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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光明只好坦白是大哥马光远摆面子,陈安娜一脸的悲凉,“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他凑热闹了?显得他有钱还是怎么了?”
马光明忙说大哥也是一片好意,这不是为了撮合她和儿媳妇的关系嘛,让她给个面子,陈安娜就叹了口气,马光明小声说,虽然面子由大哥摆了,虽然以前也见过郝乐意,可这是第一次正式认儿媳妇,她这做婆婆的是不是得送点像样的礼物?
陈安娜就想起了马光远当年送她的戒指,在家翻天覆地地找,马光明在心里叫苦连天,忙给马跃发短信,让他告诉郝乐意,一起吃饭的时候,千万别戴他送的那戒指。
郝乐意这才知道戒指是马光明从陈安娜那儿偷的,简直是哭笑不得,问马跃怎么办。马跃说好办,接过来就要扔,被郝乐意拦住了,说:“你干什么呢,甭管怎么着,这是咱爸送我的礼物。”
马跃说:“我这不怕咱妈发现嘛,她要知道戒指是咱爸偷的,还是偷出来送给你了,咱爸就甭活了。”郝乐意想了想,塞进了钱包,说:“反正你妈只当是找不着了,等以后,我们瞅机会给她放回去,说不准她还能惊喜一下呢。”
马跃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03
陈安娜把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枚戒指,趁她坐下来喘口气的空,马光明捏着小心过来打圆场,“你是不是搁忘了?”
陈安娜瞥了他一眼,突然悲愤地道:“马光明,我金银珠宝多吗?”
马光明摇了摇头,讨好地说:“你哪儿是那种囤金银珠宝的俗女人?”
陈安娜怆然泪下地说:“马光明,你少他妈给我戴高帽,我就这么一个金戒指,还是托你那暴发户大哥的福才有的,你说!我能随便乱放?能放丢了吗?”
马光明心里有鬼,唯恐言多必失,讷讷地不接茬。
陈安娜剜了他一眼说:“我他妈的比谁都俗,就是因为嫁了你这个没出息的货,我爱不起金银珠宝,穿不起裘皮真丝,我才骨骼清奇,我才清高脱俗,我是让一个叫穷的恶鬼逼清高!逼脱俗的!”
“甭管是被逼的还是真的,陈校长,在大家伙儿眼里,你那是真格儿的脱俗,像咱大嫂似的,也怪没意思,冬穿皮草夏穿真丝,落个啥了?亲戚朋友背后里谁不笑话,啥貂皮狐狸皮,往她身上一穿,整个的,那就是杀猪的攒了俩钱买件貂皮穿穿,浑身上下透着俗气,一点也不显高贵。”
“那是我说的!”
“就是就是,这更说明我没撒谎,真格的有人这么说过。”马光明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我说那是因为我羡慕嫉妒恨!”
“别,陈校长,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马光明一直揣着小心,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事圆回去,他也知道,这么一闹腾,那戒指就算送给郝乐意了,她也不敢往人跟前戴了,首饰这东西,还不就是戴给别人看的?不能戴给别人看的那是金条银锭,马光明在心里抽着自己的耳刮子,痛恨自己当初不该因为怕花钱,没去首饰铺子里改样子,吭哧了半天,马光明只好老实交代,给儿媳妇买礼物的事,交给他办行了,不用陈安娜操心了。
陈安娜狐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马光明说真有笔私房钱,攒多少年了,一直想给她买条项链,然后小声说:“你一年四季地戴条珍珠项链,不好看。”
陈安娜满肚子蓄势待发的愤怒,软软地,就消了下去,眼泪刷地滚了下来。马光明说得没错,她只有两条珍珠项链,有些场合有些衣服,确实是要戴项链的,可因为早就打了送马跃出国读书的谱,也知道这对于普通工薪家庭来说,是笔压得人抬不起头的开销,她一直有钱不敢花,不要说项链,连只戒指都没舍得买过,她还不想让人觉得总戴珍珠项链是因为她没钱,就假装是珍珠控,好像在她眼里,除了最热爱的珍珠,其他质地的首饰都贫贱如粪土。把马跃送出国她才知道,开销比她预想的要大得多,有时候,窘迫得她都想卖血,如果还允许卖的话,她每年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卖上几回,可她抽筋扒皮地供有什么用?她宝贝大的儿子,一点儿也不珍惜,让她这含辛茹苦的老妈,抱着播下龙种的热望,却收获了跳蚤,她能不悲伤能不绝望吗?
马光明背着她攒了一千八百块钱,在他给郝乐意却没给出去的那张卡上存着,他看好的那条项链标价两千六,本来,他想狠着点克扣菜钱,到年底就攒差不多了……
两口子在珠宝柜台转悠了半天,马光明想着已经给郝乐意戒指了,虽然现在不能戴,但过几天,到首饰店改个款式,就没问题了,现在既然是陈安娜送,最好是送条项链,这样呢,他们俩公婆也算是给儿媳妇的首饰配了套,可陈安娜不知内情,觉得公婆送儿媳妇,不是送手镯就是送戒指,哪儿有送项链的?
