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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我想,我没办法成为宁家的女婿。”
“是啊,已经浪费四年了,岂可再浪费一个四年呢?”
安箫当日的这几句冷冰冰的话语一直在宁朝安的脑海里翻腾着、旋转着。
当年那么温情脉脉的他,为何一转身就如此无情冷血?她想不通。她已经累了,也不想再想通了。
☆、第八十四章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青州的第一场雪悠悠扬扬地落下时,顾年意和林恩相约来到了两人常去的小饭馆。
店家早已对二人熟稔至极,笑着询问道:“还是老规矩?”
顾年意点点头,又冲着店家说,“有什么度数不算高的白酒?来一瓶。”
店家想了会儿,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自己家熬的米酒,度数不算高,也不想多赚钱,你们要不然喝喝看?”
顾年意用眼神询问着林恩的意思,待林恩点头后,他才冲着店家点了点头。
俩人相对坐下了。这附近的大学都已经放了寒假,今儿个的小饭馆里颇为冷清,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顾年意触景生情,感慨地说道,“还是学生时代好,上了几个月的学,还能捞上个寒暑假。现在上了班了,几乎是全年无休,但是却没那个命拿个优秀员工奖什么的。”
林恩笑笑,得意洋洋地说,“我可也已经放假了。”
顾年意故意瞪了一眼林恩,“你故意刺激我?”
林恩爽朗地笑开了,一直笑到了肚子酸痛酸痛的才堪堪地刹住了车。
顾年意倒是不明白林恩此刻的笑点在哪儿,但是看到这样的林恩,他却是发自真心地感到快慰和温暖。
林恩笑着笑着便溅出了几朵泪花。这似乎还是爸妈去世之后,她头一次一点儿都不想掩藏自己的情绪。她说不清究竟是这个小饭馆还是眼前的顾年意给了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但是无论是哪一样,至少以后的她在青州,不会再那么孤独了。甚至下一刻,她和盘托出了自己那狗血淋淋却真实无比的故事,都不会令她十分诧异。
这么些年过去了,很多次她都想找一个人说一说自己年少时候的遭遇。但是她向谁去说呢?师兄吗?不,她自己的自尊不允许。她可以在师兄伤心难过的时候,揭开自己的伤疤给他看,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至少她林恩就比他惨过许多。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把那桩从天而降的祸事的秘密全盘告诉师兄。她不希望师兄可怜她、同情她。倘若有一天,她能够得偿所愿,能与师兄并肩站在一起,她希望她和师兄之间并没有爱以外的任何情愫。
可是,她满心里的话总有一天会憋死她的,甚至就连她心中隐秘生长的仇恨,她都渴望能与人诉说一番。
而如果是在这儿,如果是面对着顾年意,她突然觉得自己有自信能一点一滴地倾吐出来。
“你也不是本地人吧?”顾年意搓着双手,时不时地哈一口热气。即使有了米酒,顾年意还是觉得冷到了骨子里。
林恩愣了愣,笑得有些落寞,“是啊,我是邻市的。”
顾年意点点头,龇牙咧嘴地抿了一口米酒,“青州什么都好,就是冬天太冷了,冷得受不了。”
林恩望了望屋外絮絮的雪花,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倒从没觉得青州的冬天如何难捱。毕竟,从那一天起,自己的整个儿世界都已经没有温暖可言了。
那一年,自己不过才七岁的光景,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爷爷也是在漫天飘雪的一天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爸爸得知消息后,开着车匆匆忙忙地带着妈妈和自己赶往医院。
但是,半路上,却出了车祸。
心中本就万分恐惧的她失去了意识,等到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围着的是伯父一家子。姐姐林想容的眼睛已经肿得红通通的了。
“爸爸妈妈呢?他们怎么不来看我?”那时的她还以为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
伯母闻言,立即扭过头去,流下了两行清泪。
林想容走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却依旧追问道,“爸爸妈妈呢?”
伯父一夜之间没了父亲,也没了幼弟,已经苍老了许多,但眉宇间的严厉却仍在。他威严地说,“林恩,以后你就跟着伯父伯母生活。爸爸妈妈都已经发生意外去世了。”
“怎么会?怎么会……”林恩呆呆愣愣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失去意识前漫天的血红终于一点一点地侵占了她的大脑。
她开始不吃不喝,不说不笑。伯母和姐姐便每日里陪着她流眼泪。
再在医院呆下去也不是办法,伯母自作主张带着她回了家,让她静心休养。每日里,伯母都会亲自给她做上一桌丰盛的菜肴,她捡着吃点便没了胃口。姐姐也会尽量陪着她聊天,但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姐姐在说,她在听。日子似乎也能慢慢地熬过去了。
许多年后,林恩一直在想,若是那一晚,她没有出去喝水,是不是她这一生都将会被蒙在鼓里,活得不明不白?
