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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勉依言搂住他的肩膀,湿热的唇顺著脖子一路下滑,在胸膛上留下点点红痕。何
应欢轻轻喘了喘气,嗓子哑得厉害,却仍是笑个不停。
江勉此时早已神智模糊,虽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未深思下去,只继续在何应欢身上
亲吻著,双手越收越紧,恨不得将他揉进体内。
就在两人缠绵之际,忽听得一声巨响,房门竟被硬生生的撞开了。紧接著便是几声
低呼,一群人推推搡搡的挤了进来,目瞪口呆的盯住他们看。
江勉心头一凛,总算恢复了几分理智,迷迷糊糊的抬头望去,所见的净是自己熟悉
的面孔──他的女儿女婿、他相交十多年的老朋友以及几位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英雄
豪杰。
他心中空荡荡的,一片迷茫,怎麽也想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虽然神
思恍惚,却还是急忙扯过身旁的被子,紧紧裹在了何应欢的身上。
谁料,何应欢竟用力推他一把,飞快地跳下床去,直扑进站在门口的陆铁音的怀
里,嘴里喊道:“师兄救我!”
30
江勉呆了呆,一时没明白那话中的意思,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仿佛身在梦中。隔
了好一会儿,方才将眉一蹙,轻轻的唤:“应欢……”
何应欢一声不响的靠在陆铁音怀里,没有回头。
周围众人的表情却由错愕转为了然,纷纷围上前来,七嘴八舌的开口说话。
“岳父大人,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爹,是那个姓何的先勾引你的吧?”
“江老弟,何少侠虽然相貌俊美,却终究是个男子,你怎麽可以……何况,他既是吴
大侠爱徒,论辈分也算是你的子侄了……”
“江大侠,你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实在有损我辈清誉!”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起劲,江勉却似听而不闻,只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缓
从床上走了下来。屋内人影幢幢,但他眼底却始终只有何应欢一人,上前几步,开
口叫的也仍是那个名字:“应欢,你回头看看我。”
何应欢全身一震,手指不停的发抖,根本没那个胆子与他对视。
江勉叹了口气,苦笑著伸出手去,还未触著他的头发,就已被旁边的人隔开了。
“江大侠,你可不能一错再错了!”
“爹,你已被姓何的害得身败名裂了,还想怎样?”
江勉眯了眯眼睛,虽然清楚听见别人说的话,脑中却依然是混混沌沌的一片。他慢
慢弯下腰,把何应欢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然後面色平静的说一句:“各
位,借过一下。”
无人理会。
大家只顾著劝说指责,全然没有注意到江勉的异样,等到回过神时,已被他的掌力
迫得後退几步。
江勉出掌逼退众人之後,伸手随便一抓,就轻轻松松的把何应欢带进了怀里。然後
足下轻点,飞快地施展轻功,抱著他跃出了房间。
江勉在偌大的院子里绕了几圈,最终还是去了平常练功的那片竹林。他刚一立定,
便动作轻柔的松开手,把衣裳递还给何应欢,道:“先把衣服穿上再说吧。”
那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绵绵软软的,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
何应欢心中有愧,完全不敢抬眼看他,一边低头穿衣,一边问:“事到如今,还有
什麽好说的?”
江勉拉过他的手凑至唇边,小心翼翼的亲了一口,答:“你好歹也该解释一下……这
其中有什麽误会吧?”
“没有!”何应欢猛得抽回自己的手,倒退两步,咬牙说道,“我是故意的!我接近
你、讨好你、引你上钩,为的全是这一天。我说了这麽多甜言蜜语,想尽办法引你
动情,就只是为了害你身败名裂而已。”
“所以说,从前的一切都只是虚情假意?”
“不错。”
江勉虽已隐约料到这个答案,但亲耳听何应欢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法相信。
他闭了闭眼睛,心中阵阵刺痛,呆怔许久,方才开口问一句:“为什麽?”
何应欢见江勉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内心亦是一样痛楚。可他如今骑虎难下,复仇
的念头更是压过了理智,因而将牙一咬,冷冷的说“家父姓何,单名一个厉字”
江勉听了这话,竟是如遭雷击。
他面色本已极为难看了,这会儿更是血色全无,两眼失神的盯住何应欢看,艰涩万
分的吐出几个字来:“原来,你是何大哥的儿子。”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快碰到他的脸颊时,又急急缩了回来,哑声道:“十五年
前你家遭逢大难,男女老幼无一幸免,我还以为……”
“以为我已经死了吗?”何应欢扯了扯嘴角,忽的笑出了声,“我可一直等著你来
呢,江叔叔。”
江勉心中一动,急道:“我……”
何应欢却打断了他的话,问:“江叔叔,你瞧我长得怎麽样?”
