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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这样的话,就算她发现,八成也会觉得你是那个狐狸精。”
“她见过你?”
“应该没有。”
“做贼心虚。”
郑滢的时间表很可靠,下午一点多钟,一辆本田车开出来,车里是一个女人。“应该就是了,”
郑滢肯定地说,“他老婆开本田雅阁。”
我们跟着那辆本田雅阁一路到了一家商场。杨太太今天并没有去美容或者健身,而是去购物。我们
跟着她,不,准确地说,是她的背影,穿过人流,转了好几个弯,最后走进一家服装店。
进去以后,打量一下四周,才发现这居然是一家孕妇装的专卖店。我看了郑滢一眼,她咬咬嘴唇,
脸色有点发白。我们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那个女人的腰腹部,可是从背后,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个女人挑了几件衣服,走进更衣室,久久不出来,那个架式不像试衣服,倒好像要就地把孩子生
下来。
我翻了翻衣服的标价,令人咋舌,顺口说,“想不到怀孕这么花钱,”
随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补上一句,“不过,我知道有些人喜欢买孕妇装当睡衣穿,因为觉
得舒服。”
然而,我说什么都没用,因为郑滢铁青着脸,根本不在听我说话。
那个女人终於走出来,付了帐,拎着店里精致的提袋朝我们的方向走来。我们一起做贼心虚地转过
身去。
那天的经历证实了一点:情妇往往低估了原配的侦查能力。因为那个女人走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停
了下来,然后轻轻地说,“你好。” 一股淡淡的“鸦片”
香水味通过空气传递过来。
我们不得不硬着头皮转回去,有一刹那,我真的害怕她把我当成“狐狸精” 一个大耳光甩过来。
…
发布时间:2005…4…26 14:4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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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郑滢几乎同时暗暗倒吸了一口气。杨太太的个子总有差不多一米六八,象牙色的皮肤,弯弯的
眉毛画得恰到好处,碧清的一双眼睛,天然有点上翘的唇角给整张脸增添了一些风趣和俏皮。她穿一条蓝
底嵌白条纹的松身裙子,看得出价格不菲,身上唯一的首饰是左手无名指上的白金戒指,清清爽爽。站在
她的面前,我们在身高上和心理上都不由立即矮了一头。
这一会,我们看明白了,杨太太的肚子的确微微鼓起,她来买孕妇装并非摆“空城计” 。
那是一个相当漂亮而有气质的女人,和杨远韬简直天生的一对,我想他们以前大概也是金童玉女。
看来,男人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并非一定是由於“里面的世界不精彩” ,只是他们想拥有两个世界而已。
杨太太并没有被郑滢小太妹似的外表蒙蔽,微笑着问她,“你是郑滢吧?”
郑滢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豁出去似地点点头。
“我先生跟我提起过你。他说你人很好,也很能干,”她说话的语气低沉而温柔,却让我想起“二
月春风似剪刀”,“像你这样聪明漂亮的女孩子,一定有好多人追吧?”
郑滢没有回答她那个问题,其实她也不用回答,因为无论说“有” 或者“没有” 好像都不对头。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杨太太的肚子。
杨太太显然注意到了她的眼光,优雅的神情里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胜利者的骄傲,“我们早就想要
个孩子了。”
郑滢终於抬起头,抿了抿嘴唇,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恭喜” ,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有点亮晶晶的东
西在闪。认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见她如此露怯。
我意识到自己闯进了一个角斗场,两个女人正在一堆孕妇装旁边不动声色地你死我活,而一个胎儿
成了最有力的武器。没有流血,却一样残酷无情。
我装模作样地看看手表,然后拉拉郑滢,“三点钟了,陪我去剪头发吧。” 她点点头,勉强对杨
太太微笑了一下,“我们先走了。”
杨太太还是维持着她优雅的笑容,“再见。对了,香奈尔五号其实并不太适合你们小女孩子,喜欢
香奈尔的话,可以试试看Coco。”
她大概并不知道,用香奈尔五号的,其实是我而不是郑滢。
回家的路上,我们一句话都没说,因为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现在更愿意一个人发呆。所以
我让她发呆,同时心里忍不住想:香奈尔五号怎么了?
曾经以为青春是最值得骄傲的本钱,但那天,那个比我们老了不知几代的女人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就
像砂皮一样把我的自信心打磨掉一层:她说“香奈尔五号其实并不太适合你们小女孩子”
,真实涵义恐怕是“你们小女孩子其实并不太适合香奈尔五号”。我看看郑滢,她正靠着车窗瞪着
外面马路上的车流。我想,她受的刺激比我要大得多得多。
后来,我去一家香水店专门比较了一下,发现杨远韬太太并没有说错,香奈尔的Coco的确显得更加
“年轻”
,然而,我并没有买,因为割舍不下香奈尔五号那种坦诚相见的芬芳馥郁。我觉得,那是一种可以
用一生的香水。我喜欢永恒不变的东西,它们总是让我觉得安心,既然可以用一辈子,早了几年又何妨?
