又伤感,不由说: “我喜欢吃酸菜虾米汤,你亲自做,我就多吃一点。”
与将轻笑: “那我明天做。生生,你今天心情很好呢。”
我大吃一惊,暗恨自己露了马脚。
与将何等人,在他面前,说错一个字都没有生机。
为什么当年有爸教导时不多学一点商场的奸诈阴险之术?
到今日,我是深深知道自己的幼稚和单纯了。简直是幼儿园尚未毕业。
不敢再乱说话,我翻个身背对与将,把被子扯到胸口。
与将似乎很高兴,凑前从后抱住我,甜甜睡去。
果大家想接下去看的话~~~就要~~~这个这个,那个那个。。。。。。
因为弄弄已经到了倦怠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