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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漱玉接过他手帕转身拭泪,转身之时她竟然发现身后站着——冷风行?!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听到了什么?
冷风行深雕完美的脸庞此时浮起一抹嘲讽,沉默无言的他有如看戏却不入戏的观众,一双冷眼旁观戏子哭笑的闹剧,而她就是那名演技差劲的戏子。
在他鄙夷的目光下,她的心口在瞬间被插上干刀万箭。
自卑自怜的她无力回击他的鄙视,像个赤裸的处子,无所遮掩地站在他面前,任由他无情地取笑,让他看清她的命——贱如蜉蝣。
冷风行冷眼望着,原来她的美是不属于这世间的,连她的惹人怜爱都是上苍恶意的玩笑,真是讽刺啊,原来女人是为折磨人而生,尤其是短命的!
最后他冷哼一声,神情忿怒地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时间对秋漱玉来说是恍恍惚惚的,她听不清楚人们在讨论什么,眼前的景物愈来愈模糊,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但奇怪的是她的双脚还能撑得住,腰杆还能挺得直,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抗议。
不准昏倒!
不准连自己也把自己给放弃!
舞剑魂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我带你回去。”
她恍惚地应着,“带我回黑石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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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上晴《伴君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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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秋漱玉靠着五毒液的支撑,医治一个又一个病患。
舞剑魂并未阻止她喝毒液,因为他心中隐约感觉到她已经决定放弃求生的坚强意志力,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对抗死神的勇气,距离发病的时间已近,而她最后的心愿就是多救一个人。
他没有选择,只能帮她完成心愿,让她没有太多的遗憾,幸好不久之后,冷家两兄弟就带着大批的人手赶来。
冷云齐从容地发号施令,命人清洁整理备床,将死者隔离、将病患依受伤的情形分类,收购药材、聘请大夫,日落前,第一批药材就能进来。
第二批赶来的人是闻讯而来的妇人。
原本亲人、爱人被搁置在石屋里的妇女,只能齐聚在野地漏夜祈福祷告,这是狼族另一项不成传统的传统,因为这里女人地位是微不足道的,对于残酷的传统她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消极地抗议着。传统解禁令传来时,呼天谢地的惊喜声此起彼落,她们以最快的速度奔了过来、奔向心之所系的人。
秋漱玉看到一幕幕温馨感人的团聚画面,眼眶再度染红,想起离家出走的父亲,他们这辈子恐怕是没机会再见了。不过她没有多少时间感伤,因为众人很快就知道她是改变传统的活菩萨,也知道她神医之名,于是她被一个个焦急的亲人拉去医治病患。
接下来她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医治病患,一次次地缝合、止血、接骨已将她的体力消耗殆尽,原本就病弱的她此时更像风中残烛,只差一口气就可以被吹熄了。
“神医,歇会儿吧。”这位大娘心疼她的荏弱,拿着巾子擦她额头的汗水。
“没关系。”她站起身时,一阵昏厥袭来。
十来只手支撑着她的背,有男的有女的,她早记不得这么多张脸孔,但众人脸上关心之情是一样的,她嘴角泛起虚弱的笑容,“让你们担心了,我还挺得住。”
一名约与她同年的姑娘踹来一碗茶,“这碗药茶是我娘特地熬的,喝了保证让你精神百倍。”
秋漱玉喝下它,“你叫容妍,是不是?”
“你记得我的名字耶,我好高兴哦。”她的笑靥天真无邪,“你好厉害哦,和我一样年纪却什么都会,而且我娘说你是活神仙耶。”
“容妍!”一旁的人出声喝止她,“神医已经够累了,你别再打扰她。”
“我知道。”官容妍嘟着小嘴,崇拜地望着秋漱玉,“等你忙完我可以来找你讲话吗?”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们是朋友?!”官容妍又是惊讶又是欢喜,最后她轻飘飘地说:“我要告诉我娘这个好消息。”她似一阵风般地跑开。
旁人摇头叹笑道:“容妍是官长老的宝贝千金,这个小丫头被宠坏了。”
秋漱玉羡慕她无忧无虑的模样,如果她拥有同样健康的身体是否也能这么纯真无邪?