“啊?”怔了怔,脱口道,“可比你爹俊多啦。”
闻言,何应欢偏了偏头,展颜而笑,语气无比轻快:“呵,若不是靠了这副长相,
我恐怕就活不到现在了。当初,那些坏人为了逼我就范,把我的手指头一截一截的
斩下来。我可是没出息得很,只砍到第三跟手指就乖乖听话了。因为我没了左手不
要紧,若是连右手也给废了,以後可没法子握剑报仇了。”
说著,轻轻晃了晃自己藏在衣袖下的左手。
铃声叮叮当当的响起来,他面上虽然笑容甜美,眼底却尽是怨毒之色。
江勉眼皮跳了跳,胸口隐隐发闷,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强露出一抹笑来,道:
“我当初答应你爹出手相助的,结果却食了言,你确实该回来找我报复。嗯,现在
就取我性命吧。”
“不必了。”何应欢迈开步子,笑嘻嘻的从江勉身边走了过去,“我既已害你丢尽脸
面,又亲眼见到了你伤心痛苦的模样,何必再浪费力气杀你?”
江勉呆了呆,手脚僵硬,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直到擦肩而过的时候,才终於开口问
一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报仇?”
“当然。”何应欢笑得开心,藏在袖中的左手却抖个不停,硬逼著自己吐出几个字
来,“江叔叔,後会无期。”
话落,扬长而去。
江勉呆立原地,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隔了许久,才微不可见的掀了掀唇,自言自语的低喃道:“伤心痛苦?你确定自己
瞧见了?我倒情愿……干脆死在你的剑下。”
一句话说完,面上的表情忽然扭曲了一下,整个人猛得往前倒去,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感觉胸口血气翻腾,嘴里酸酸涩涩的,苦味不断。抬手往唇边一抹,低头再看
时,却发现掌心里红豔豔的一片,尽是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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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应欢虽然大仇得报,整个人却神思恍惚,非但丝毫不觉畅快,反而感到心痛如
绞,说不出的心酸痛苦。江勉那苍白的面孔、失神的表情一遍遍在眼前晃动,费尽
了气力也挥之难去,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是,已经无法回头了。
浑浑噩噩的走出江府之後,何应欢并不急著离开临安,只随便找间客栈住了进去,
白天四处赌钱,夜里拼命喝酒,靠著这醉生梦死的生活麻痹自己,暂时将前尘往事
抛在了脑後。
数日後,待他稍微清醒过来之时,才发现江湖上早已流言四起了。他和江勉的丑事
自是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还有不少後续情况。
据说,陆铁音那晚在江府大闹一场之後,也已失去了踪影……
据说,武林中的几位前辈高人已决定跟江勉断绝交情了……
据说,江勉从那日起就闭门谢客,再没有出过家门,似乎是得了什麽急症,延请数
位名医都不见好转……
何应欢本就心心念念的记挂著江勉,听闻这些传言之後,哪里还静得下来?当下在
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遍,自己说服自己道:我并非当真担心那人的死活,只不
过回去看他一眼而已,嗯,一眼就好。
心念未已,双脚已不由自主的迈开了步子,急急朝江府的方向行去。
何应欢内力虽失,轻功的底子却还不错,再加上在江府里住了几个月,对於地形极
为熟悉,几乎没费什麽力气便悄悄溜了进去。
院子里冷冷清清的,跟平常不大一样,但他也没有多管,只径直走到了江勉的房间
门口,偷偷摸摸的朝里张望。隐约可见江勉侧身躺在床上,面容苍白、唇无血色,
并时不时的低声咳嗽几下。
何应欢大吃一惊,实在料不到那个谣言竟然是真的。江勉武功高强,身体也素来不
差,怎麽会莫名其妙的生起病来?难道……是因了自己的缘故?
正想著,忽听房里传来江豔轻轻柔柔的嗓音:“爹,该喝药了。”
“嗯,先放著吧。”
“大夫说你在这是心病,本来就已经不容易医治了,如今若是连药也不肯喝,如何
还好得了?”
“我明白。”
“爹……”
江勉摆了摆手,默然无语。隔了许久,方才闭一闭眼睛,轻轻叹道:“豔儿,你替
我把桌上的那只锦盒递过来。”
江豔依言拿起桌上那只锦盒,只掀开盒盖望了一眼,便即柳眉倒竖,狠狠的把东西
摔在了地上。
何应欢躲在门口,看不清盒子里放了些什麽东西,只听见滴溜溜的几下声响,似极
了骰子落地的声音。紧接著又听江豔气呼呼的嚷道:“爹,你又在想著那个小贼了?”
“呵,有吗?”
“你若是不想他,为何要藏著他留下来的东西?你都已经被他害成这副模样了,难
道还未清醒吗?”
闻言,江勉勾了勾嘴角,慢慢扯出一抹笑来,柔声道:“放心,我以後可再不会想
他啦。”
江豔见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自是不肯相信的,当下将袖子一甩,摔门而出。
何应欢则及时躲进了一旁的树丛中,心头阵阵刺痛。
江勉果然是为了他才病得这麽厉害的。他说以後再不想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