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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晚,完事后,赵馥雅靠在时沐泽的胸前,百无聊赖的用指尖画着圈圈。
时沐泽突然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而性感,“别闹。”
“喂,”赵馥雅翻身坐起来,转过身,两人相对而坐,“你原来……跟那个颜丹青也有过这样的事吗?”
时沐泽的脸蓦的一沉,“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馥雅捏了捏时沐泽硬邦邦的脸,“好奇罢了,因为造物主忒重男轻女了,女人是不是第一次,有层膜来区分,男人就没有。”
时沐泽望着情潮还没完全散去而微微泛红的赵馥雅那娇艳绝美的脸,心头突然闪过一阵茫然。
如果这场婚姻的开始,与爱无关,只是利益的交换以及形势的逼迫,那么当他真的接受了面前的这个女人之后,便不由自主的迅速沦陷了。
或许是男欢女爱太令人沉迷,在床上的她简直风sao入骨,与平日优雅精致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又或许是她的幽默开朗和玲珑剔透,刚好弥补了他性格中的冰冷和强硬,两人在相处中,契合得完美无缺。
第一个孩子来得很快,娇妻抱着襁褓中的儿子,逗哄,嘻笑,喂奶,是世上最动人最温情的画面。时沐泽站在一边,看得近乎忘我,却也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目光几乎是分分秒秒都灼灼的黏在妻子的身上。
她时而热辣大胆,时而贤惠温柔,时而机智狡猾,时而纯挚懵懂。时沐泽每天都能发现一个新的她,每天都像是走进一个迷宫里一样,找不清前路,充满未知和挑战,不知前方的转角又会有怎样的风景等待着自己。
如果生活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或许会平静顺遂的一路到老。可惜,如果,也只是如果,而已。
赵馥雅的父亲突然病逝,唯一的哥哥又在这时因为贿赂官员被人举报而深陷囹圄,赵家只剩一门妇嬬,而那些在董事会被赵爸爸力压了几十年的叔叔伯伯们,此时却开始动作频频,上演夺权逼宫的戏码。
二十四岁的赵馥雅,已为人母,在众人心里,是个美艳精致同样也毫无攻击力的花瓶,适合摆在家里驻足观赏,可惜内里中空,没什么大用。可偏偏,她便是那些人算漏了的一步杀招。
他们忘了,花瓶如果被人用外力砸碎,碎片便会成为最锋利的武器。
宣布遗嘱前的那个下午,赵馥雅独自在父亲的墓前呆至夕阳西下。没有人知道赵馥雅对着那冷冰冰的墓碑和那张薄薄的黑白相片说了什么,别人只看到,那天以后在赵馥雅的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那个在父亲的葬礼上,哭到几乎力竭晕倒的赵馥雅,仿佛一夜之间,泪腺枯竭,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接手生意后,赵馥雅几乎玩命的工作,回家的时间自然越来越晚,有时甚至干脆住在公司里彻夜不归。那是最艰难也最黑暗的岁月,同样也是一个锻造锤炼的过程。半年过去,赵馥雅在董事会站稳了脚跟,成功接手了父亲留给她的这片江山。当然,风光背后的倾轧斗争不可能完全公正和光明,她用见血或者不见血的手腕,“杀”了不少人,心,也变得越来越冰冷,坚硬。
颜丹青便是在这个时候重新回到了时沐泽的生活里。疏于亲近的那半年,时沐泽觉得赵馥雅开始变得陌生,甚至有些可怕,而柔弱温婉,泪水涟涟的初恋情人,则满足了他全部的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与控制欲。
赵馥雅从不监管控制时沐泽,一是没时间,二是不屑于那么做。久而久之,时沐泽便在两个女人中间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表面上看起来,那是一个三个人达到共赢的局面,没有人去追究,也没有人去打破。
赵馥雅对颜丹青下手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前兆,而在计划成功之后,也没有幸灾乐祸,而是继续淡然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颜父身败名裂,颜母一病不起,颜丹青承受不了巨大的打击变得疯疯癫癫,而当时,时潇潇刚出生,时光仿佛倒退回了两年之前,时经纬出生的时候。赵馥雅依旧怀抱着孩子,沐浴着暖暖的阳光,一边喂奶一边温柔的注视着女儿白净可爱的小脸。
时沐泽怒气冲冲的破门而入,硬生生的截断了这样的静谧与温馨。
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将昏昏欲睡的时潇潇吓得嚎啕大哭。
赵馥雅把孩子交给佣人,再转过脸来的时候,脸上只剩冰冷讥诮的笑。
“赵馥雅,你竟然如此狠心。”时沐泽急着把心里的愧疚推到别人身上,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更好过一点。
“她父亲的事,也不是我栽赃嫁祸,你凭什么指责我?时沐泽,我只是尽了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让不法之徒受到法律的严惩而已。可是你呢?你尽到了你应尽的义务了吗?”
