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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说“百万买宅,千万买邻”,此话不假。
邻家小弟的黑管吹得极好,但每每在清晨奏响就另当别论了。
可母亲喜欢他,严令我等受扰良民不得上门滋事。
世上做母亲的大抵如此吧。
生了女儿的,艳羡别人有儿万事足,家有顶梁柱。
拥有儿子的,又往往夸赞别家的女儿乖巧,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
伊便常叹,自己天生没有儿子命。连得三瓦,求玉而不得。
父亲为我们每人都取得个好名字。三姐妹中,大姐名横波,小妹唤流波,我行二,叶家连波是也。
“噫,瓦一定不如玉吗?琉璃瓦便抵得过有瑕疵的劣质玉石呀。”流波皱着可爱的小鼻子。
大姐微笑着给母亲沏了碗茶出来。
我煞有其事地把宝莲禅院求得的签拿给母亲看,“我本琼池一瑶仙,误入凡尘间”,挤眉弄眼地暗示她我们是仙女下凡。
母亲自然是不信。
但伊是虔诚礼佛的,旋即便有几分犹疑。
我正偷笑,忽然接收到大姐和蔼又不失警告的一记眼光,遂收敛些。
嗳,姐妹三人中,大姐最肖母,美丽善良又柔顺。
我则酷似父亲叶翁放歌,遗传到其几分文人的不羁。
流波却是谁也不像,但丝毫不影响她在家人心中的如珠如宝,是叶家不折不扣的“流波公主”。
父亲在时便总说,“家有三宝,金银换不了。”
流波正值冲龄,听到“三”字便洋洋自得地以为父亲在夸她,理直气壮地跑到我们面前炫耀。
一家人都被她逗乐了,自此后父亲果然多疼这个娇憨的幼女些。
如今,便是这个“三宝”也已长大,背起行囊赴异乡求学。
大姐……两个孩儿也已高到我腰际。
玛嘉与吉莲是双生女,聪明伶俐,乖巧讨喜,是母亲的一对心头肉。
对着可爱的外孙女儿,她老人家会全然忘记自己那套“女子为瓦、男丁乃玉”的理论,完全缴械投降,而且是无条件的。
呵,怪不得人说“隔辈儿亲”呢,不啻真理。
此时她们正咯咯笑着跑进来,藕节般白胖的小手臂擎着电话,“姨姨,电话!”玛嘉说。
吉莲跑得太猛,一个收不急跌进我怀里。
我顺势揽住她香软的小身子,同时感觉到玛嘉无声地靠在我另一侧,不由笑了。
电话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我按下通话键,“喂?”
“连波,在做什么?”是项姐,我的顶头上司,新世纪出版社总编。
我很警惕,“没干什么。”
见鬼,绝不能让她知道我在构思新篇,免得日日有可媲美女巫的魔音穿脑,打扰我来之不易的清静悠闲。出版社里谁不知道,一旦项总编的催文攻势发动,身为作者的写作乐趣全无。
她在那端眯起了眼,“‘没干什么’是什么?”语声有礼而克制,但不难察觉一丝火药味。
我无意招惹这座活火山,“照我们说好的……休息。”这是两周前我交稿时她自己亲口答应的,且有我偷藏在衣服里的MP3录音为证。
项姐在那头搓搓手,嘿嘿一乐,颇有点女匪首的味道,“连波……帮个忙吧!”
我一怔,随即笑了,“且说来听听。”难得见她如此低姿态,怎好放过?
“咄!趁火打劫的家伙,说条件吧。”她一向精明练达,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一个月。”我故意说,要她一个月内不得来磨我要稿。
电话音质很好。
我几乎可以清楚地听到她在那头抽气,跺脚,还有一点也不文雅地大声诅咒,“可恶,冷血,落井下石……好吧,我答应你。”她最终恨恨地说。
我无声地笑了,故作爽快,“一言为定。你说吧,什么事?”
“下午一点,丽晶酒店,替我相亲去。”她这才明示所托。
我的笑容放大。这个女子狡猾如狐,任我千算万算,还是被她骗了去。“项姐,你又设套儿给我钻。”
她在那头笑吟吟地,气定神闲,“某人已经答允,约定生效。咳,当然也欢迎毁约,大不了我再去找旁人,不过……规矩你是清楚的。”
我当然清楚。
项姐最会狮子大开口,她的惯例是一赔三。
三个月?
