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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可馨在菲林门口等了许久。数日来袁子宸都不曾回过家,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不管怎样,他总会回一趟公司处理事务的。
前台的美女时而瞄她,最后不得已说道:“易小姐,今天袁总可能不会回来了。”
美女的眼睛里有很多内容,不能说出口的同情,和不能说出口的隐情,以及一丝不知所措。
他大概真的不会回来了。
易可馨回家的时候还在想,事情为何发展的如此迅猛。还是其实一切早就有了各种苗头,她却一直视而不见。
“呵呵,你真是……”崔瑶娇嗔的责怪声乍然响起,从停车场电梯上下来的二人亲昵的搂在一块。幸好易可馨动作快,避开二人走到角落里,正好听到二人的对话。
“你也太恨了,就不怕她知道之后恨你?”
“恨我?她拿什么恨我?”
“吼吼,是哟。她如果知道,你一直宠着她不过是骗她,她会不会跟她妈妈一样崩溃了跳楼呢……”
“子宸,你不会原谅她吧?还是你跟她上了几次床,就什么都忘记了?”
“瑶瑶!”
“好嘛好嘛,我瞎说的。不过你可不能忘记了,她老爸可是害死了你爸爸的。若是你妈妈知道她是易皓的女儿……嗯,好啦,我不说啦。我只是觉得,她爸真是造孽,害死了多少人啊!”
“我就是要让她知道,被人宠上了天,又被人拉回地狱,是什么样的感觉……”
两人渐行渐远,墙后的易可馨浑身冰冷地蹲着,双脚完全失去知觉。
脑子里突然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所有的事情似乎都串成了一条线。很早之前,袁子宸告诉过她,他的养父在一个工程里当工头,结果因为承包公司不结账,他养父被工人们一步步逼到了楼层边缘,不慎从五楼掉下去……
“从小我一直觉得医院是最恐怖的地方,出生入死。整个重症病房上空飘着一股死亡的腐朽味,没有什么比等死更可怕的了。”
“我恨那些贪污犯,要不是他们卷走了工程的钱,我的爸爸也不会死,妈妈和我也不会这么苦!”
“我爸爸叫袁堂……”
“可可,你的父亲是谁?”
、离开
“易先生……易先生,请留步……”
“你是……”
“易先生,我是……”中年男人面露男色,“我是XX工程的工头,易先生,我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找您的。您看……”
“不好意思,我这会有事,你有事跟我的秘书联系好吗?”
“爸爸快点,我要去看裴钰哥哥嘛……”
“易先生,您看,我们都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若是这钱再下不来,我实在没法子跟兄弟们交代,您就当是为孩子积福,帮帮我吧……”
“这样,你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问清楚这事儿之后第一时间联系你。”
“哦哦,好的,易先生,谢谢你。我叫袁堂,电话是……”
他叫袁堂。
年幼的易可馨好奇地后头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好奇的问道:“爸爸,这个叔叔是谁,他怎么一直站在那看着我们呢?”
多年后,她偶然想起这个十分不惹眼的相遇,才明白什么叫贫穷迫人后不得已的谦卑,和即便是贫穷,也要有的不屈不挠。
有种现实,叫无可奈何。
埋藏在幼时极端深处的一点点记忆慢慢翻上来,赫然发现,原来她与袁子宸的相遇本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数。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逃无可逃。
她见过袁堂,不止一次。后来她在爸爸的公司里又遇见了袁堂,那时候,七尺高的男人与爸爸的秘书争得面红耳赤,她在爸爸的办公室里熟睡时被吵醒,偷偷开了门,便看到袁堂噗通一声跪在爸爸的面前。
“易先生,你这是要逼我上死路啊!”
她与袁子宸住的屋子里,若有似无飘荡着崔瑶身上的香水味。若是她晚些回来,或者是她没看到方才的那一幕,她可能无法想象到,也许袁子宸曾经在无数个她不在的午后,带着崔瑶在这个屋子里,做着他们曾经私密做过的事情。
她从未疑心过,他曾经那么爱她。
恍然走入袁子宸的书房里,过去所有不放在心上的小细节翻涌而出。那个被袁子宸上了锁的抽屉此刻像是潘多拉的魔盒般,诱惑着她打开,里面或许有甜蜜有美好,可是也有可能是魔鬼,是灾难。拿起钥匙的时候,她就在下一场豪赌。
偏偏她赌输了。
里面的一整个文件夹都是关于她父亲易皓,打头的报纸上,是当年易皓前往工地上慰问工人公司内部报纸对于易皓的歌功颂德,与易皓并肩而立憨笑的,便是她当年见过的袁堂。
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父亲的事情因为裴奶奶的介入,再次掀起波澜。袁子宸收集了所有关于父亲的新文,最终确定了父亲便是害死他父亲的人。
四年前的冬天,袁子宸与她见面,拥着她睡了一夜,从未跟她提及过他的父亲。
之后每一次的拥抱,每一次的亲吻,每一句情话,她所有的甜蜜都只是一个谎言。她时时刻刻活在阴谋里,却一直暗自欣喜自己的决定。
多么可笑可悲的欣喜,可是她竟然不恨,只有痛。
抬头看到的便是墙上袁子宸特意框裱起来的二人在巴黎街头的素描画,她突然默默地笑了。
袁子宸,你可知道,要拉一个人下地狱,本不用花如此多的心思。很久很久之前,你便在我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那时候我没注意到你,可你依然深深的扎根着,在我不注意慢慢长大。
十几年来,那小小的空间里早就全是你。要将你从心里去除,便是连着心肝肉的拔。拔一分便痛一寸。
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疼吗?