一名妇女慌忙地跑过来,但她看见她虚弱的模样,神情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她知道大夫需要休息,可是儿子的伤口又裂开,她面有难色地说着,“神医我……”
“我知道,扶我过去吧。”她虚弱地说。
然而冷雨律表情凝重地挡在她面前,“你该休息了,情况比较紧急的病人你都已经处理了,剩下的等大夫聘来再说。”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她又要喝下五毒液。
冷雨律技着她的手,生气地叫道:“为什么连舞大叔都不阻止,为什么他可以眼睁睁地看你残害自己的身体?”
向来缺乏脸部表情的舞剑魂居然也会自责地低着头,冷雨律见状更觉理直气壮,他将她塞进藤椅,学着舞剑魂背起藤椅,大声地向周围的人宣,“神医需要休息,没有急病不要打扰。”说完,他将人背往自己的“伴雨楼”。
她虚弱地抗议着,“不是这个方向。”
“是这个方向!”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让你回去我大哥那,他不会好好地照顾你。”
“唉!”她幽幽地叹口气,疲倦地阖上眼睛。
深夜,临时赶建的炼丹房灯火通明、人气旺盛,说来有点不可思议,但它就是挤满了人。房里除了药炉以及一张柔软的床外别无长物,炉火旺盛地烧着,舞剑魂知道她怕冷,特地将她的床迁移来此,因为药炉向来通夜不熄,正好提供她入睡的暖气。
原本屋里还有一张桌椅,但实在来了太多帮忙的义工,人来人往显得拥挤不堪,所以舞剑魂索性把桌椅扛到屋外。
这一屋子的义工他多半不认得也不想认得,反正有人要帮忙,他就分派工作给他们,只要不吵到他的小主人就可以。
于是有人整理新送来的药草、有人研磨药粉、有人负责照顾炉火,一屋子忙碌的人,但却只发出极小的声音,因为他们不想吵到正在休息的大夫。
难免有些男人会以爱慕的眼光望着她,除了细致柔美的五官外,她身上还有一股清灵雅弱的气质,这是狼族妇女身上找不到的。不过他们不敢盯得太明显,因为先前已经有一位被舞剑魂丢出屋外,虽然那人是堂堂的官家少爷。
冷雨律端着补药走进来,看到这种热闹的景象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就像冷云齐看见他走进来所说的话一样,“连你也来送药了?”
他的药碗已经在秋漱玉身边找不到空位放,床铺旁早排满装盛十全大补汤的药碗,他苦笑道:“这么多药谁喝得完?”
秋漱玉缓缓地睁开眼睛,“你来了。”温暖的炉火早已将她苍白的脸颊烤的酥红,但明眼人可以看得出来这不是天然的红润。
冷雨律关心地问:“身体好些了吗?”
“嗯。”说着她又阖上眼睛。
冷雨律问他二哥:“房里这一大鼎药汁是做什么用的?”
冷云齐回答他,“不知道,不过是漱玉叫人准备的。”
假寐的秋漱玉回答,“这是滋补血气用的。”
“漱玉?你还有力气说话吗?”不知怎么的,冷雨律总觉得现在的她,不如初见时开朗,变得不爱说话,让人担忧。
“我想休息了。”
“问你几句话就好。”他将一屋子的人赶出屋外,只剩他们两兄弟还有舞剑魂。
冷雨律开门见山地问:“红蛊有克制之法吗?”
秋漱玉睁开眼睛看屋内的人一眼,然后淡淡地笑开,她的笑容沉静优雅,却让人心中涌出沉重的感伤。“你们相信人死后有灵魂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冷雨律紧张地问。
“我一直相信死亡只是另一种生命形式的延续。”她的眼底浮现异常的神采,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别说这些。”他听了她的话心情极不安。
她语气非常平静,“这个病体对我的束缚太多了,我知道只要挣脱这个束缚就是另一次重生。肉身可以死,灵魂不会消失,它可以无地界、无时间地存在着,它会有秋漱玉的记忆,可以将秋漱玉的精神无限地延伸,纵使再坠轮回,它会继续秋漱玉对生命的热忱,所以我不怕面对死亡。”
“为什么说这些?漱玉!你别尽说这些不吉祥的话。”
“我累了,你们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我不——”
冷云齐拉住冷雨律的手,摇摇头拦住他要说的话。“让她好好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
他们离开后,她睁开眼睛,一双空洞无神的眼静静地看着上方。
支撑了一辈子的坚强,就在他鄙夷的目光下尽化乌有。她的心给一声嘲讽的冷哼伤了个透彻。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