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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意外我还需要等待多久?〃她幽声问道,〃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让我对你的等待一次次地从可以忍受变成了无法忍受?〃
〃你在意画上画的是谁吗?〃我很吃惊她所说的〃无法忍受〃,而更让我吃惊的是,我这句话隐约流露出来的刻薄,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你在嘲笑我吗……〃她突然停止了说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辩解。我并不是在苛责她的自相矛盾,我想不到画里的林小惜会让她受到〃无法忍受〃的伤害,或许我们本就不应该谈到这个话题。我提议出去走走,房间太昏暗了。她沉默了良久,然后缓慢地在窗台的地方掐灭了那燃烧了半截的香烟。她转过身来,我看见了她眼眶有泪珠滴落下来,但她却面带微笑。我想,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控制不住在我面前落泪的呢?
第52节:爱恋水彩画(52)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得不承认我与她之间的亲切感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尽管我们因为一些事情曾经产生过隔膜,但是我们之间依然不会因为隔膜而真的隔绝对方。我将她拉了过来,她轻微地挣脱了一下,然后还是靠近了过来,我扯着衬衣的袖口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她往后仰着别着脸,表情有点僵硬。
〃你这是在表示在乎我吗?〃她问我。声调矫情。
我愣住了,手不由得离开了她的脸。我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不过鬼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
〃你承认了?〃她狡猾而嘲讽地看着我,〃那将这些画都烧掉吧!〃
〃不!不可以。〃我肯定地说。
她瞬时一把推开了我,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房间。
我愣在原地,我的衣袖被她眼泪濡湿的地方有一片冰凉如海水般缓慢地漫了上来。我不知道我如何才不会伤害到她。我感到了轻飘的气馁。
我锁上了房门,她并没有跑远,我在后面跟上了她。初春季节,河水青青,芳草离离,嫩黄的新枝愈加醒目。我没有问她,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估计哪怕我问及,她也不会告诉我,我们正顺着河边的路拐回学校。
她的脸上恢复了冷峻的表情。她走在我的前面,在穿过那道木桥时,她停顿了下来,她说:〃你走前面。〃
桥面很窄。我尽量放轻脚步,她跟在我的后面,在桥中央的地方,她轻声说:〃我们停一会儿,好吗?〃
桥上没有栏杆。停顿下来会让人感到突然失去平衡感,我努力做到不往河下看,也不去想此时此刻可能会面临的失重情况。她在我背后抓着我衬衣的衣角,身体约有约无地接近我,我感到一阵风从我们身体之间的缝隙穿过,背脊有汗水涌流。
就在那一瞬间,我感觉那缕力量只是来自于一瞬间,是的,我感到她在我的背后只是轻轻地推了一把,只是轻轻地,我就顺着那缕力量不可抑制地掉了下去,一直到落进水里,被一股刺骨的冰冷所刺激后才明白过来,我掉进了河底。我被河水呛得喘不过气来,一股带着尘土与败草的河水从我的鼻孔嘴巴直灌而入,我无意识地扑腾着浮了起来,但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也不记得我是否喊过什么,我什么也看不清就又沉了下去,我感到异常难受与心脏位置不断加剧的膨胀感,而奇怪的是,很快就有一种催眠般的舒适与放松随之而来。
脑海中浮现起了落水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河边那间画室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个我熟悉的身影林小惜,她站在窗台的地方,远远看见了我落水的过程。我眷恋地向她投去了最后一束目光,我伸出手来想抓住些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抓着,我只是在下坠般的舒适感中慢慢入睡,我感到眼皮好重好重,我好累,好孤独。
第53节:爱恋水彩画(53)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重新醒来,头痛得厉害,整个身体软绵绵的,四肢无力。我努力动了动手臂,触摸到了柔软而温热的草地,这时我才彻底清醒过来,我还活着,我不是在河底,也不是在梦境中,我躺在河边一片开拓干燥的草地上,在我胸口的位置覆盖着一块蓝头巾。我抓起蓝头巾艰难地站起来,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我试着呼唤了几声唐爱的名字,亦没有任何回应。
我重新瘫坐了下来。蓝头巾干净、依然带着淡淡的花露水般的清香,我熟悉这样的清香,它来自唐爱。她救起了我?