我摇头,叹气,但仍坚持微笑,“你赢了。”
人际交往遵循着“阿伦森效应”的原则,也就是说,递加增值。
其实无论什么事情,如果呈递增趋势,人的满意度往往便会增长。
我亦准备效仿俄罗斯体操名将霍尔金娜,先冷漠后热情,必要时浅浅地回眸一笑,勾去相亲者的七魂六魄。
呵,某人无良,竟同时安排三场相亲宴,终于无法应付周全而临时捉刀……便休怪我借此机会来“体验生活”了。
“相亲”前少不了修饰打扮一番。
我的皮相虽远不如大姐,但收拾收拾,也是勉强可以出来见人的。
浅绿色的薄呢套装,米色风衣和同色皮包、高跟鞋,颈中一条细细的链子,小巧的吊坠在我想要时可与双眸同辉。
Perfect!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说,恰巧是我想要达到的那种效果。
丽晶我以前来过几次,主要是罗珊娜喜欢这里的咖啡。
后来她磨着大姐煮出更好味道的,便很少来了。
呵,本港赫赫有名的罗珊娜律师,是大姐不折不扣的“裙”(围裙)下之臣呢。
路上有些塞车。
当我三步并成两步,急匆匆地走进宽敞的大厅时,发现那个“他” 居然还没到。
看看表,刚好一点。
我笑了,心情愉悦地在约定好的21号桌坐下。
守时,是帝王的美德。
现在,我有足够的理由犒赏自己一杯顶级蓝山,并对尚未谋面的“他”进行腹诽了。
在“相亲”未正式开始之前便拥有这种心理上的优势,很让人满意。
侍者很快把咖啡送上来,我颔首微笑,惬意地开始品尝。
项姐……会不会被人放了鸽子呢?
哈哈哈,这个女人……报应终于来了。
不过,遑论是何原因,“他”也不该如此怠慢未曾谋面的“她”。这无关爱情自由与婚姻自主,只是做人的基本礼貌而已。
咖啡的味道香醇。我喜欢喝热的,滚烫的一口自舌上沿喉咙而下,像个火球般滑落,滋味却很美妙。
大姐多次告诫我烫食易引发口腔癌,只是微笑不理。
就算我透支了健康,储存了快乐吧。
人生苦短,快乐难求。我选择后者。
坐定之后,我开始不露声色地打量四周。
呵,冷眼观世情,笑品众生态,是我的职业习惯之一,莫怪。
这种观察很有趣,你可以凭一个人的衣着、神态、举止来判断他(她)的身份、职业以及心情等等。很能锻炼人的逻辑推理能力,并极大地考验着你是否有着足够丰富的想象力。
最要紧的是在被人发现这种窥测时,也要摆出一副正大光明的姿态来,处之泰然。
只有心存不良的人才会惊慌失措。
当你以义正辞严的目光对上那种无声的指责时,本是振振有理的一方却往往退却了。
呵,一点小心得,来自于无数次游离于窥人隐私与正常好奇心之间的尝试。
丽晶的大厅豪华、宽敞而明亮,很容易让人看清周遭的一切。
左前方那一对男女,想必是在恰公。
他对她虽殷勤有礼,举止却过于客套,目光中也带着一丝敬畏,想必是有求于人了。她虽不显骄矜,神态中却透出种胸有成竹来。
若真是在谈生意,怕十有八九此单已成,只若干细节上两方还在讨价还价。
你说他可能会吃亏点?
不,我不这么认为。
低姿态的人往往能获得高回报,反之亦然。
看到没?有一刹那,她望向他的目光有一丝迷离。这就是了!
他英俊倜傥又温柔体贴,虽然目前与她还什么关系都不是,但……她心软了。
女人心一软起来,便叫她抛却整个世界也是毫不吝惜的。
何况那只是合同上的小小零头。
右侧是三个男人。
每人叫了杯咖啡,谈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我猜测他们是朋友。
当然,只是猜测而已。任谁也不可能是百试百中的女福尔摩斯。
我是从他们的谈话方式上判断的,只有朋友间才会这般闲适随意。
坐在中间的那个人在打电话,旁边的两人面带微笑。
是打给女友的吧。
对妻子不会有这般柔情蜜意,和母亲又聊不了那么长时间。
我微笑着想。
前方传来些响动,打断了我的思绪。
一个美貌如花的红衣女子,正在往同桌男子的身上泼水。
还好,只是杯冰水。
可惜了那套上好的西装,足抵得上我数月薪水。
他正低着头用纸巾吸揩着衣襟上的水渍。
神色平静,好整以暇。
原本冷若冰霜的红衣女子表情却开始松动,唇角下弯,眼眶发红,有了要泛滥水灾的倾向。
唉!我在心中暗叹,又一个辣手催花的花花大少和捧心狂呼的痴心女子。
众人皆在看戏,包括那个表情麻木的侍应生。
笑话,电视剧中不乏此滥俗桥段,又有多个如眼前的红衣女子般亲身演绎,你还指望他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来不成?
红衣女最终掩面而去,花心少潇洒地一抬手,结过账后也待拍拍屁股离去……等等,这人的方向感好似出了问题,明明大门在那边,偏偏直冲着我走过来。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微笑。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越走越近,直至在我面前大剌剌坐下。
原来,他即是“他”。
他以男性打量女性的挑剔目光审视着我,我亦不遑多让,用同样的目光回视着他。
他笑了,“项小姐?”
我摇头,准备与他玩一场游戏,“不,您搞错了。”
别怪我,项姐。您要我来冒名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