…
发布时间:2005…4…26 14:4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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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滢终於开口了。她把汽车遮阳板翻下来用上面的小镜子照照自己的脸,问我,“你说她漂亮还是
我漂亮?”
我刚想说“都漂亮”,随即觉得这种说法骑墙而混帐,想了想,改成“你比她年轻” 。
她叹了口气,“除了年轻,她还少什么呢?”
是啊,除了“年轻” ,我也说不出杨太太究竟少什么;或许,那就是杨远韬要从郑滢的身上寻找
的,他也的确找到了。可是,“年轻”
这个东西是“皇帝人人做,今年到我家” ,每个女人都会年轻也都会老去,所谓“如花美眷,似
水流年”,怎么讲呢?
时间是每一个女人的滑铁卢。
我想,假如我是男人,无论拥有杨太太还是拥有郑滢,都会觉得心满意足了。可是,真正的男人偏
偏就觉得一个不够,难怪有人说男人和女人来自不同的星球。某个星球上的人,也不知怎么进化来的,天
生比较贪心,脸皮也比较厚。
关於他太太怀孕的事件,杨远韬对郑滢的解释是“意外”,绝非他的本心;他说他很后悔,究竟是
真是假,无从考证。
“其实我也知道他在他老婆那里肯定要定期交货,可是,他怎么就 就不当心一点呢?”
郑滢咬着嘴唇,一脸“恨铁不成钢”,“早知道,我先送他一打三十六个大包装的避孕套,一个不
够,用两个好了啊,真是的。”
“你们打算怎么办?”
“他说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哼,我怀疑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因为我说过今年之类要嫁出去,他当
真了。”郑滢把一个喝空的可乐罐“啪”
的一声捏瘪,“我已经不相信他了。”
我以为郑滢会跟杨远韬分手,可是,后来我发现他们还是在一起,郑滢还是在吃郑广和开的药。她
有一次这样自嘲,“他现在找我比从前还要勤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老婆怀孕了需要保胎。早知如此
,不如当时咬咬牙先怀个孩子然后逼他离婚,看他怎么办,”
随后愣了愣,又苦笑一下,摇摇头,“简直像在说梦话,万一他不离婚或者离不掉,难道我去做单
身妈妈?再说,现在这种形势,要是真的怀孕,只怕生完孩子就会被公司裁员,到时候,要多凄惨有多凄
惨。”
我心酸的发现,郑滢被她的“爱情” 逼到了一个何等尴尬的境地。这是美国,誓言比什么都昂贵
,连做情妇都格外艰难。
过了几天,郑滢在同事的推荐下去做一种稀奇古怪的按摩
用海草和浴盐把人层层包裹起来然后再做推拿,据说很放松,她要我跟她一起去,我坚决不肯,因
为那让我想起腌咸鱼。结果,她和一位久违的老朋友不期而遇,的确久违了,那是许文磊。
大才女宝刀不老,三下五除二让原本想“散散心” 的郑滢加倍自卑。郑滢是去“开开眼界”
,而她是那里的常客;郑滢为找工作半路出家学计算机,而她把博士一路念到了底,并且根本不准
备急着工作,因为她早已结婚,打算先要个孩子,“反正现在不容易找工作,等风头过去再说”;许文磊
的先生属於硅谷全盛时期正好捞到全脂牛奶上面油膏的那一族,由於不知什么原因在2000年聪明地全身而
退,卖掉手头几乎所有公司股票,所以现在,她其实也根本不需要工作;最后,致命的一击,许文磊的老
公来接她回家,郑滢满心希望他长得猥琐一点让她好歹心理平衡一下,偏偏人家也是仪表堂堂。总而言之
,她什么都有。
郑滢很难过,“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真正聪明的女人什么地方都聪明,你看,考试的时候人家能考
满分,上学校人家能上一流的,嫁老公又能嫁个样样都好的。我们呢,老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其实傻得要
命。”
“有个人要是知道了,说不定比你还失落。”
“谁?”
“蒋宜嘉。男人知道自己从前女朋友嫁得特别得意,多少都会有点发酸。”
“我怀疑那个时候许文磊就是为了这个人把蒋宜嘉甩掉的,哼,难怪那么潇洒。” “四点半” 要
是知道她的如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