那已经是新年前夕了,林恩夜半醒来口渴得厉害,偏偏房里的水壶却空了。她只得出门去找水喝。她喝得心满意足后,转身回房。经过伯父伯母的卧室时,房里仍亮着灯,伯父伯母也正窃窃私语着什么。
林恩不知怎的就停下了脚步,屏息凝神地听了起来。
“忙了这一阵子,公司总算是上正轨了。”这是伯父的声音。
“那些支持老二的人呢?”林恩的心顿了顿,伯母话里的老二指的自然是她的父亲。
“哼,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都被我赶出公司了。”伯父的话听起来格外冷峻。
林恩咽了一口唾沫,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伯母的声音又传来了,“等过完新年,林恩也得重新回去上学了。”
伯父默不作声。伯母的声音便又悠悠地传了出来,“老二也就这一个孩子,你为了夺公司、夺遗产已经下了狠手,除去了老二夫妻俩,总归得积点德,善待善待他们的孩子。”
林恩吓得睁大了眼睛,眼眶都似乎将要裂开。她被吓得失去了一切表情,但是豆大的泪珠还是争先恐后地流了下来。她突然双腿觉得发软,耳朵里一阵嗡嗡声,有些站不稳,一个趔趄竟不小心撞到了走廊里装饰用的花瓶。
林恩几乎是本能地扶稳了花瓶。
但是屋子里却传出了伯父阴沉的声音,“谁?”
林恩在那一刻已经不敢呼吸,面色惨白,顺着墙慢慢地瘫到地上。
好巧不巧,林想容一直当做宝贝疙瘩的那一只波斯猫这会儿却突然惨烈地叫了起来,救了林恩的场。
屋子里的人也没了声音,再一会儿的功夫,灯也灭了。
林恩倚在墙角冻得瑟瑟发抖,待她的双腿有了知觉之后,她才缓缓地站起身,扶着墙挪回了房间。
那一夜之后,林恩大病一场。伯母和姐姐自然又跟在后头操碎了心。
林恩大病初愈的时候,新年已经接近尾声了。而原先一直郁郁寡欢的林恩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开朗活泼,伶俐乖巧,对谁都是一张盈盈的笑脸,就好像爸妈出车祸去世这件事儿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谁能知道林恩往肚子里吞咽了多少泪水呢?
年幼的她逼迫着自己成熟起来不过是为了在这帮假惺惺的人眼皮子底下活下去,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再无遗憾地去拜祭自己的父母。
☆、第八十五章 如果可以不用醒来
小饭馆外白茫茫一片的时候,顾年意和林恩双双醉了,但是都醉得并不厉害。
俩人掀开门帘走了出去,不由得被门外彻骨的冷给刺激了一下,竟清醒了几分。
姐姐派来的保姆车已经等在巷口了,林恩却死活不愿意上车,非要陪着顾年意走一走。
顾年意自然是求之不得,俩人沿着皑皑的白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公交站台那儿走着。司机无奈,只得开着车缓缓地跟在后头。
顾年意一直注意着林恩,谨防她摔倒。他见她脸颊红扑扑的,不时地吸溜着鼻涕,便劝她上车回家去。
林恩还是有些醉了,嘟囔着,“我早就没有家了。”
顾年意心中一阵抽痛,容初曾和自己说过林恩父母已经双双去世的事情,心中对她的怜惜不由得又多了几分。
林恩走得很不稳当,顾年意看不下去了,长长的手臂舒展开来便把林恩兜进了自己的怀里。林恩此时也顾不上介意这些了,头昏脑涨的她只想有个温暖的怀抱。而她知道,这天底下,也许只有这个怀抱才能无所求地供她取暖。
就让她自私一回又何妨呢?
她一个人苦作坚强这么多年了。她累了。
风雪中的俩人已经融为了一体。顾年意双手带劲地稳住了林恩颤颤巍巍的步伐,领着她往前走去。
旁人眼中的他们或许是一对分外惹眼、分外甜蜜的情侣。可其实,他们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顾年意心生凄凉,脑子也越来越清醒,但是手上的劲儿却不敢松懈一分。
公交站台到了。林恩离开了这个温暖的怀抱,双眼微红。她忽然间有些舍不得,急切地问道,“以后每个周末你还来这里吗?”
顾年意笑着答道,“这是自然。”
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和不快。但是林恩却在这一刻忘记了,顾年意并非本地人,而他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家。等到年假一开始,他得回到千里之外的家乡去,和自己的家人团聚。
顾年意自然是不介意这些的。只要她愿意,他何乐而不为呢?即使和她只是一起吃吃饭、聊聊天的普通朋友罢了。
林恩满意地上了车。先前还醉得连路都走不稳的人整个儿都清醒了,礼貌却疏离地和司机打了声招呼。
其实,她的确醉得并不厉害,只是那一颗心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她才到,姐姐便穿着厚厚的家居服迎了出来。
林恩笑笑,双眼中似乎有感激,也似乎有依赖。
林想容走上前,很自然而然地把林恩冷冰冰的小手捂在了自己的手掌心里,“在外面吃过了?”
林恩点头。
林想容继续说道,“厨房里炖着参汤,我吩咐他们盛一碗给你。”林想容的话听起来温温柔柔的,但是却不容林恩反驳。身边的佣人已经领命去了厨房。
参汤呈上来了。林想容亲自试了试温度才递到了林恩的手边上,“吃饱了没?厨房里还给你暖着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