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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手肘杵着车窗边沿,看着对面映出的自己发呆,听见他支吾便转头。
他难得扭捏地为白天的一时冲动道歉,白*皙的手指抠着方向盘,仿佛意识到我的反应,赫然撇脸看过来,目光隐忍压抑。
我连忙收回视线,调整坐姿,轻声回答:“没关系。不介意。”真能不介意?
又是可怕的寂静,整整蔓延一路。
上楼之后,我站在卧室窗口目送两点车尾灯渐渐消失在视野,陷入迷思,事实上,很想和文钧冶说清楚我现在的感觉,可是从头至尾他并没提出还在喜欢我的意思,如果主动与其讲明,是不是显得我太自作多情?
手机铃声大作,是柯艺的,接起来,她哭唧唧地说洪紫失踪了,到现在还没回家。
我抬腕看表,才七点多,人家一对小情侣,闹个小别扭,吃个饭哄哄,和好了就卿卿我我,如果当真吵翻了,鬼影说不定一情急把洪紫……就地当晚餐吃掉……就像毕业那晚,那晚他们也应该是在赌气而已,最后洪紫还不是被收的服帖。
“唉……”
“你唉什么唉啊?!”电话那头的柯艺大声嚷,把我纷飞的灵魂叫回来。
是啊,我“唉”什么?是为洪紫不值,还是为自己的浮想联翩一厢情愿叹息。
“她面试结束后和一个朋友先走了,可能晚点回去,你再等等,不用太着急。”我无精打采安慰蒙在鼓里的柯艺。
“朋友啊……男的吗。”
我木楞几秒,随即讷讷回答:“是。”
“糟了,可能是她那挨千刀的男朋友!”柯艺气咻咻激动起来,说得有理有据,“不然,洪紫不会关掉手机不理我,她今天早上刚换的满格电池,不可能是因为手机没电。怎么办,小二郎,洪紫会不会想不开?”
“想不开?”这点我倒是没料到过,洪紫的性格内向温柔甚至有点软弱,不排除她会一时钻牛角尖为情所困,但不至于做出格的事吧。
“这几天她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掉眼泪,干什么都头脑不清、提不起精神,今天陪你去面试,她的状况刚好一些。等一下。”
柯艺的电话断了,我的心情也乱成一锅黏黏的粥,再坐不住,随便穿了件外衣,套上牛仔裤,电话又打进来,是柯艺约我到咖啡馆前先见面再想办法。
风风火火临出门前,我妈正好拿着水杯站在书房门口,双目刺啦冒火星,好像正等着我经过,她满面严肃问我去哪,我照实回答。
我妈敛眉思考,其实我已经在系鞋带,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勇气和决心,就算她今晚给我上五花大绑,我也要啃开麻绳硬闯出去。
我妈消失一会儿,再出现时递给我一件厚外套。“换这件,晚上凉,手机别忘了带。”
我呆怔地接过衣服,然后点头如捣蒜,一边换外套一边推开门向外走,纵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只晃了晃那部新买没多久的手机。
“带了。”
“有事打电话……”
这是我自作主张上班以来所听到妈妈最温柔好听的声音,心里突然有点心酸自责,再刚强霸道的女人也不过是个母亲,如若是过去,天黑之后我还大摇大摆和朋友约好走出家门的概率几乎为零,而如今她已不设门禁,说明不再限制我的行动自由。
见到柯艺的时候,她正在咖啡馆门前不停重拨手机,招呼我先坐上车再说。
司机载着我俩沿马路寻找,可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也不是办法,我不安地绞着双手,趴在行驶缓慢的车窗来回张望,心里忐忑着,祈祷千万遍洪紫没有事,不然我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柏邵言,脑海里浮出鬼影的名字。说不定找到他就能打探到洪紫的下落。
柯艺一听是柏邵言,不敢置信地脸憋的通红,五官扭曲。“柏,柏邵言?你肯定?”
“嗯。”底气越来越薄,“……就是星象传媒的老板。”同时也是你的相亲对象。仿佛怕面对这样一个赤*裸裸的事实,我忍住没说出来。
柯艺泄气地靠进车后座,小声嘟囔:“唉,人算不如天算啊,要是我知道洪紫的男朋友是柏邵言,今早肯定把她眼镜藏起来,说不定她就去不成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想找个第三者陪,缓和一下我与文钧冶之间的尴尬处境,拉着洪紫去面试,说不定她的情殇会时间慢慢淡化、消逝,而不是噩梦重现,想起洪紫见到鬼影时的痛苦样子,越加责备自己。
“你也不是故意的,算了,不都怪你。”
我想到一条途径,摸出手机找B姐的电话号码,兴许她有方歆的联系方式,那得到鬼影的也不难了,来不及考虑B姐和方歆对我的看法,我现在只想尽快找到洪紫。
翻着电话簿,却听柯艺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来。
“是我。我想跟你打听个人,柏邵言,你把他手机号码给我发过来。”柯艺咬着牙,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磨出来。
对方说了句什么,柯艺不屑地轻哼一声。“关你屁事!这个忙你要不帮,我就把方歆的丑照片放上网!”