就一千八百块,手镯是买不起了,还是戒指吧。
马光明拗不过她,只好从了,想着已送过一个了,郝乐意也不是那种挑剔姑娘,遂把心一横,假装有意无意地问陈安娜喜欢哪款,陈安娜没好气地说了,马光明也让服务员拿出来给她试戴了,是款细细的铂金戒指,标价才九百二十元,马光明暗暗记在心里,给郝乐意挑的时候,特意挑了款标价不到九百的,趁陈安娜到旁边接电话的空,让服务员开票,付了款,把陈安娜喜欢的那款,美滋滋地往她手上一戴说:“给你的。”
马光明就这么个人,该热乎的时候也不会说热乎话,送人金子的口气好像要送人一拳头似的。
陈安娜愣愣地看着手上的戒指,瞥了他一眼说:“动作还挺快。”
马光明嘿嘿笑笑,“看你闹心闹得厉害,哄哄你。”
陈安娜嘴里切了一声,心里,却暖洋洋的,突然地,就觉得郝乐意没那么讨厌了。
04
酒席是在马光远的酒店办的。
马光远最初下海做生意,钱是从马光明家借的,一车皮一车皮地往俄罗斯倒腾猪肉,盆满钵满地赚了几趟,正好有家单位要盘活固定资产,要把沿街的这栋六层办公楼整体出租,他就给盘了下来,一租三十年,开了这家酒楼,摸爬滚打了这些年,生意红火得跟着了火的老房子似的。
这天晚上,他特意留了个最大最好的包间,建议把郝多钱两口子也请来,也算是亲家见面,这样全家出动,显得也隆重。
马光远一家四口,马光明一家四口加上郝多钱两口子——郝宝宝因为学校有活动来不了。因为重点在郝乐意和陈安娜身上,大家都特意晚到了一会儿,给陈安娜和郝乐意腾出了足够的相互适应时间。
郝乐意恭敬地喊马光明和陈安娜叔叔阿姨时,被马跃打断了:“乐意,你都是我爸妈孙子的准妈妈了,还喊什么叔叔阿姨,直接点,叫爸妈。”
郝乐意有些局促,一是拿捏不准叫还是不叫,二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喊爸妈这个称呼了,现在突然要这么叫,心里五味杂陈的,居然有种要流泪的感觉,就怔怔地看着马光明夫妻,显得不知所措。
因为马光明知道她已和马跃登记,就笑着说:“就是就是,乐意,直接叫爸妈行了,省得以后改口叫爸妈我们还得掏改口费。”说着,手在背后拽了拽陈安娜的衣服。不得已,陈安娜只好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郝乐意这才谦恭地叫了声爸妈,随后眼泪就滚了下来。
陈安娜从包里掏出戒指,冷着脸递给她,“这虽然不是什么高档货,可也是我和你爸的一点心意。”
郝乐意抹着泪收下,谢了马光明两口子,打开盒子,马跃拿出戒指夸张地哇了一声,就给郝乐意戴上了,“乐意,得,别哭了,这戒指代表的可是咱妈的心意,这辈子你算是套牢在我手里了。”
陈安娜一直绷着脸,冷眼打量着郝乐意说:“好好的,你哭什么?”
郝乐意说很多年没喊过爸妈了。
陈安娜的心,就软软地揪了一下,暗暗地叹了口气,想说句软和人心的话,可终究只是张了几张嘴,没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陆续到了。
贾秋芬第一次进这么高档的酒店,局促得有点不知所措,见人就端上火盆一样的笑脸,翻来覆去就会说一句话:“多亏了乐意,要不然,这么高档的酒店,我也就趁打门口路过的时候往里张望张望。”她说第一遍时,郝多钱只觉有点不自在,反正大家聚在一起说着话,就当她是客气了,谁也不会往心里拾,可要命的是因为紧张,贾秋芬跟谁客套都说这句话,郝多钱就觉得这脸啊,像贴在越烧越旺的火炉边上一样,炙热炙热地让他端不住了,就在底下悄悄踢了她一脚。
可贾秋芬不高兴了,她不知道是郝多钱不高兴,还当他跟平常似的,走路做事顾前不顾后,一不小心踩到了她的新皮鞋上,就瞪了他一眼,“长着点眼神,踩我脚了。”
见余西正望着自己抿嘴窃笑,郝多钱就觉得满脸的炙热,一下子烧到了爆点,二话不说,拎起贾秋芬的胳膊就往包间外走,“宝宝妈,你给我出来趟。”
贾秋芬这才看到他眼里的怒气,却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急眼,只要压低了嗓门问他又犯哪门子驴呢?
郝乐意也看出了郝多钱的愤怒,其实,她也想跟贾秋芬说,来的都是亲戚,亲戚之间,热情适度,礼貌周到就可以了,不必太谦卑,也不用给对方戴太多的高帽。要不然,了解她的知道她天生就是这么个热情人,生怕稍有不慎把别人面子掉地上。不知道的,还当她这是巴结人家呢。
当然郝乐意知道,贾秋芬从不刻意去巴结任何有钱有势的亲戚朋友,倒是谁家有
难处了,她伸手伸得比谁都及时,可问题是这些亲戚基本都是头一次见面,根本就不了解她,很有可能误解了她。
怕他们吵起来,郝乐意连忙跟出去。
果然,郝多钱把贾秋芬拎到走廊头上,就训上了,让她少瞎献殷勤,“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