这才是真正的赵馥雅。外表的那层面具,可以依照环境而千变万化,唯有内里,倔强果断,坚韧刚强,同样,也是锱珠必较,睚眦必报。
伤害她的家人,谋夺她家的财产,她会十倍百倍的奉还。而介入她的婚姻,破坏她的家庭,她同样会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一道休止符,生生砍杀在两人之间。自此,相敬如宾,同床异梦,他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像破罐子破摔,又像是一种残忍而可笑的报复。
很多人劝赵馥雅离婚,放对方,也放自己一条生路。
十四岁的少女时潇潇,情窦初开,却从出生开始,就目睹父母之间那层牢不可破又寒冷彻骨的坚冰。
她哭着说:“你和爸爸还是离婚吧,或许分开,你们跟别的人在一起,就都能够幸福了。”
赵馥雅说:“你还小,妈妈和爸爸需要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赵馥雅的母亲去世前,拉着她的手,说:“趁你还年轻…离婚吧。”
赵馥雅说:“赵氏的形象,时家的面子,我们都不得不顾虑。反正现在各过各的,也挺好,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赵馥雅遇到过很多追求者,有高官,有商人,有艺术家,有大导演,他们对她说:“你离婚,好吗?你的幸福,他给不了,只有我能给。”
赵馥雅半真半假的答道:“我才不会这么轻易的给他自由,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她找了千般理由万般借口,却只是为了应付外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仍深藏着一丝不舍,仍幻想着当两人鸡皮鹤发、垂垂老矣的时候,所有的恩怨情愁尽数散去,他们或许还能回到那段短暂却深刻的美好时光里,陪伴彼此,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等到了,却是在病入膏肓的临终之前。
时沐泽几乎整日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陪她聊天解闷,鼓励她积极治疗。他一辈子,恐怕都没有说过那么多的话。
有一次,最凶险的时候,赵馥雅因为食管静脉曲张破裂,导致大量出血,血从口大量的呕吐出来,喷溅在时沐泽的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过不去了,一代商界传奇,就只能走到这里。
昏迷中,赵馥雅觉得身子很轻,很倦,她像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可耳边,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在绝望的叫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不离不弃。
赵馥雅睁开眼时,看到时沐泽熬得通红的双眼,绝望和疲惫焦灼在一起,混合成比火还要浓烈灼热的色彩。然后瞬间转为狂喜,爆发出来。
他擎着她的手,想亲,又觉得不够,想咬,又舍不得。两人痴痴的望着,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赵馥雅虚弱的笑了笑,说:“我真希望,自己能病得早一点。”
时沐泽痛苦的闭上眼睛,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赵馥雅的意志力和求生的欲望,强烈到让医生都感到震惊。她每又多活过一天,便是一个奇迹。而支撑她战胜病痛折磨的,是对时沐泽的爱,对时阳时月的期盼,对身边一切的不舍和眷恋。
她想和时沐泽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她想把毕生的经验都传给儿子和女儿,她想听时阳和时月叫她一声奶奶,她想看着他们学走路,学说话……
她还有很多事想要做却没有做,可她没力气,也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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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馥雅从来没有去颜丹青的墓前看过。时经纬他们一同返回G市的那天,赵馥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让她去看看。
助理戚骏推着轮椅,将赵馥雅推至陵园。
颜丹青长眠在这座陵园里最昂贵豪华,风水最好的位置。这里,是一座夫妻同衾的合葬墓,大理石墓碑上,颜丹青之墓已经涂红,另半边的时沐泽之墓尚未。
赵馥雅脸色一白,喉头甜腥,一口暗红色的血便直接喷了出来。
她重重的栽倒在坟前,眼前最后的形象,是墓碑上刻着的“时沐泽”三个字。它们模糊,消散,最后完全黑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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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时经纬刚到医院,便被抢救的医生拦在门外。
戚骏把原委解释完后,抬起头,看向时沐泽。
那个一直高大静默,仿佛无坚不摧的男人,此时肩膀一颤,整个人倒退了两步,面如死灰,一个踉跄,便栽倒在了地上。
那个墓,是二十年前,颜丹青去世时,他买下来的。时至今日,时沐泽已经完全看清了自己当时的想法。是对颜丹青的补偿,对赵馥雅的报复,更是为自己脱罪。
他给了颜丹青最想要的名分,他狠狠给了害得颜家家破人亡的赵馥雅一