一个女声隔着电话语气蛮横:“你敢!”听起来像……当事人方歆的。
“你看我敢不敢。”柯艺不甘示弱,气势滂沱地撂下一句,啪地关上翻盖,过了几秒,看眼端着手机茫然的我,淡定地说,“很快就能联系到柏邵言。”
“柏邵言……”我摇摇头,“不是,是方歆……”
柯艺不耐烦歪头问:“你到底要说什么啊?小二郎。”
“方歆不是柏邵言的女朋友?”
柯艺张大嘴。“啊?当然不是,柏邵言出了名的花心,但还不至于吃他兄弟剩下的食。”
“兄弟?”我彷如掉进一团错综复杂的乱麻中,缠缠绕绕,盘根纠结,快要将身体勒到窒息。
柯艺长长地叹。“你不知道这些也正常,他们圈子的关系很乱,唉……那次咱们俩不是约好一起到美容院教训渣男和方歆吗,结果没成功反倒害的你差点出事……”
心脏突突跳得欢实,我忽略那些许多柯艺不知道的过往,一口气直接问:“渣男和柏邵言不是一个人?方歆是渣男的女朋友不是柏邵言的?”
柯艺被迷迷糊糊地打断,表情非常不解:“我什么时候说渣男叫柏邵言了?渣男叫关则卿,他们都是军区大院的红色高干子弟,俩人合伙投资同一间传媒公司,就是你说的星象,几个月前嘛,我舅舅介绍关则卿和我相亲……”
后面的话,大脑自动过滤,只留下柏邵言不是渣男这个信息,原来我一直在误会鬼影,他……唉,可他送方歆房子又怎么解释,我咬着食指关节,狠狠揪眉头,难不成两人有私情?柯艺说过他们的圈子很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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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艺接到写着柏邵言手机号码的短信息,迅速拨过去。
“我找洪紫。”
我心下暗暗钦佩,柯艺在关键时刻真是魄力非凡,话虽简单却是明了。
“……没在你那儿?不可能,我朋友说亲眼看见的……我是谁?你管我是谁,我是洪紫的坚强后盾……偷窥……你才偷窥狂!”
我惊一跳,汗毛齐刷刷地立正,鬼影该不会以为打给他的是我吧。
“洪紫现在失踪,要是她出什么事唯你是问……喂,喂?”柯艺攥拳头砸大腿,呲牙歇斯底里,“啊——这个贱男人,居然先挂我电话?!洪紫怎么会为这种人伤心难过!”举着手机对我大吼,“他竟然舔脸说他没找过洪紫。还冤枉我偷窥。”啐一口,“敢做不敢当,阉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比关则卿还该死——”
原本还想对柯艺冷静赞扬一番,可见她这副发狂的样子,我只能默默闭嘴收回。
“老郑,去万国大厦,我要找那个混蛋算账。”
老郑是柯家的司机大伯,听罢从后视镜里犹豫地看她一眼,目光无奈又掠向我,迟疑半响才加速行驶。
鬼影白天明明找过洪紫,为什么不承认?
我在心里一条条列着劝她clam down的理由,隐约预感柯艺若是惹毛柏邵言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可话到嘴边三番五次欲开口,却硬生生咽回去。不可否认,我和柯艺一样急于知道为何柏邵言不承认曾见过洪紫,是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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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来到万国大厦,从楼下望去,星象传媒所在的几层楼灯火通明,我局促地噎着喉咙,喘息困难,和柯艺一起直接到星象行政部门所在那层,郑伯伯不放心跟在我俩身后,到了之后,他在门外守候。
柯艺和留下来加班的女工作人员吵了一通,那人瞪着无辜的双眼解释柏邵言早已离开,柯艺赖着不走,直言,只要柏邵言这只缩头乌龟不出来,她就守在门口一直等到他的乌龟脑袋露出来为止。
工作人员对柯艺的无理取闹忍无可忍,高声警告这就去找保安,柯艺把自己是关则卿朋友的身份一亮,工作人员顿时脸色大变,无可奈何,该干嘛干嘛去。
从头至尾,我像块幕布似的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一场激烈的戏码上演完,唉,我的功能已经退化到连帮腔的作用都省了。
十点过一刻,柯艺实在等不下去,吩咐我和郑伯四处找找,指不定他藏在哪里。
柯艺肯定一时心急火燎所以忘记我是路痴这码子事,否则她不会安排我自己一个人在陌生的建筑物里乱转,虽然白天来过一回,但我只模糊记得摄影棚外的样子,其他的根本分不出来哪儿是哪儿。
沿着楼梯间下了一层,赶巧,真被我找到面试的那个5号摄影棚,好在有个标记物,就算迷路也能原地等别人来找我。
昏暗的走廊外,从摄影棚门缝间射出一条烟尘飞舞的光,格外刺眼,棚内男人女人笑声不断,应该还有人在,正当我欣喜地快步冲过去,霍然,打里面冒出来个影子,我脚下一缩,来个紧急刹车,险些发生交通事故。
两臂伸直,手掌撑着肇事者的胸口慢慢抬头,仅一秒,不知道是被他吓的,还是被镁光灯照的,我捂着生疼的眼睛连连抽气退步。
柏邵言拽回我的胳膊,诡异暧昧的笑声夹杂进一缕凉风吹进耳朵。
“终于又见面了。偷窥小妞。”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忒少了,作者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