是的。她并不是真的想杀我。她救起了我,留下了她的蓝头巾。头巾的背面有淡黄的彩笔写着〃再见〃两个字。我感到嘴唇与胸口的地方隐隐地钝痛。
再见到唐爱时她长发飘飘,她的面容掩在了那水漫金山般的长发中。我一直珍藏着那条蓝头巾,但却在一次宿舍大扫除中不小心弄丢了,连同头巾上依稀可见的〃再见〃我都无法将它再找回来。我与她再也没有任何可以互相辨认对象的信物,意外对于我们似乎总是猝不及防。
四月的一天深夜,也就是我与唐爱从河边那间画室离开之后的第四天的深夜里,河的那一边突然发生火灾,一大片的房子都被卷入了灾情,大半个天空被烧得火红。
我被宿舍楼骚动的人群惊醒。我想起了我的画,那十二张来不及撤离的油画,我不顾一切地穿过人潮跑到了河对岸。救护车刚刚驾到,一层叠一层的人群站在离受灾的房子外三十来米的地方围观。有人徒劳地在河边打水,却没有人愿意提水冲到火灾前面去。那天的风很大,火势迅速转移,已经有一大片的房子卷入了火灾之中,嘈杂的声音混合着火光的热浪,还有浓浓的黑烟,这仿佛是一场葬礼的盛会!当我拨开人群,好不容易挤到前面时,唐爱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跟前。她穿得很滑稽,上身还穿着淡蓝的睡衣,披着一件奇怪的宽大外套,她大概是赶不及换衣服就跑来了这里。
〃你不可以去那间房子!〃她态度坚决,用身子挡住了我。
〃我不能不去!〃
〃你应该知道,这很危险!〃
〃这和你无关!〃我用力地推开了她,她差点摔倒,但我顾不上她。我想那晚我是不是在醒来之后还一直在延续着一个梦境,要不我怎么会那么奋不顾身地向那个被火烧红的房子跑去,我想我大概真的还没有醒来,我依然延续着一个我不愿意醒来的梦。
而在我还没有接近那间房子的时候,它已经开始不堪重负地倒塌下来,巨大的崩塌引起的震荡与汹涌而来的热波将我推倒在地,很快就有消防人员冲上来将我快速地架出了警戒线之外。我再也无缘拯救那十二张油画,我心有余悸地退出了人群。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的目光不断飘曳,但我再也找不到唐爱了。
第54节:爱恋水彩画(54)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人群的,也许她只是不忍心看到可能会发生的惨剧,我想找到她,哪怕我们只是简单地拥抱一下,那大概也会减轻一些内心的不安。但她已不在这里,不在围观的人群中,当我打电话到她寝室去问的时候,她也没有回宿舍去。
火灾的起因在一天后调查出来了。在我画室附近有个邻居用煤气烧开水,结果出门之前忘记关了,铝锅烧融之后将煤气管弄断,于是煤气罐发生爆炸导致了火灾,有人在大火中被烧伤。尽管后来有大批的消防人员来抢救,但是那天的大风与干燥让大火像失控的疯子般烧平了河对岸那一小片廉价的出租屋。
只是我不知道,在大火发生的那个忧伤的夜,唐爱后来去了哪里?
'韩墨'
火灾之后一个星期,林小惜回到了学校。那时已经快接近五一节庆了。她一回来就投入了紧张的舞蹈排练中。而我们分开的一个多月里所发生的事情她从不问起,包括被大火烧光的那十二张油画。
我在校园一片遗弃的草地上的一张长椅上遇见了韩墨。那片草地藏在一片灰色建筑物后,长满了杂草与野花,有蓝色的蝴蝶在飞舞。我在那张长椅上等待林小惜。她会从这儿经过,排练完舞蹈后她会从这儿经过,我们事先约好的。
我凝望着那个亮着白色灯光的房间,林小惜的身影时而在窗玻璃上凸现,时而又旋转消失。我在脑海里想象她每一个舞蹈动作,我想象她脸上惯有的孤独与嘲讽的嘴角动作,撇嘴、咬唇、舒展、紧抿。当音乐停息下来时,她会退回到一个角落,低下腰捶打着受累的双腿,然后站起来面对着墙壁上的大镜子将散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双手缓缓地落回了潮红的脸颊上,仿佛一个勤劳的采花女直起背着满篓的山茶花的腰肢,用手背擦去粘在她脸上的汗水与花瓣。她的动作与她的舞蹈总是有一种天然的默契,舞蹈就好像她身体内部某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她与它之间既可知又不可寻,既相互依存又相互破坏。
林小惜这一次排练的是五一劳动节暨纪念建校一百年的文艺会演节目,这场演出,她的父母所在的舞蹈团也将被邀请到学校与她同台演出。学校的食堂、教室长廊、水房贴满了这类广告。她再一次被学校所有人熟知。
韩墨向我走来。昏暗的光线让我不敢确定渐渐走近来的是他,他穿黑色的竖领大衣,神情悲伤。他坐到了长椅的另一端,他看见了我,但并没有向我打招呼,只是略有惊讶且慌乱地瞄了我一眼。我与他在这样人迹稀少的地方遇见,确实是有点让人不知所措。
我与他沉默着。有落叶在我们的脚下回旋,夜风有点冷。他将大衣紧了紧,最终还是开口了:〃在等人吗?〃
第55节:爱恋水彩画(55)
我点了点头,〃你呢?〃
〃我?〃他自嘲地笑道,〃我想等也等不到。〃
我知道他指的是唐爱。我本想问唐爱怎么了,但却莫名地让这句话消失在了沉寂中,我知道如果他想告诉我,他会主动跟我说的。我想他应该知道我与唐爱,以及鲁沙之间的一些事情,但我不确定他知道多少。
他站了起来,也许他不习惯这样带些紧张的静寂,他站起来,问我这个周日是否有时间,他约我在周日的晚上八点去一个地方。
我困惑地望着他。他认为我是唐爱的旧情人,所以想找我算账吗?我与他只是突然遇见,他是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