我不愿意恨你,因为恨你,便是拔我心头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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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外时,普俊峰曾经拖着下巴抿着唇看着她说,易可馨,你的身上有一种变态的偏执,一往直前固然勇气可嘉,可有时候放弃何尝不是一种选择。
她那时不懂,可这会,她终于明白他的话。若是他还在,她一定拍着他的肩膀说,所谓知己,非你莫属。
她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毕,条条整整,一件不落。从卫生间的牙刷,到厨房的茶杯,细微处全部扫荡。这个屋子里,她唯一带走的,是那幅画。
在菲林的门口停下车,她在车里给他打了个电话,万幸的是,这回他的手机是开的。
她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袁子宸,我们分手吧”,尔后,迅速关掉手机。
这回求救的对象,依然是姚远之。
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冲进姚远之的公寓狂按门铃时,听到平素温雅的姚远之开门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谁呀!”大有平日袁子宸欲求不满又被人打扰导致极度不爽的风范。
那个人住到了心里,便是看谁都是他的样子。
开门来的不是一个人,姚远之的衬衫纽扣扣错位了不是,顺领口向下,隐约可见一片春光。看到姚远之此刻的模样,易可馨吃了一惊,但是最吃惊的是随之而来的那销魂的人。
“啊远,是谁?”杨丹宁上身只着一件男士的衬衫,头发略显凌乱得从沙发那头探出身子来,平素冷冰冰的脸蛋露出半丝春情,唇有可以的红肿征兆。
这……这……
易可馨看直了眼睛,看着杨丹宁也不知道该打招呼还是不该打招呼好,拉着姚远之低声说道:“远之,撬人墙脚损人品!更何况还是你兄弟的墙角。”
“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姚远之慌忙解释道。
“就是你想象的那样。”杨丹宁风情万种的倚在门边,好笑地看着易可馨,“不过,不是啊远撬墙角,而是我自己出墙了。”
易可馨在满腹的疑问中,被杨丹宁拉进了屋子。杨丹宁说,这几年,裴弘谨都拜托她与他演戏,他说,与其让媒体捕风捉影,不如自己大大方方带个女朋友在身边,并且答应她,若是哪天她爱上哪个人,他不妨碍她恋爱。
她几年来都不曾动心,直到看到了姚远之,一见倾心。可惜姚远之软硬不吃。直到她用了各种方法,才正式让姚远之面对自己。
如今她终究成功了。
看着她得意洋洋的看着姚远之,姚远之脸上泛着满脸疼惜的爱意,易可馨十分佩服。像姚远之这么闷骚的人,杨丹宁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能让他就范,她很是好奇。
“裴少说,会想法子慢慢对外宣布和我感情破裂,然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啊远在一起了。”
“哦……原来是这样。”易可馨好笑地看着杨丹宁,想起很长一段时间来,她对自己的针锋相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每回杨丹宁看到她都像是死敌一般,原来,不是为了裴弘谨,而是为了姚远之。
可这下以来,她习惯性避风港就被人占领了。从前大不了睡工作室,可如今工作室都让人公司的小员工加班用了,她真正是无家可归了。
“易可馨,裴少真是个好人,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嘛。”杨丹宁看着易可馨脚边的行李箱,了然道:“你看,你都被扫地出门了,不如就从了裴少好了。”
“你和袁子宸怎么了?”姚远之这才抓住事情的重点,
“不管你怎么了,这边你可住不了。这屋子里从今往后,只能住我一个女人……”杨丹宁趁着姚远之还没反应过来,随口接到。“我去趟WC,你们说着先。”在姚远之的耳边低声叮嘱道:“留她一会。”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时,易可馨已经走了。
姚远之坐在沙发上,面色沉重地说:“我担心可可会出事。”
“有裴少,你担心什么。”杨丹宁轻声一笑,低头吻上姚远之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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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子宸回到家时,家里早就人去楼空。这原本便是预料中的事情,却有超乎意料的难过。恰如几年前,他跪在占启维的面前,求他帮着易可馨拜入Bruno的门下。
她的离开都是他一手造就的,可上次的离开充满了归来的希望,这次的离开,便有可能是永恒。
她必定是恨他的吧,他处心积虑地要了她,却又一步步将她带入深渊。
心头的怒气狂风过境,随之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